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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大唐长安是一种什么体验?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在韩愈这首脍炙人口的诗里,唐朝长安城初春小雨的优美景色被呈现得淋漓尽致,诗中所说的“天街”就是盛唐时的朱雀大街。

1月12日,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发布消息,考古人员在配合小雁塔历史文化片区综合改造项目中,发现了横穿朱雀大街的水渠及渠上5座桥梁基址,这是目前经考古发掘出土的我国古代最早的五桥并列遗址。

西安小雁塔。图|图虫创意

唐长安城是中国古代规模最宏伟、建筑最壮丽、布局最规整的一座著名的都城。唐长安比公元446年修建的东罗马首都拜占庭大7倍,比公元800年所建的阿拉伯首都巴格达大6.2倍,充分体现了盛世王朝的宏大气魄。

如果你穿越回唐长安,有这么几件事,你一定要知道。

文丨覃宜明

编辑丨崔赫翾 瞭望智库

本文为瞭望智库书摘,摘编自《一日看尽长安花:活在大唐》,卓文天语图书2022年9月出版,原标题为《生活在大唐长安是一种什么体验?》,原文有删减,不代表瞭望智库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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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不是谁都能逛

如果可以穿越到唐朝,你会选择去哪儿?答案恐怕只有一个:都城长安。这座古都承载过荣耀,也饱受屈辱;见证过硝烟弥漫,也历经朝代更迭。帝王、名臣、猛将相继登场,诗人、画家、书法家游走在长安的各个角落,留下了精彩绝伦的文化历史。

汉高祖七年(前200年),刘邦派遣重臣萧何重新选址,营建未央宫(今陕西省西安市未央区),同时将西汉的都城迁移到未央宫所在地。由于未央宫位于长安乡,刘邦取“长治久安”之意,最终将新的都城命名为长安城。

西汉的长安城,并不是唐朝的长安城。因为,隋唐以前的长安以木制建筑为主,砖瓦和石头为辅,只要遭遇战争或大火,就不能幸免。不巧的是,西汉之后的战争非常频繁,西汉长安城也就成了一座废墟。隋文帝杨坚在龙首原的西南新建了一座大兴城,隋朝灭亡后,李渊将名字重新改为长安。

据考古学家证实,唐朝长安城东西宽9.7千米,南北长8.6千米,绕城一圈,需要走36.6千米,总面积达84平方千米。如果算上北边的大明宫、西内苑等建筑群,总面积达87平方千米。唐朝的长安城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城市,也是同时期全球最大的城市。

唐朝的长安城由三个部分组成:宫城、皇城、外郭城。宫城位于长安城正北部,是李唐皇室的居住地,未经允许,很难进入。唐朝宫城的地位,堪比北京的紫禁城。不过,唐朝宫城东西宽2820米,南北长1492米,而故宫东西宽753米,南北长961米,规模不可同日而语。

唐朝最初的宫城,包括太极宫、东宫和掖庭宫,唐高宗李治建成了大明宫,唐玄宗李隆基扩建了兴庆宫,最终形成唐朝宫城三大宫殿群。

太极宫的原名叫大兴宫,是隋朝时期的叫法。唐朝初年,大家一般叫大内,也有太极殿的叫法。至于太极宫的名字,还是710年唐睿宗李旦取的。

太极宫采用“前朝后寝”的布局,分为外朝、中朝和内朝。

外朝的核心建筑叫承天门,承天门修建在宫城的南墙上。如果您以为承天门只是一扇木门,上面有几百颗铆钉,那就大错特错了。承天门是宫城的门面工程,巍峨壮观!根据考古发现,承天门修建在18米宽的城墙上,门上有高大巍峨的楼观,门的进深大约19米。整个大门分为东、中、西三个门道,中间的门道宽8.5米,西侧门道宽6.2米,东侧门道宽6.4米,地基是石条和石板。

西安朱雀门。图|图虫创意

承天门南面,是一条宽三百步(442.5米)的横街,也就是宫廷广场。如果您想有个直观的感受,可以想象一下北京的广场,宫廷广场的建筑形态和布局与之非常相似。广场的正南方是大气磅礴的朱雀门,朱雀门的南边是朱雀大街,宽150米,长5020米,一直延伸到长安城的南城墙。

承天门不仅是一扇大门,还是一个以门楼为主的建筑群。李渊想和萧瑀、裴寂等重臣开会,那就得来承天门。大型正式的朝臣议政会议,也在承天门举行,显得隆重庄严。再如,中秋节到了,李渊会在承天门设宴款待群臣。此外,其他重要的大典,比如新皇帝登基大典、册封太子大典、外交大典等都会在承天门举行。因为这些活动需要昭告天下,或者普天同庆,而承天门是离长安百姓最近的地方,所以都在承天门举行。

正所谓,长安知,则天下知。

从承天门往北走,会穿越一座巨大的广场,这座广场也属于外朝的地盘,走到广场尽头,就能看到一排城墙,正中间有一扇门,名叫太极门。穿越太极门,就到了中朝。中朝的核心建筑叫太极殿。

太极殿是太极宫的第一大殿,每逢初一、十五,李渊都会来到此处和朝臣商议军国大事。由于太极殿靠近内朝,皇帝有时候也会来这里办公。因此,太极殿的东侧设有门下省,以及门下省下属的弘文馆、史馆,西侧设有中书省,以及中书省下属的舍人院。一般而言,皇帝的御用笔杆子、高级幕僚会轮流在这里办公,随时等待皇帝的召唤。

新皇帝登基,册封皇后、太子、王爷、公主的大典也会在太极殿举行,以示隆重。唐高宗李治之后,大明宫成为权力中心,太极殿虽然雄踞宫城第一大殿的宝座,但也只是作为新皇帝登基的场所,逐渐被边缘化。

穿过太极殿,您可以看到一堵高高的城墙。皇帝有必要修这么多城墙吗?

很有必要。外朝、中朝和内朝承担不同的功能定位,来往的人也很复杂,如果不用城墙隔开,他们可以随处溜达,这成何体统?再者说,如果是开放式的宫殿群,前朝大臣踮踮脚就可以看到后宫,这怎么可以?因此,必须隔开。

以上都是城墙的附属作用,在中国古代建筑史中,城墙的第一作用就是军事防御。宫城的城墙修得高大而厚实,就是防备叛逆之臣的入侵。

城墙的中间开着一道门就是朱明门。朱明门是前朝和后廷的分界线。穿过朱明门,可以看到两仪殿,此殿是太极宫的第二大殿。从这里开始,所有的地盘都是皇帝的私人活动区,如果没有皇帝的邀请,随意进出是要承担严重后果的。

如果想经常进入内朝,做皇帝的座上宾,只有以下这几类人:

皇帝的子侄、亲戚。李唐亲王、李唐宗室,那就是皇帝的家人,获得批准后就可以进入,没有任何问题。

皇帝的嫡系大臣。

有时候,皇帝兴致高昂,可能邀请五品以上的重臣到两仪殿聚会。不过,这种情况很少。

走进内朝,第一感觉就是建筑密度很高,很拥挤。在这里,您可以看到内朝第一大殿:甘露殿。除此之外,还有神龙殿、安仁殿、大吉殿、百福殿、承庆殿等。这里毕竟是皇帝和嫔妃居住的地方,土地面积不变,人却越来越多,只能压缩公共活动空间,多建宫殿。更何况,除了嫔妃居住的宫殿,皇帝还要修建一批私密建筑,比如凌烟阁、功臣阁。

后宫往北,就可以看到玄武门。“玄武门”,除掉张易之兄弟的“神龙”,太子李重俊剪除武三思的,李隆基剪除韦皇后的“唐隆”,都发生在玄武门。玄武门是皇帝家的后门,想找到皇帝,玄武门是最便捷的通道。如果从南边的宫门进攻,需要穿越众多的宫殿群,成功率会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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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不是皇帝的房子

皇城在宫城的正南方,站在承天门楼,皇城可以尽收眼底。古代的风水讲究坐北朝南,皇帝在这里看皇城,永远都是俯视者的姿态,彰显了皇权的威严。

皇城南北宽1843米,东西长2820米。皇城没有北城墙,与宫城城墙相隔着一条横街。皇城和宫城的东、西城墙是共用的。也就是说,宫城和皇城虽然是两个建筑群,却是封闭一体的,老百姓不可能走进去。

根据考古发现,陕西省西安市现存的城墙是明朝才修建的,其格局与唐朝的长安城还是有区别的。不过,西安的南墙和西墙,地基几乎与长安宫城的南墙和西墙重合。

皇城的正南门叫朱雀门,朱雀门和承天门之间,有一条南北向的大街,叫承天门街。街的两边,就是大唐王朝的政府驻地,因为在宫城南边,也称“南衙”。

皇城内的衙门,主要有省、台、寺、监、卫等机构。台指御史台;寺包括太府寺、大理寺、司农寺、太常寺、鸿胪寺、光禄寺等;监包括国子监、军器监、将作监等。

全国最高行政机构——尚书省也设在此处。吏部、兵部、礼部、工部、刑部、户部也都在此。有个现象很有趣,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是唐朝最重要的政务机构,但是中书省和门下省是在宫城内,而尚书省却在皇城。事实上,这是有原因的。

按照职能来说,中书省负责重大事务的决策,门下省负责审核,皇帝如果有事情,肯定先找他们。而尚书省是执行机构,对办公地点没太大要求。

这就相当于一个公司的总裁办主任肯定要在总裁办公室的旁边一样。还有一点,中书省的中书舍人、门下省的谏议大夫以及补阙、拾遗等官员是皇帝的侍从人员,需要常伴君侧,办公地点肯定要靠近皇帝。

将政府机构集中起来,是中国历代王朝的常规操作。

靠近皇帝,除了方便工作,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古代的官、民、商是有严格等级划分的,尤其是中央机构的建筑群,是不会和民居混杂在一起的。再如,为了护卫朝廷大臣的安全,卫府只需要派兵守住皇城就行。如果官府分散在长安各个角落,警卫工作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

如果您在皇城溜达,还会看到中央十六卫的府衙。比如左卫、左骁卫、右武卫等,因为他们的机构在南衙,也叫南衙十六卫。唐朝初年,全国有六十万的府兵,全部归中央十六卫统领,权势非常大。不过,也只有在战时,十六卫府衙才会显得繁忙。平日里进去,只有日常坐班人员,非常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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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大唐王朝焕发生机的标志

大明宫坐落在长安城的东北部,与太极宫是两个独立的宫殿群。根据考古探测,大明宫面积约3.2平方千米,是凡尔赛宫的3倍,紫禁城的4.5倍,克里姆林宫的12倍,卢浮宫的13倍,白金汉宫的15倍。

西安大明宫遗址公园。图|图虫创意

在唐朝,大明宫也称东内。根据野史记载,大明宫修建的时候,在工地挖出过一面古铜宝镜。魏徵认为,此镜是秦始皇的国宝,名叫“秦镜”。传说,这面镜子能照见人的五脏六腑,通过镜子能看到人臣对君主是否忠心,国运是否长久。

大明宫竣工之后,“秦镜”就被挂到了朝堂,专门用来震慑妖邪,后来也就有了“明镜高悬”的说法。有“秦镜”镇守,自然是正大光明,宫殿因此得名大明宫。

这个故事神奇色彩较多,是真是假,千年之后,我们很难辨别。不过,唐朝皇室修建大明宫的渊源,那还是有史料记载的。“玄武门之变”后,李渊在太极宫居住了三年,后来搬到大安宫。由于大安宫地处树林茂密地带,每逢夏天,要么阴雨绵绵,非常潮湿,要么被暴晒,酷暑难耐。李渊表示,居住的舒适度差到了极点。

唐朝以孝治国,按理说,父亲在大安宫住着遭罪,李世民应该给他整修大安宫的。然而,在李世民和李建成斗争的过程中,李渊一直偏袒李建成,“玄武门之变”后,李渊又霸占太极宫,这让李世民感到非常郁闷。再加上开国初年,唐朝穷得叮当响,李世民便以财政困难,需要与民休息为由,一直没有整修大安宫。

634年,李渊的身体状况开始恶化,监察御史马周才斗胆进言,劝李世民给李渊重新修建一座养老的宫殿,以免后人指责李世民不孝。马周的想法得到了许多大臣的附和。彼时,李渊和李世民的关系也有所缓和,李世民便做出批示,修建新宫殿。

新宫殿取名永安宫,也就是大明宫的前身。首席设计师叫阎立本,是唐朝大名鼎鼎的画家、工程师,大明宫的整体设计、宫殿群的布局,全部由阎立本裁定。

有李世民的批示,工程立马开建。不过635年5月,李渊突然驾崩。鉴于工程耗费较大,李世民叫停了永安宫。继任帝位的李治患有严重的风湿病,太极宫的潮湿酷热让他痛苦万分。662年,随着李治一声令下,朝廷举全国之力,一次性完成了大明宫的建设。此后,李治便搬了家,而大明宫也成为唐朝新的权力中心。

唐高宗李治之后,除了特别念旧的皇帝,大部分李唐皇帝都喜欢住在大明宫,比如唐中宗、唐睿宗,他们偶尔会到太极宫举办活动,或小住几日。因此,如果您穿越到贞观以后的长安,想见到皇帝,别去太极宫了,直接去大明宫报到吧。

西安大明宫。图|图虫创意

大明宫是新的权力中心,也是大唐王朝焕发生机的标志。大明宫的拔地而起,将大唐王朝分割成了两个时代。前面是艰苦奋斗的贫寒时代,后面是繁荣昌盛的享乐时代。

除了大明宫,兴庆宫号称大唐“南内”,位于长安城东门春明门,原址在隆庆坊,是唐玄宗李隆基做藩王时的府邸。李隆基登基后,兴庆宫就成了大唐帝国的权力中心。可以说,李隆基的一生基本都是在兴庆宫度过的。除了日常政务,李隆基经常举办社会名流、文人雅士的聚会,或者搞文艺演出。因为李隆基的雅兴,唐朝诞生了一批华丽的诗作,比如李白的《清平调》就诞生在兴庆宫的沉香亭:

有时候,李隆基也得去大明宫办公,出行方式就成了大问题。按照距离,李隆基需要经过三个坊。堂堂帝王,每天穿越百姓的坊市,万一遇到刺客怎么办?李隆基思虑再三,最终在长安外郭城的边上修了一条长达8000米的夹道,两边都是高墙,中间是皇上的专用通道。有了这条道,李隆基可以在大明宫、兴庆宫和曲江芙蓉园无障碍穿梭。

安史之乱以后,李隆基成为太上皇,兴庆宫变成了“养老院”。年老的时候,李隆基经常爬上花萼相辉楼,约上几个老朋友,喝点茶,聊会儿天。

如果您穿越到那个年代,会经常看到这样一番和谐的场景:李隆基站在花萼相辉楼,长安百姓站在城墙外边,大家挥挥手,互相打招呼,好像认识多年的朋友。如果赶得巧,还能碰到李隆基在兴庆宫的门口摆摊,发放粮食,或发放钱财,这时,请不要害怕,勇敢地走上前去,拿走属于您的那一份。

开元一朝,兴庆宫是大唐的权力中心,开元之后,大明宫则重新成为主角。至于兴庆宫,只能沦为太上皇、皇太后的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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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市,伟大又前瞻的设计

整个长安,除了宫城和皇城,其他全部是外郭城。如果按面积算,大唐的宫城和皇城只占12%,居民区和商业区占据了88%。

这是个伟大而具有前瞻性的设计。

以往的朝代,都是优先满足皇家的用地,忽略老百姓和商业的需求。拿汉朝的长安城来说,宫殿和府衙的面积占据长安城的三分之二,老百姓只能蜗居在剩余三分之一的空间。因为建筑空间的挤压,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寄生于此而不是以此为家的感觉。

而且,宫殿群固然宏伟壮观,但只是政治象征,是缺乏生命活力的。以统治阶层为基础,衍生的民居、商业市场、宗教区和老百姓的公共场所,再加上宫殿群,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城市。从这个角度来说,西汉的长安城虽然也有外国民族前来朝拜,但城市缺乏活力,也缺乏扩展空间,没法和隋唐的长安相比。

长安城内,总共有11条南北向的大街,14条东西向的大街,这些大街将长安隔成108个坊市。白居易目睹了长安坊市,还写了一句诗“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形象又准确。

在古代,“坊”是居民住宅区,很像现代城市的封闭小区。“市”是商业交易区,很像现代城市里的商圈。

一个坊的占地面积有多大?

《长安志》记载:务本坊,南北三百五十步(约516米),东西四百五十步(约664米),总面积约34万平方米。胜业坊,南北五百五十步(约811米),东西六百五十步(约959米),总面积约78万平方米。

在长安城内,务本坊算是面积较小的坊,胜业坊算是面积较大的坊,其余各坊的面积,基本介于两者之间。北京紫禁城的面积只有约72万平方米,把紫禁城放到长安城,连一个居民住宅区都占不满。

有人可能会问,如果我是超级富豪,有没有富豪集中的小区?

那是必须有的,以朱雀大街、朱雀门横街为界,长安城分为四个方块,基本遵循着“东贵西富、南虚北实”的格局。东北方块,王公贵族、朝廷重臣、内廷宦官的府邸居多。

原因一,这里靠近皇城、宫城,方便官员觐见皇帝,上班下班。

原因二,由东向西,长安城的地势逐渐降低,贵人们都喜欢住在地势高的地方。比如,宰相宋璟的府邸在安兴坊,姚崇的府邸在兴宁坊。内侍省的官宦则居住在永昌坊、来庭坊、光宅坊、翊善坊。

东南方块,以普通官僚、老百姓的府邸居多。西北方块,以富豪、手工业者的府邸居多。唐朝中后期,东北地块没有多余的土地,不少官员都选择在西北方块建造府邸。比如开元名相张说、军阀安禄山、军阀李晟、宰相裴度的别墅都在西北地块。西南方块,以普通老百姓的府邸居多。

长安还有许多周边小的人质、留学生、传教者、商人、乐师、舞者、游客,鉴于相似的文化习惯,他们基本居住在金光门(长安西门)和西市附近的义宁坊、居德坊、布政坊、崇化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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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市:全国最大的CBD

东市和西市是长安的CBD(中央商务区),从朱雀门出发,往东走三个坊的距离,就可以看到东市,往西走三个坊的距离,就可以看到西市。

西安大唐西市。图|图虫创意

东市、西市的规模相当于两个坊,根据考古勘测,东市南北长1000余米,东西宽924米;西市南北长1031米,东西宽927米。和长安城的规模比起来,两市面积确实很小。毕竟在那个年代,城市的政治、居住功能是主要的,至于商业功能只能算配套。

在两市里面,东西和南北各有两条街,每条街的宽度大约16米,将两市隔成九个小区,呈现“井”字形的分布。坊内的店铺,最大的门面宽10米,最小的门面宽4米,进深3米多,大多数都是20平方米的店铺。不过,店铺后面还有房间,用来手工生产,或者临时休息,可以理解为“前店后厂”。

和坊一样,东市和西市也是用土墙围起来的,土墙外围是排水沟。

如果您想逛东市和西市,最好中午过去。朝廷规定,每天中午,两市会击鼓三百次,击鼓完毕后,市场才会正式开放。原因很简单,大唐执行宵禁(晚上禁止出门)政策,商人们需要在上午进货。再者说,两市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只开放半天,有利于朝廷的治安管理。傍晚时分,您就要开始往外走了,因为在日落前七刻,两市响起三百锣声,预示着今天的交易正式结束。

虽然两市的面积差不多,入驻的商铺也很相似,但是东市附近是王公贵族、官宦家族的集中居住地,这帮人有消费能力,却很少亲自上街,而且东市附近居住的百姓少,稀少的人流决定了东市不会繁荣。还有一点,波斯、大食等国的商人都住在西市附近,想要看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能逛西市。

在唐朝,商业机构有自己的分类,比如行、邸、店、铺、肆。

如果您是个吃货,可以去酒肆要个雅间,点一桌高档的饭菜,要几壶美酒,一边吃,一边看着过往的人群。也可以去茶肆坐坐,点几碟桂花糕、酪樱桃,享受一下惬意的午后时光。

如果您家里来了客人,想开个聚会,那就去肉肆、鱼行、瓜果店采购食材吧。

如果您是位女性,推荐您去珠宝行、胭脂铺、绸缎店。在西市,布料店分许多种,比如绢行、丝行、布行、帛行、绣行等。

如果您是个读书人,可以逛逛书肆、乐器店、印刷行。

如果您是个体育爱好者,可以逛逛骡马行、刀枪店、鞍辔店。

如果您想看看热闹,街边就有人在玩杂耍,比如吐火、顶杆、魔术、叠人、走索,还有算卦的、拉琴卖唱的,应有尽有。

您可能会问,偌大的长安城,只有东市和西市两个商业区?

真诚地回答您:它们只是两个中央商务区,毕竟长安的常住人口有数十万,最高峰达100万,两个商业市场肯定是不够用的。因此,在百姓居住的坊里,也有许多店铺,尤其是茶肆、酒肆,堪称里坊的标准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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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宵禁后灵魂还是自由的

夏天的五更两点,冬天的五更三点,承天门会传来一阵鼓声。

唐朝初年,承天门是没有架鼓的。每天到了开门时间,金吾卫的值班人员会扯着嗓子高喊开门,随后从承天门跑到长安的各个角落,让大家打开城门和坊门。贞观十年,大臣马周嫌弃这种办法太土,于是建议在各条街道设置传递信息的“街鼓”,还给它取了个可爱的名字:冬冬鼓。

凌晨时分,冬冬鼓响起,宫门、城门、坊门相继开启。一般而言,晨鼓会响三千下,一直到“目能辨色”,也就是眼睛能看到远处的物体。傍晚时分,冬冬鼓再次响起,街上的行人听到鼓声,应该立即归家,到了一更时分(晚上7点到9点),暮鼓差不多响了八百下,长安城的宵禁正式开始。

那个时候,堪称是“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空有月”了。

宵禁开始后,有几类人还是可以赶路的。

第一类:有紧急公事要办,必须出门的官吏。

第二类:家中有严重疾病,需要出行就医的。

第三类:家中亲人刚去世,需要操办丧礼的。

就算您是这三类人,也别忘记找本县县令,或者本坊坊正提前开个临时证明文件,只有经过金吾卫巡街人员勘验之后,您才能在街上行走。

《全唐文》记载,有个叫徐逖的大理寺丞(法院公务员,从六品上),宵禁之后上街溜达,被金吾卫的将军捉到,当场就被打了二十鞭子。令人意外的是这位老兄是有官府证明的,可还没掏出文件,金吾卫的巡逻队就“下了毒手”。

您可能会说,坊正是我好哥们儿,到坊门前打个招呼,他就能放我进去。

那是真的想多了。第一,如果坊正擅自开门,他就得挨板子,严重者会去吃牢饭。第二,在坊内,除了坊正,还有几位管理者,如果坊正徇私舞弊,其他人可以告状,然后顺利上位。第三,里坊外面还有武侯铺,那可是金吾卫的地盘,您可能还没跑到坊门前,就已经被金吾卫打个半死了。

《太平广记》记载,天宝年间,布政坊的居民张无是外出溜达,因为误了坊门关闭的时间,无法回家,只好找了个桥洞,在桥下偷偷蹲了一宿。至于喝醉酒犯夜禁,或者故意外出被打死的事件,历史上比比皆是。

如果您非得半夜三更出门,最好穿越到唐宪宗之后的年代。唐朝晚期,宵禁制度执行得不严格,只要您不拿着钢刀四处溜达,让巡逻大兵提高警惕,还是挺安全的。当然,遇到非常敬业的巡逻兵,算您倒霉。

别怪朝廷搞宵禁,在那个年代,必须把街道清空,才能杜绝大部分的风险。

不过,宵禁的规矩只适用于长安城的主干道,坊与坊之间的道路。只要进入坊内,您就可以随意出行,不受任何限制。

《一日看尽长安花:活在大唐》卓文天语高级唐朝人的日常生活可不只有吃喝玩乐衣食住行,万一穿越回大唐,上学、入仕、混职场那些事儿不可不知。一本书带你了解唐朝人的生存规矩、文化制度和生活细节,沉浸式做一回高级的唐朝人!

遍布街头的书店,是如何自西汉发展至今的?丨京华物语

在北京,遍布街头的书店已经成为人们的“城市书房”。那么,书店的历史又可以追溯至何时呢?古籍文献中的记载显示,中国的书肆(书店前身),最早起源于西汉时期。而自清乾隆年间起,书肆业便成为琉璃厂的主体行业,对北京城的文化发展起着积极促进作用。

《琉璃厂》,马建农 著,北京出版社2018年3月版。

中国的书肆最早起源于西汉时期

我们论述琉璃厂书肆业的发展,就不能不介绍一下北京书肆业的源流。

乾隆年间琉璃厂示意图。

“书肆”,我们今天称之为书店,古代又称为“书坊”“书林”“书铺”“书堂”“书棚”“经籍铺”等。中国的书肆,最早起源于西汉时期。西汉文学家扬雄在《法言·吾子》中曾说:“好书,而不要诸仲尼,书肆也。”这是现存古籍文献中最早提到“书肆”的记载。

北京历史上的图书贸易活动,最早出现在唐代后期至五代初年。据《契丹国志》卷十四记载,阿保机之长子耶律倍曾“令人赍金宝私入幽州市书,载以自随,凡数万卷……”一次购入典籍数万卷,虽有一定程度的夸张,但若数量很小,绝非能以“数万卷”而描绘。由此可见,至少在五代时期幽州地区的图书贸易已经形成相当的规模,书肆的经营实力初见端倪。

但是北京地区的书肆初步形成一定的规模,是从辽始的。

北宋时期,随着社会生产水平的提高和文化发展的需要,雕版印刷技术广泛普及,这使得图书的大量复制、生产成为可能,并且带来了我国古代出版、发行业的飞跃性发展。当时的中原地区,刊刻图书已经是极其普遍的文化活动,并且逐渐向外影响到北方少数民族统治的区域。位于北方的幽燕地区,自然也很快接受了中原地区先进的雕版印刷技术。辽会同元年(938年),燕云十六州并入辽朝版图。辽太宗耶律德光升幽州为陪都,即辽南京。辽南京作为陪都,是契丹人吸取中原文化的重要基地和文化交流的主要窗口,北京的书肆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出现。

木活字版。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北京古代书肆的兴起,是由辽代契丹人崇佛开始的。辽代的统治者契丹人对佛教极为尊崇,其崇佛之盛远远超过北宋,而南京城的佛教活动最为活跃。《契丹国志》记载,辽南京城“僧居佛寺,冠于北方”。在这些庙宇中,许多高僧在朝廷和贵族的支持下,有组织地进行各种经藏的整理、刊刻和发行传播活动,这极大地刺激和促进了辽南京城的雕版印刷和书肆的兴起及发展。1974年,在山西应县佛宫寺释迦塔的佛像中发现大量辽代刊刻的经卷和其他印刷品,共计160余件。这些面世的雕版印刷品和诸多写本中,除了非常珍贵的《契丹藏》等藏经之外,还有《蒙求》等民间流行的图书,其中绝大部分是在南京城(今北京)雕刻的。

在保存较为完整的《称赞大乘功德经》的题记中,明确记载为统和二十一年(1003年)在燕京雕刻,并记有“穆咸宁”“赵守俊”“李存让”“樊尊”等四名刻工的名字。在《妙法莲花经卷第四》Ⅲ卷上记有“燕京檀州街显忠坊南颊住冯家营造”的字样,《上生经疏科文》有“燕京仰山寺前杨家印造”等字样。其他经卷中,留下刻工姓名的也有很多,动辄数十人,其刊刻作坊的规模和刻工数量极为可观。在这批发现的雕版印刷的出版物中,既有卷轴装的经卷,又有蝴蝶装的图书,其工艺水平及刊刻技艺十分出色,与中原地区印刷品的刊刻水平颇为接近,足以显示当时辽南京城的雕版刷印的水平。

在我国的古代,图书的刊刻与流通并没有明确的分工,这些刻坊既刊刻经卷,又刻印普通书籍,并对外销售。在《燕台大悯忠寺诸杂赞一策》中,还开列了悯忠寺所印行的各种经赞,这可以说是北京地区最早的图书发行广告。这些为寺院刊刻经卷的民间刻坊,在其刊印雕版印刷品的过程中,逐渐转变为书肆,成为北京地区早期的图书出版、发行者。

此外,契丹统治者仰慕华风,对学习中原地区的汉族先进文化态度积极。辽代的创始人耶律阿保机通晓汉语,熟悉汉人情况,在建立契丹王朝的过程中,得到一大批汉族士人的支持。辽太宗仿效中原王朝建立起一套礼乐制度,并将年号改为“会同”,意喻要努力促进幽蓟地区农业文化与塞外游牧文化的汇合,建立起一个大一统的王朝。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辽代统治者十分注重对中原地区汉族典籍文献的输入和学习。辽会同九年(946年),辽太宗灭后晋,曾将大量汉文书籍掠送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同时,辽朝利用辽宋之间的榷场贸易,尽可能输入中原汉文书籍。然而,当时中原地区的北宋对北方少数民族统治地区实行文化封锁,书禁甚严。宋景德年间,朝廷下令:“民以书籍赴沿边榷场博易者,自非九经书疏悉禁之,违者案罪,其书没官。”宋神宗熙宁年间,再申此令。

北京鸿远堂刻印的《满汉字书经》。

而辽代统治阶级又极为需要学习中原汉族文化,辽朝统治区域的少儿启蒙常常以汉人诗词为教材。按辽朝规定,参加科举的学子,所读的典籍也多为汉文经典图书。在这样的文化需求刺激下,一些书贩便往返南北,私自携带图书进行贸易,书贩和书肆由此而活跃于南北两地。苏辙在《论北朝事宜札子》中记述:“本朝民间开版印行文字,臣等窃料北朝无所不有……访闻此等文字贩虏中,其利十倍。”从北宋贩书至燕京可以获得十倍的利润,足见当时北京地区书籍市场的需求量很大,可以看出北方少数民族对吸取中原汉族文化的迫切心情。如此高额利润,自然使得南北两地的书贩像候鸟一般奔波于辽宋之间。当时的北宋书禁甚严,对辽朝统治区域进行严格封锁。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书贩们的贩运“热情”,仍然冲破重重阻力,贩书于辽南京城。正如苏辙所云:“人情嗜利,虽重为赏罚亦不能禁。”

然而,仅仅靠从北宋贩书到辽南京,仍无法满足辽代统治区域的文化需求,一些书肆便开始刻印汉文书籍。据《渑水燕谈录》记载,北宋张云叟出使辽朝时,“闻范阳(即今北京地区)书肆亦刻子瞻(苏轼)诗数十首,谓之《大苏集》”。苏辙出使北辽时,也曾发现苏轼的诗集——《眉山集》被南京城的书肆翻刻。仅苏轼的诗集就被翻刻数种,足见北京书肆业的活动十分活跃。

大都的书肆已经形成完整的行业规模

金太宗天会五年(1127年),金兵攻破汴京城,俘获宋徽宗、钦宗父子,并将汴京城的大量金银财宝以及宋朝的法驾、冠服、礼器、乐器和秘阁图书等一并劫掠到北方,当时被掠至北方的还有北宋地区的一些书肆的雕版工匠。这对于北京地区的雕版印刷能力和书肆的经营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女真人入主中原,于金贞元元年(1153年)正式迁都燕京,改燕京为中都。中都城成为中国北部地区的政治、文化中心。此时的中都城内坊巷众多,人烟稠密,经济较前有很大发展,商业活动极为活跃。这一切,为中都城的书肆发展提供了一定的生存基础。

金代的书肆、刻坊发展速度很快,而且分布范围广泛,除金中都和山西平阳之外,从正定府、大名、蒲州、太原、运城,到莱州、曲阜等地,书坊甚众,而且各地寺院的刻经、刻书也颇为常见,经营十分活跃。当然,在各地的图书、经卷的刊刻中,官刻则集中在中都城,山西平阳也有一部分。这些官刻的图籍所依据的多为从北宋掠夺而来的木版,金代统治再予以翻刻。这样就使得中都城成为金代的出版中心。当时的中都书肆不仅刻售汉文书籍,而且为保持本朝的民族特点,还将汉文书籍译为女真文刊行。金明昌五年(1194年),金章宗据宋朝的《崇文总目》下诏购求缺少的书籍,金泰和元年(1201年)又令官员购求遗书。从金统治者的几次大规模下诏购书活动中,一方面可以反映出女真族的统治者对汉文化的渴求,同时也可以看出金中都书肆发展的基本轮廓。统治者的倡导和重视,给北京地区的书肆业发展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也给社会风气以极大的影响,中都城钞书、刻书之风极盛。据《宋史·洪皓传》记述:洪皓使北“所著诗文,争钞诵求锓梓”。而这些钞、刻图书的活动大都是通过中都的书肆进行的。各个书肆所刊刻、出售的图书,重在满足民众的需求,其所刻售之书多为医书、类书和民间的说唱诸宫调。然而,由于历史上的各种原因,记载金中都的文献甚为稀少,人们对中都城的书肆活动也不太注意,以致金代的书肆发展状况长期不被重视。

雕刻饾版。

元定都大都城后,日益重视学习汉族文化,大力倡导文治。正如明代陈邦瞻《元史纪事本末·自序》所说:“自太祖、太宗即知贵汉人、延儒生,讲求立国之道。”在元朝攻打南宋统治地区时,常常对被攻略的城池中的图籍、珍宝等进行搜掠。《元史·世祖本纪》中对元军南进时搜掠各地图籍典册有许多记载,元至元十一年(1274年),右丞相伯颜率军进抵芜湖,“得船两千余艘及军资器仗、督府图册符印”。随后。又在江南诸郡的征战中,“括江南诸郡书版及临安秘书省《乾坤宝典》等书”。元军攻陷临安以后,伯颜“遣郎中孟祺籍宋太庙四祖殿,景灵宫礼乐器、册宝暨郊天仪仗,及秘书省、国子监、国史院、学士院、太常寺图书祭器乐器等物”,北掠至大都城。元军的这些劫掠,刻意搜敛南宋宝玩是直接目的,但其对图籍的关注也足以说明了元代统治者对汉族先进文化的器重。

由于元代统治者逐步采取尊经崇儒、兴学立教以及科贡并举、举贤招隐的文治政策,为书肆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使大都城的书肆发展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此时大都城的书肆,为满足正常的文化需求,大量刻印销售正史正经,还迎合科举需要,大批刻印纂图互注的经书、子书、韵书以及各种经书的新注、史书的节注。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大都城内已经出现了专营某类图书的专业书肆,当时的窦氏“活济堂”就是专门刻卖医书的书肆。而汪谅经营的汪氏书铺则主要经营文学类图书,其所刻售的《千家注分类杜工部诗集》,原为建安余氏“勤有堂”所刻,书版几经辗转后被汪氏所购,便将书牌改为“金台汪氏重刊”。一部典籍的书版从南到北数千里辗转,没有一定的经营规模是难以交易成功的。专业书肆的出现,表明北京地区的书肆刊刻专业化程度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显示出元大都城的书肆规模和经营水平远远超过了前代。

元刻本《新编校正西厢记》残页。

元代北京书肆业得到明显发展的另一个重要标志,是一定规模、有相对固定场所的书籍市场的形成。在城内的省前东街,出现了“文籍市”,文人学士购书不必再各处搜求,免去四处奔波之劳。这同辽、金时期的书肆相比,无疑是一大进步,说明当时的北京书肆业已经开始形成相应的规模,成为一个独立、完整的行业,这与北京的全国政治、文化中心的地位是相适应的。

元代大都城的教育也十分发达,早在窝阔台汗五年(1233年),窝阔台汗就下令在燕京设立学校,选派蒙古贵族子弟、文书子弟和燕京汉官子弟共同入学。元至元八年(1271年),忽必烈下诏在大都设立“蒙古国子学”。元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设置“国子监”,二十六年(1289年),又在大都城设立“回回国子学”。元朝统治者的一系列措施,极大地刺激了大都城教育的发展,除了“国子学”等,大都城内私学、塾学也颇具规模。教育的发达,吸引了各地的学人,高丽、安南、日本等国还派出大量留学生到大都学习。与此同时,元朝周边的附属国也纷纷到大都朝贡,众多的文人学子和留学生、朝贡使臣成为大都城内书肆的重要顾客,极大地刺激了书肆业的发展。在高丽的汉语教科书中就曾经讲到在大都城的书肆中购买到《三国志平话》,《朴通事》中谈道:“我两个部前去买文书去来。买什么文书去?买《赵太祖飞龙记》《唐三藏西游记》去。”大都的书肆已经不是简单地满足一个城市居民的文化需求,而是与大都城的国际大都市文化同步发展。这清晰表明,此时的北京书肆业与辽金时代书肆的发展初期大不一样,已经形成完整的行业规模。

出现专业化分工对古代书肆发展具有突出意义

明永乐十九年(1421年),明成祖正式迁都北京。明代的北京不仅仅是全国的政治统治中心,还是全国的文化中心。特别是中央所组织的大规模文化活动,如科举、编修大型图书等,都为这座城市的整体文化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机遇。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作用下,北京的书肆业得到了极大的促进,书肆行业的经营出现了显著的进步,书肆经营的图书品种、经营方式以及经营规律等都出现了全新的特征。明代北京书肆已经形成行业内刊刻、批发、流通等各环节的专业化分工明显,书肆网点分布集中化、经营活动规律化等特点,充分显示北京书肆进入了成熟发展期。

琉璃厂古书摊。

明代北京正阳门至大明门的朝前市是北京的主要商业区域,此外,在东华门外的灯市、都城隍庙的集市也是北京城的重要商品集散地。在这些商品集市中,都设有书肆或书摊。万历年间,胡应麟在其《少室山房笔丛》中记述:“凡燕中书肆多在大明门之右,及礼部之外,及拱宸门之西。每会试举子,则书肆列于场前。每岁朝后三日,则移于灯市。朔、望并下瀚则徙于城隍庙中。灯市及东、城隍庙及西,皆日中贸易所也。灯市岁三日,城隍庙月三日,至期百货萃焉,书其一也。”胡应麟的这段记述,实际上只是将北京城内主要的书肆活动记录下来。

其时,在北京的其他地方还有许多固定的书肆。叶德辉在考证古籍版本时记录说:“正阳门内巡警铺对门金台书铺,嘉靖元年(1522年)翻刻元《张伯颜文选》六十卷。”这家历经元、明两代的书铺还翻刻了大量的宋、元旧版图书,像《正义注解史记》《名贤丛话诗林广记》等。在金台汪氏书铺附近的岳家书铺也是一个颇为著名的书肆。

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北京琉璃厂的来薰阁与裴英阁合伙购到一部明弘治十一年(1498年)《新刊大字魁本全像参增奇妙注释西厢记》,就是岳家书坊刊印的。该书上图下文,半页十二行,每行十八字,双栏黑口,卷末有“弘治戊午季冬金台岳家重刊”启示牌记十二行。此书官私书目未见著录,可谓海内孤本,在《西厢记》流传下来的内容完整的各个版本之中,此书时间最早。后来中国书店曾经在其他古书的衬页中发现两张元代刊刻的《西厢记》残页,将该书最早刊刻时间上推了100余年,但其只是残页,最为完整的还是金台岳家明弘治十一年(1498年)《新刊大字魁本全像参增奇妙注释西厢记》的刻本。像这样的书肆北京还有很多,而且他们的经营活动与北京市民的文化需求密切结合。

上世纪60年代的中国书店(首图供稿)。

据郑士德先生在《中国图书发行史》中介绍,1967年在上海嘉定县明代宣姓的墓葬中,曾经出土“永顺书堂”刊刻的唱本11册、南戏《白兔记》1册,为成化年间刊本,刊刻时间为明成化七年至成化十四年(1471—1478年)。这些唱本的封面上分别印有书名,如《说唱包待制出身传》《包龙图断乌盆传》《唐薛仁贵跨海征辽故事》等,封面上还同时刻有“北京新刊”字样。由此可以看出,“永顺书堂”应为北京城的一家书肆,而且其主要的出版物是适应城市市民阶层文化消费的文学唱本。这从另一个角度反映出当时的北京书肆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刊刻、发行的类别分工,其销售针对性十分突出,由此可以看出明代北京书肆的发展水平。

明代北京书肆开始出现行业内刊刻、批发及零售明确分工的经营格局,书肆业的专业化水平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显示出这个行业经营的稳定性和成熟化。明代手工业作坊的普遍发展、商品供给的不断丰富以及社会经济发达,使北京的城市手工业作坊的分工愈加细致,商品供应的类型也逐渐细化。这对于北京书肆业乃至全国书肆业都产生很大影响,书肆业也开始向专业化方向发展,形成图书刊刻、批发、零售的具体分工和专业经营。

对于明朝的“聚书”之地,胡应麟在其《少室山房笔丛》中这样描述:“今海内书,凡聚书之地有四,燕市也、金陵也、阊阖也、临安也。”所谓“聚书”就是图书的集散地,用今天的语言说,就是图书批发中心。其文中所说的“燕市”即北京城。尽管我国古代书肆长期以来基本上是刊刻图书与销售图书一体化,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前店后厂”,并成为中国传统的书肆经营模式,但就明代所出现的“聚书之地”而言,从图书刊行和销售的社会化发展的角度看,书肆业出现这样的专业化分工,对古代书肆的发展具有突出的意义,它为图书的大规模生产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行业框架结构。

明代北京书肆的经营活动和经营内容与北京的重要文化活动相呼应,充分显示出这个行业对文化的依附性和对北京文化发展的互动作用。明代北京书肆业的发展,充分体现出为应试举子和那些“做文官、弄学问”的封建士大夫服务的特点。北京每三年一次会试,各地举子纷纷入京,最多时达万余人。加上中央政府中的大批官宦以及太医院、国子监、钦天监、四译馆、翰林院、顺天府学等文化机构的官员,共同组成巨大的文化消费群体,对书肆业的发展形成了直接的刺激作用。

20世纪60年代来薰阁书店店面(首图供稿)。

贡院考场前形成的三年一次的图书集市和城内“朝前市”的书肆、国子监附近的赵氏书铺等都映衬出书肆业大发展的景象。而且,不同地点的书铺针对其相应的服务对象展开其相应的经营内容。以国子监附近的赵氏书铺为例,叶德辉的《书林清话》记载:“弘治十年(1497年)国子监前赵氏书铺刻《涧谷精选陆放翁诗集》前十卷,《须溪精选集》后八卷,别集一卷。”居于正阳门商业区的汪氏书铺、岳家书铺多刊刻的是北京市民阶层喜好阅读的唱本,而位于国子监附近的赵氏书铺则选择的是文人诗集,鲜明的经营差异充分体现出明代北京书肆与相应的文化氛围相呼应的经营特色。

原文作者/马建农

摘编/安也

编辑/袁春希

校对/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