过桥
◎广东实验中学初一(13)班 陈诺 ◎指导老师楚云
家乡有一条小溪,我家就在溪水一侧的田野上,小时候,我和堂哥常到这里探险。堂哥时常指着河对岸幽深的树林,有些得意而又兴奋地对我说:“从这里走上桥,过溪水,穿过竹林,就是另一个村子了,那儿有几块很平坦的田地,雀儿有时就栖在稻田里,你大伯还带我过桥砍过竹子哩。”我听罢便也高兴得手舞足蹈,也想过桥瞧瞧河对岸的光景。
堂哥说的“桥”其实也算不上桥——那是一条不知什么时候修的老水渠,中间的污水里生满了苔,两边各是勉强能有一只脚的宽度。老水渠直直地横在溪水上空三四米的地方,站上去叫人腿直发软,但要想过河,唯有过桥——溪水不深不浅,清晰可见的是河底坚硬的鹅卵石,河边是陡峭的岩石。
一天,我们又来到溪边。堂哥问:“过河看看么?对岸又有人在伐竹子。”我有些紧张,心里却又跃跃欲试:对于桥那头的新鲜事物,我早已是又好奇又向往。想到对岸的竹林,想到对岸可以自由奔跑的田野,想到堂哥所常说的趣事,我忍不住点了点头,于是堂哥率先踏上桥头,两条腿叉开立在两边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望了望我。“跟上吧!”他转回身去,开始快速而有节奏地向前挪动——他微微弯腰,放低重心,轻车熟路似地走过了一半路程。他一步一步向前,像只企鹅似的,步态有些滑稽。我却不敢笑他——堂哥离对岸已经不远了,马上就要到我了,又怎么笑得出来?
我彷徨地立上桥头。
这时堂哥也到达对岸了,我紧张地看向他。
“快点儿啊,”堂哥笑着对我喊道,“我在这儿等你!”我心情很激动,但脚却不大听使唤,膝盖不争气地打颤,两脚艰难地向前两步,再向前两步,再向前两步,慢慢地、惶恐地向前挪动着,才走了几步,却又踌躇不前了——我颤抖地往下看,两脚吓得软了,不敢动弹了。我艰难地保持着重心,慢慢往回看。在这个高度上,在这样狭窄的渠上,转身返回是不可能的。再向前看,前面还有一长段艰难的路,尽头是堂哥小小的身影在呼喊。我的头脑似乎已经模糊,只觉得全身像铸了铁块一样动弹不得,甚至幻觉着自己在晃,桥在晃,预想着不一会儿——也许就在几秒后,头脑忽然朝下的感觉,落水时刺耳的哗啦声,以及,堂哥站在对岸的惨叫声。
河上的小桥在幽林的阴影里寂静无声,一切都仿佛定格了。
“阿诺!听我说,向前看!不要看下边!”
我重新抬起头来,看见站在对岸桥头拼命呐喊的堂哥,看见幽林枝叶间斑驳的光影,还看见在那下午的强光下,那枝叶较大的空隙处——一片平坦的田地,就是我那心心念念向往的乐园。那金黄的稻田上,确有雀儿在勇敢地飞翔!
我站稳了脚跟。
我向前望去,望向那在我眼眶里越来越辽阔的田野,望向我那渐渐笑爱颜开的堂哥,走一步,再走一步,步步走向这个愈加光明的世界。我想要兴奋地呐喊。
我不再迷茫惶恐!
我不再停滞不前!
七米……五米……三米,两米,半米!到最后,我几乎是跑着上岸的。我激动地拥住了堂哥:“锋哥儿,我、我走过来了!”堂哥也格外激动:“是的,你做到了!”
我们二人筋疲力尽地坐在桥头上,笑看远天欢快的飞鸟,远处错落分布的人家,眼前辽阔的平野,耳畔边,我们听见一株参天巨竹轰然倒地的声音,又一片温暖光明的阳光洒在我们刚刚经过的密林中。
温暖的阳光里,眼前是一片明朗的田野,回首才刚过桥的黑暗处,现在看来其实同样精彩。
整理:南都记者 梁艳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