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璧石产于灵璧县朝阳镇独堆村周围的几座山上。因白如雪、凝如脂、润如玉而得名,颜色和润度与和田玉不分伯仲。
白灵石的白度,洁白如雪,手感滑爽,无凹凸不平之感,其中夹带红(或血筋)线的为最好。 而马牙石的白度为浅白色,手感凹凸不平,有天然小裂纹,要仔细看才能辨别的出。
(此处已添加小程序,请到今日头条客户端查看)又是灵璧石收藏中必不可少的珍稀品种。灵璧白灵石由于产量稀少的原因,一直在灵璧石的收藏中不被重视,恰恰因为这一点,又是灵璧石收藏家所苦苦追寻的珍爱。
灵璧白灵石 细如羊脂玉
(此处已添加小程序,请到今日头条客户端查看)近日,灵璧县白灵石雕刻家亢长宾作品《化蝶》,在2018年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举办的“汉博杯”工艺美术创意设计大赛上喜获银奖,这是灵璧白灵石雕刻首次在国字号大赛中荣获银奖。
白灵石产自灵璧县朝阳镇,因白如雪、凝如脂、润如玉而得名。因白灵石硬度较高,难以雕刻,加之产量稀少,一直是灵璧磬石雕中的珍宠。亢长宾的作品《化蝶》,取材古典爱情传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用一块长宽30多公分、厚度不足15公分的黑底白灵石料,采取深浮雕的手法,创作而成。
亢长宾现年40岁,自幼酷爱雕刻艺术,1998年从安徽广播影视职业技术学院毕业后,他只身来到厦门学习雕刻绘画。期间,其先后奔赴泉州、苏州等地拜师学艺,逐渐掌握了玉石雕刻的技艺。2008年,亢长宾返乡专门从事灵璧白灵石雕刻,将传统泥塑、木雕和玉雕的技法融会贯通于白灵石雕刻中,逐渐形成自己的雕刻风格和技法。其作品多以人物为主,线条流畅,造型生动,既有古朴厚重的历史文化气息,又具鲜明的时代特征,先后多次在省市级大展中获奖。 (文/图 刘志)
来源:拂晓新闻网--皖北晨刊
结丹当日,师门囚我,要将我剖骨取丹,去治愈小师妹。
然后小师妹来了。
她干脆利落地给了师父一巴掌,「傻逼!去死啊!」
一向温柔轻灵的少女,发出了令我陌生的声音:「你们他妈的有病吧!有病就治!」
我:?
(一)
小师妹瑰姿艳逸,明眸皓齿,纤腰玉姿,有花树堆雪、月明春晓之貌;小师妹钟灵毓秀,根骨绝佳,拥有踏破虚空、飞升登仙之质;小师妹豆蔻年华,一颦一笑灵秀清艳,既有少女憨态,又有美人骨相。
小师妹是师门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是无数同门为之倾倒的万人迷。
清冷的师尊为她柔下颜色,温润的大师兄为她神魂颠倒,暴躁的二师兄做出卑微姿态,顽劣的小师弟伏在她膝头笑意沉醉。
我猎来为师尊做护额的灵狐皮,戴上了小师妹的凝雪皓腕;我奄奄一息采集来的元灵花,成了小师妹筑基时的护法灵丹;我承受万蛊噬体之痛凝练出神药血脉,只为每月取出心头血,助小师妹洗刷骨髓之中的杂质。
曾经我不在乎,因为我忠于师门,同样也喜爱小师妹这样如玉如雪的人。
然而,在我结丹当日,血脉初现,灵根显形——原来我的体内藏有一根万仙骨,拥有此骨,能淬炼我的体脉,助益我的修炼,甚至将我凝练而成的金丹炼为灵丹。
我欣喜不已,却霎时间被囚困于法阵之中,动弹不得。
师父冷冰冰地看着我:「曦儿乃天灵根之体,比之于你,天资强上百倍,为了师门日后的荣光,你这仙骨灵丹,便交于曦儿,日后有她庇佑,你也可放心一二。」
大师兄眉眼温润,看着眼眸泣血的我,语气温和悲悯:「凌霜,你向来最是懂事,想必也会理解这样的决定。」
二师兄双手抱胸,语气不爽:「曦儿修炼刻苦,身体落下病根,你的仙骨能助她修复体脉,你放心罢,这次之后,我会用一些药材来助你疗养。」
小师弟眉眼弯弯,笑得天真:「大师姐,你平常也挺关心曦儿的,这点小事都不愿意,不会那些关怀,都是演的吧?」
他们要将我取骨剖丹,而如若这样,我以后的修炼,将无半点进益,我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这于我而言不喾于千刀万剐的酷刑,这些我最亲近的人,却要我笑着面对。
我向来木讷听话,此时却满眼血色,神色迷茫。
小师妹来了。
她原本正言笑晏晏,看清面前一切后,沉默了几秒。
「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知道她的语气,与往日好像有所不同。
我紧抿着嘴唇,看着师父和师兄弟们围住她:「曦儿,你怎么来了?」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而下一刻,我感觉一道剑光直奔向束缚我的法阵,我重获自由,被压制得死死的灵力犹如破闸的洪水,奔流而出。
——那是小师妹的剑,秋水。
视线恢复光明的我,看见小师妹狠狠地打了师父一掌。
……打了师父一巴掌?
一向温柔轻灵的少女,发出了令我陌生的声音:「你们他妈的有病吧!傻逼!有病就去治!」
我:「……」
小师妹?
(二)
理所当然的,小师妹被关了禁闭。
我也被关了禁闭,但没有人再说剖骨取丹的事了,我就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
期间小师弟来看过我,神色愤恨:「是不是你和曦儿说了什么?」
我不欲多话。沉默不语。
「她如今不理我们,还痛骂我们,」小师弟咬牙切齿,「若不是师父用缚灵锁困住了她,想必她还要逃出来……一定是你蛊惑了她!」
我原本不想说话,但听到缚灵锁三个字,还是皱了皱眉。
这锁会悄无声息地化去修炼之人体内的所有灵力,令人手脚绵软,再无反抗之力。
师父一向宠爱小师妹,怎会如此对她?
「前几日之事也来得蹊跷,」小师弟自言自语,「我们做得隐秘,小师妹又怎会忽然来到你的修炼台?莫不是有人,提前泄了密?」
虽说是有人,但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梭巡着,明摆着怀疑我。
说来也怪,我从前怎么不知道,小师弟可以这样不要脸?
我心里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这几日一直在恢复灵力,已打定主意,要早日离开师门。
就是不知道……小师妹……
回想起那一日她反常的举动,我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我往日对她多加照顾,是因为小师妹,原本就对我很好。
「师姐,你怎么不笑啊,」她给我摘花,「你这么漂亮,笑起来一定好看。」
从未有人给我送过花,那花颜色鲜亮,被我插在玉瓶之中,仙气氤氲,久未枯萎。
「师姐!我捡到了一只兔子,」她嘻嘻笑着,「看起来很不错,我明天来送给你。」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送兔子给我,还查了查兔子养殖的方法,结果第二天,小师妹兴高采烈地给我送了半只红烧兔。
我每个月被取心头血的时候都分外虚弱,小师妹来看我,握着我的手,在我身侧守了一夜,还把自己积攒下来的灵丹都送给了我。
「师姐,你怎么了?」她在我取回元灵花奄奄一息地回来时,急慌慌地跑来看我,眼睛都红了,「我去找师父,帮你疗伤。」
我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
她并不知道这些是为了她,师父和师兄弟只想让她纯白如雪,远离这一切纷扰。
我曾经想,小师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天真,也很好。
但我对她不曾有过怨怼吗?
不曾吗?
我茫然地想,从那一日,师父要将我剖骨取丹开始,也许我那些油然而生的怨憎,终究分了一丝给一直站在阳光里的小师妹。
凌霜到底不是圣人。
(三)
月初的宗门大典上,我趁着师门忙碌无人管束,当着数万外门弟子的面,自请退宗。
师父的脸色瞬间变了,我却格外平静。
欠师门的,我这几年出生入死,已经还清,那些药材与灵丹,那些痛苦和折磨,我想,抵得上这数十年的养育之恩。
我自请退出师门的消息一出,惹来了修真界的沸然众议。
有人说我生了心魔,有人说我嫉恨同门,有人说我爱上了凡人……
众说纷纭,真相却被掩盖,犹如青云山顶覆盖的皑皑白雪。
我不能说出我的遭遇,因为没有证据,并且,怀璧其罪,我体内的万仙骨,师父同门尚会起心思,若是旁人,更可能心生贪婪。
若是我真的退宗,没了宗门庇佑,更会引起无数修炼者的觊觎。
但无论如何,无论做了什么,青云宗毕竟是养育我的师门,我的行为和叛出师门无异,在修真界,是该承受判宗刑罚的。
我没有解释什么。
一个人的力量,比起宗门,弱如蜉蝣,但青云宗是大宗,如今此事人人皆知,他们不可能暗中对我下手。
于是,三日后的朝会上,我当着宗门所有弟子的面,将受鞭刑百道。
我万分平静,哪怕看见了台下幸灾乐祸的师兄弟,哪怕看见行刑的人是师父,哪怕看见他手上的刑鞭,替换成了他的本命法器,绝灵鞭。
一鞭,皮开肉绽,灵力四溢。
两鞭,鲜血汨汨,百脉受损。
三鞭,灵骨断裂,撕心裂肺。
……
我一声都没吭。
我垂下眼,心想,还剩多少鞭呢……
然后下一秒,我听见了弟子们的惊呼。
身上火辣辣的伤口仿佛被灵泉抚慰,我一转头,看见了小师妹。
她明明还在关禁闭,却忽然出现在了这里,替我受了一鞭,明媚的黄色罗裙碎裂了一块,鲜血浸润了洁白的束带,而她纯白的天灵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在了我的伤口上。
她灵力似乎不多,给我传输了这么点,就已经消失殆尽,此时摇摇晃晃,如同废人。
「灵曦,」师父脸色大变,叫了小师妹的名字,「你在做什么!」
「刑罚是可以代人受过的,」小师妹无所谓地摸了摸唇角的血迹,一向乖巧可爱的面容一片冰冷,居然显现出了几分争锋相对的桀骜,「放师姐走,或者接下来的鞭刑,我帮师姐受。」
「灵曦!」师父显然怒了,「下去!」
「师父,」小师妹又仰头看他,冰冷的神色逐渐缓和下来,带了几分哀求,「放师姐走。」
「你……」师父皱眉看着她,半晌重重叹口气,「罢了。」
随后,他眯了眯眼:「你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别忘记了我和你说过的话……」
小师妹背对着我,身子颤了颤,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几秒后,她却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明媚如春的微笑:「师姐,我来给你送行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目光忽然凝在了她的手腕和脖颈上。
她一向肌肤赛雪,此时那些捆绑似的红痕虽然淡化了,但落在我眼里,便醒目到刺眼。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转过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随后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众人沉默地看着我,师兄弟们的表情也有了变化。
我走到了师门,终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小师妹正站在刑罚台上,师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师兄弟围了上去,将她牢牢包裹。
我不该担心的。
小师妹受尽宠爱,哪怕独自留在师门,师父宠溺,师兄弟爱护,她会过得很好。
可是——
可是——
我一向木讷,却倏忽间想起,过去的无数个瞬间,小师妹垂下眼睫时,脸上分明的阴影。
她偶尔会不开心,经常和我坐在一起看月亮,我问起的时候,她却笑吟吟地说,只是今天修炼遇到了瓶颈。
我想到她偶尔拉得很严实的脖颈,想到那双总是被灵狐皮包裹的皓腕,想到小师弟口中的缚灵锁。
我停住了步伐。
然后,我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走到面露诧异的小师妹面前。
师父刚缓和的表情顿时就僵硬了下来,又涌现了一些怒气。
我却不管不顾,一板一眼地问:「小师妹,你要走吗?」
小师妹双眸失神,喃喃问道:「……能走到哪里去呢?」
「跟着我走,」我说,「我们一起走。」
我一定是被魇住了。
我从未做过这样冲动的决定。
或者说,从前的我,一心修炼,从来无心关注旁的事物。
我说:「我以后,也可以保护你。」
我心想。
你真的快乐吗?
你真的像我想的那样,一直以来无忧无虑吗?
我想起我从前,偶尔也会羡慕小师妹。
师父有些话说得没错,小师妹天资比我更高。
修炼之人,最重要的,就是道心。
我没有道心,所以我虽在修剑,却找不到我的本命灵剑。
我们去过万剑秘境,小师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剑,名唤秋水,而我的师兄弟也纷纷寻到灵剑,唯独我,一无所获。
或许从那时起,旁人看我的目光就有所变化。
毕竟我只能拿起一把毫无灵气的普通宝剑。
剑修没有剑,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
「师姐……」小师妹怔怔地看着我,眼中似有晶莹水光闪烁。
可她很快就弯起眼:「不用啦,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以后记得回……」
她说到这里,又卡住了,低声说:「算了,还是不要回来了。」
「师姐,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是我欠你的。」小师妹目光清亮,「今生今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偿还啦,对不起哦。」
我没有说话。
一旁的刑罚长老忍不住开口:「够了!凌霜,你已叛出师门,我们对你足够容忍,你还不速速离去!」
可我只是看着小师妹,很认真的说:「我只问你,想不想离开。」
「你想离开,我带你一起离开。」
「你不想,我自己走。」
就这样简单。
小师妹看着我,无知无觉,眼泪倏而落了下来。
「师姐,我想。」
她说。
打雷了。
我凝神望天,随后撕开身上的衣袍,一圈一圈,缠上了还在滴血的手腕。
「好。」
我看着脸色阴沉如同这天色的师父,冷淡地说:「我要带小师妹走。」
「灵曦,过来。」师父忽然开口。
而小师妹,后退了一步,来到了我的身后,表明立场。
师父气得冷笑了一声:「好,很好。」
「小师妹已经选择了跟我走,」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带她走。」
「胡言乱语!」大师兄都忍不住开口了,「灵曦定是受了这叛宗罪人蛊惑,刑罚队听令,擒下凌霜,收进刑堂!」
轰隆隆!
青云宗虽然不是修真界的十大宗门,却也赫赫有名。
修为最高的师父是元婴期大乘,只差一步,就能进入化神期,成为这修真界的一方巨擘。
五大长老都进入元婴期多年,修为比不上师父,但也修为深厚。
除却刚入修炼路的数万外门弟子,数百内门弟子中,有十分之一已经筑基,其中佼佼者,例如大师兄,已经结丹几年。
而我,不过是一介刚入金丹期,甚至身负重伤,没有本命灵剑的小小修士。
师父和长老没有出手,只是讥讽地看着我。
大师兄领着刑堂弟子来捉拿我,我将小师妹护在身后,低咳一声,开始迎敌。
仙骨和灵丹终究给予了我更大的优势,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血液顺着眼睫毛滴滴坠落,遍体鳞伤,浑身都在疼。
当啷。
我的剑断了。
剑光飞舞间,我看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再次挡在了我身前,随后散开漫天血色。
「曦儿——」
「小师妹!」
我茫然地接住了浑身是血的少女,她肌肤苍白若雪,却还在对我笑。
「师姐,对不起,」她小声说,「虽然我冲动了,但是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走。」
「我走不了了,但是你可以……」她灵秀可爱的脸颊,早已被血迹染得狰狞无比,「我还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我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在缓慢燃烧着她的灵体。
她身体里的那道封印一点一点被冲破,浓郁的灵力刹那间游走于我的骨骼血脉之中。
我的修为,开始暴涨。
金丹初期,金丹中期,金丹后期,金丹顶峰——
这样的献祭闻所未闻。
除非小师妹……
是修真界人人趋之若鹜的纯阴体。
她是纯阴体,她竟是纯阴体。
那个传说中,能够让异性修士为之痴狂,浑身都是宝,能够无限拔升修炼速度的纯阴体。
怪不得师父和师兄弟疯了似地豢养她。
怪不得她总是身体抱恙。
怪不得他们要用天材地宝滋养她——
这原本也就是为了自己!
小师妹的脸色苍白,究竟是被采补了,还是修炼过于刻苦落下病根?
我原以为她在宗门内得遭庇护,没有料到,只是生生被折了翅膀的鸟雀。
我的身子急剧颤抖了起来,我的思绪乱成一团,慌乱地抚摸着小师妹苍白的脸:「停下来,停下来!」
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笑:「师姐,和你一起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在这偌大的青云宗,只有凌霜不会对她露出那样恶心的目光。
她总是平静的,冷淡的,却那么温柔,会小心翼翼照顾自己送来的花。
他们在对她做那样恶心的事的时候,总会说爱她。
爱她?
何其可笑。
这样时时刻刻恨不能与一切同归于尽的灵魂,唯有坐在大师姐的身边,才会稍稍平静下来。
师父大概是看见了小师妹正在燃烧灵体,表情倏而变得狰狞:「结引雷诛仙阵!随我震杀这逆徒!」
引雷诛仙阵是青云宗的镇山大阵,被击中的人,神魂俱灭,不留丝毫痕迹。
「是!」
内门数百弟子,开始结阵。
轰隆隆!
天空之上,如同巨龙盘踞的雷霆,嘶吼着,咆哮着,搅动着诡谲的云波。
「师姐,你知道我的道心是什么吗,」小师妹忽然对我笑了笑,「是自由噢。」
「是希望有朝一日,剑随我动,无人束缚,远离这群臭傻逼,不用再对他们装作可怜!」她笑着笑着,忽然咳出血来,「可是那天我感觉不对,发现他们困住了你,就装不下去了。」
人这一生,总有冲动的时候。
被觊觎目光包围长大的女孩,第一眼看见那个白衣胜雪的师姐。
她如玄冰般冷冽,却会温和地摸她的头,喊她「小师妹」。
这是人生中仅有的快乐时光。
啊——
灵力浓郁到极致的时候,我手心颤抖着,看向失去气息的小师妹。
这藏污纳垢的宗派,将弟子作为棋子,只为掌门师尊的一己私欲。
他们满口苍生大义,实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贪婪无度,令我出生入死,让我剖骨取丹。
他们口口声声爱和保护,实则满心只存利用,将小师妹捆缚在华美冰冷的宫殿,罔顾人伦,为所欲为。
他们看似光风霁月,可笑天下人人称赞,可笑我被蒙入鼓中,毫无所觉。
何其不公!
我很轻地笑了两声,那把断剑,被我毫不犹豫地捅入胸口。
若你是我的仙骨,若你是万仙曾流下的眼泪,你应当知道,这世间不公,泥泞不堪。
你应当知道,我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如今要用命偿还。
你应当知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凌霜今日宁可与这群披着人皮的禽兽玉石俱焚。
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
轰隆隆!
我体内那根沉眠已久的仙骨,忽然发出了锋锐炽烈的光。
它从我剖开的伤口中浴血而出,森白如雪,缓缓嗡鸣着,成了一把三尺骨剑。
不够。
不够……
还不够!
我的眼睛染了血,将失生息的小师妹背在了身后,用骨剑,毫不犹豫地插入小腹。
灵丹颤抖着,被我感召而来,融入了骨剑的剑柄。
以骨为剑,以丹为器,以身为鞘,以血为誓。
万雷齐发,助我渡过元婴期。
浑身的血肉都崩裂开来,我却毫无所动,一剑劈下,直轰天际。
昔有吴钩霜雪明,仙君飒沓如流星。
一剑霜寒——
十四州!
(四)
「兄弟,听说了吗?」
「青云宗那事?」
「啧啧,那日天际浓黑似墨,引雷诛仙阵万雷齐发,却被那叛宗弟子一剑劈碎,布阵弟子全数昏迷,掌门与长老尽数重伤吐血。要我说,即便是上三宗那几个天才弟子,也没法引出这么大的阵仗吧?」
「一剑破一宗,不管那个叫凌霜的弟子是为何离开青云宗,这下她都得名声大噪了。」
「你们有见过那一剑没?」
「我远在百里之外,都受了余波,只能说气撼山河啊。」
「我倒是听闻她用了点手段……不过,她当时居然还全身而退,带走了青云宗的另一个弟子。」
「嚯,确实生猛啊。」
「这仙子不是常人,真想见见她,看看是个什么模样。」
「丢了这么大的脸,为什么青云宗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没有?不是下了通缉令么?」
「就那点酬劳,筑基期的修士都要考虑一下吧。」
「我听说……上三宗的太苍宗这几日不是调遣了大量长老出山吗?」
「不是吧,太苍宗虽说名义上庇护青云宗,但青云宗到底连百大宗门都算不上……一个弟子而已,怎么还扯上上三宗了,太苍宗又怎么可能这样大费周章?」
「那就没人知道了。」
……
芥子城内,人声繁杂。
我戴着帷帽,面无表情地从这群正讨论着我的人身侧走过,径直走入芥子城外的寒樟林,轻车熟路地来到被乱石掩盖的山洞口。
山洞里正静静躺着一个雪肤花貌的少女,她容色苍白,气若游丝,看见我之后勉力睁开眼,对我笑了笑:「师姐。」
「小师妹。」我扶起她,把刚刚采买的药物和清水放下,「刚刚可有人经过?」
她摇了摇头,随即,又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手。」我言简意赅地说。
「不必了,师姐,」她抿了抿唇,「我能感觉到我的伤势在恢复……」
我没有理会她的推拒,面不改色地在我与她的手掌上各划了一道口子,随后合掌,冷声道:「凝神,运功。」
那日带小师妹离开时,她的气息几乎已经散去,若非我一身神药血脉,匆忙之下与她换了血,她估计早已道体消陨。
纯阴体这等能辅助他人修炼、甚至直接作为炉鼎、强行燃烧自身化作他人灵力的逆天体质,终归是十分脆弱的。
所以这么多年,那几个畜牲才不断用天材地宝滋养着小师妹。
「师姐。」
小师妹与我换完一次血,脸颊上有了一丝血色,愣愣地盯着山洞漆黑的岩壁。
「我们这是自由了吗?」
她尚且不知道,那所谓的上三宗之一「太苍宗」,已经开始大张旗鼓地寻觅我们了。
修真界太大了,但登天梯之上的一殿二门三宗派,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方巨擘。这六大势力门下弟子数百万,宗藏丰富,实力深不见底,足以碾灭任何阻碍他们的东西。
为何宗门不下高额赏金的通缉令,我心中也有思量,大概是他们怕小师妹的纯阴体体质暴露,引来其他宗门的争夺。
而一向只收宗门纳贡却对宗门爱搭不理的太苍宗,之所以愿意出手,无非也是为了「纯阴体」三个字而已。
看来师父是真的恼羞成怒,为了夺回小师妹,竟连这等秘密也愿意上供给太苍宗。
毕竟这体质的珍贵程度,足够令登天梯上的贵人们都眼红心热。
纯阴体不似我的「万仙骨」,骨这东西,只有金丹期之下的修士才能完美接纳,所以师门想夺了我的仙骨赠予小师妹,无非也是想找个将仙骨之力完美转化的容器罢了。
我心中嘲讽,面上却无甚波动。
没关系。
终有一天,我要一剑碎山河,让这登天梯之上的仙人,也避我锋芒。
终有一日,我要杀回青云宗,将那群败类碾入尘土,为凌霜与灵曦赔罪。
终有一日,我们会什么也不怕,光明坦荡地走入城中,要天下修士不敢生觊觎之心。
终有一日。
我垂下眼:「即便现在不是,以后我们也会自由的。」
她的脸上就浮现了一丝笑容:「嘿嘿,我以前其实想过,要是我真能出宗,我就去把那些四海八荒内有名的美食都吃个遍。」
我想说「你不是辟谷了吗」,但看到小师妹脸上傻乐的表情,还是默默地换了个说辞:「可以。」
「师姐,你呢?你之后想去哪里?」小师妹转头又问我,「师姐你进宗门之前是哪里的人呀?有没有想过做别的事情?」
「我……」我愣了愣,旋即敛下眉眼,「我原本是个弃婴,被丢在人间的一个普通村落,由村民们喂养百家饭长大,后来青云宗来了人,就把我带走了。」
修仙之人和凡人之间如隔天堑,凡人寿数短暂,不过数载,而修仙者最后却可以踏破虚空,动辄活上上千年。
我离开那一天,温善可亲的叔叔婶婶们摸着我的头,欣喜地说日后霜儿就是仙人了,而村长伯伯也含着眼泪叮嘱我,要听师父的话,若是觉得在外面受了委屈,随时可以回去。
我心想,他们应该早就明了,我这一离去,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万万没想到,修炼十余年,我却脱离了宗门。
「那师姐以后要回村子看看吗?」小师妹托腮问道,「我们可以一起去,我还没种过地呢,要不去种地养猪,也挺好的。」
我顿了顿:「再说罢。」
我现在身负通缉令,不可能去牵连我过去的亲人。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听说北边的胡狄城有一些特色食物……」
「那就去那里。」
「北域很辽阔,应当和这里的风景不同。」
「我听闻北域万里黄沙,苍茫大漠,还有许多驼铃修士。」
「哇!他们的坐骑是骆驼吗?我还没见过呢。」
「……」
夜色静寂,只有篝火堆烧起噼里啪啦火星的声音,和不时响起的少女低语声。
(五)
登天梯在四域交界处,但其下宗门弟子大多分布在东域和南域,北域荒凉,虽然遗迹众多,但危机重重,大宗派弟子都不愿意去北域历练。
小师妹燃烧过灵体,我也破骨融丹,体内的宗门烙印早已被化得七七八八,但还残留了一些灵力波动,是以太苍宗的人总是不远不近地缀在我们周围百里,只是无法找到我们的具置。
偶尔我们会撞见一两个拿着通缉令来找寻我们的修士,但他们都修为不高,我如今已至元婴期,小师妹也突破至金丹期,再加上我和她都体质特殊,总能悄无声息地逃脱。
「北域有一种风融草,」脸颊被遮掩在面纱下的小师妹自然地对我说,「服用那株灵草,我们体内的宗门烙印就能彻底去除。」
小师妹与我不同,我一心只练剑,她却很喜欢看这些志怪游记,四域八方的东西她都知道一些,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也算见识了许多没见过的风景。
偶然路过的村庄精怪横行,我与小师妹一剑斩去那棵作怪的桃树,村里的人给我们送来了许多土特产,我们拿也拿不下,只能放在芥子袋里。
有个小孩送了自己编的草蝴蝶给小师妹,送给我的则是一只草蜻蜓。
「曦姐姐像蝴蝶一样漂亮,」她扎着羊角辫,脆生生地对我们说,「霜姐姐就像蜻蜓一样轻盈。」
这只蝴蝶被小师妹系在了秋水上做剑穗,她很是喜欢,还小心翼翼地注入了灵力,生怕蝴蝶枯萎碎裂。
我们靠近北域之后,周围的绿意就少了起来。
周围窥探的视线越来越少,我越来越放松,毕竟修仙界这么大,要找寻到两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也许太苍宗慢慢也会放弃了。
这日傍晚,我和小师妹进入了南域和北域接壤处的嘉裕城,到最大的商行参与了一个拍卖会。
可惜的是,虽然手上灵石充裕,我们却没有见到风融草的影子,只有一些修炼法门和不算上乘的法器、丹药以及灵兽的内丹。
我有些失望,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拉着小师妹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被摆上来了。
「师姐……」小师妹的手颤抖起来,握着我手腕的指尖冰凉无比。
我一转头,目光凝了下来。
台上正摆着一个巨大的囚笼,几乎不着寸缕的少女正抱膝蹲在囚笼里,她有一头极为美丽的雪白长发,散发着珍珠般莹润皎洁的光泽,只露出小半张轮廓精致的脸颊。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白发里冒出了一对不属于人类的尖尖耳朵,身后也摇晃着一根长长的尾巴。
台下立刻骚动了起来,我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和唾沫的吞咽声,整个拍卖行的空气悄无声息地灼热了起来。
拍卖师在台上侃侃而谈:「……她的母亲是妖族赫赫有名的八尾猫,大家都知道,八尾猫体质阴寒,她的后代很有可能出现阴脉——而这件拍品,恰巧就拥有九条阴脉,在修仙界,有『小纯阴体』之称,同样对于修炼,大有裨益。」
小师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而我的眼神,也逐渐冰冷,连体内的骨剑,都开始发出嗡嗡的清鸣。
「十万灵石,起拍!」
「十一万!」
「十五万!」
「二十万!」
竞拍火热,不少人纷纷叫价。看着周遭一圈身侧仙气氤氲,仿佛超脱世外、高不可攀的修士,我的唇角掀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们灵石充裕,这段时日去遗迹里又找到了许多高阶的丹药和法器,」我扯下黑色斗篷,重新坐了回去,「竞拍吧。」
台下的竞争越发激烈,我径直喊道:「一百万。」
满座寂静。
我和小师妹是叛出宗门,只来得及拿上芥子袋。但凭借元婴期和金丹期的实力,这段时日我们接了一些任务,又卖了不少丹药和法器,身上恰恰好剩下一百万灵石。
嘉裕城并不是什么大城市,也不隶属于任何宗派的管辖范围,多是散修,没有那么多的资源。
果然,百万天价之后,在拍卖师笑眯眯的宣布下,最后一件拍品归我们所有。
「师姐,走。」
我抬眼,看着周遭正虎视眈眈注视着我们的修士,淡淡地说:「不会这么简单让我们离开的。」
我心知肚明,我们正在被通缉,要低调行事,本来不该这样节外生枝。
可是,她刚刚看了我一眼。
台上的女孩有一双格外美丽的冰蓝眼,含着黯然的、绝望的求助,被埋葬在一片眼泪堆积的湖水之下。
也许是从小师妹那天为我破开剖骨取丹的法阵之时,我的心底就压积了一阵熊熊的怒火,以永不熄灭的模样,发誓燃尽这世间一切的不公不正,不仁不义。
青云宗有宗规,明德至诚,心系苍生,厚德载物,问心无愧。
他们也许只当这十六字是个笑话,可我作为凌霜的这二十年,从来问心无愧。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没看错,你二人是女子吧?」
「女子需要什么阴脉?暴殄天物。」
「我是裂山宗二长老座下弟子,你若是把这拍品转让给我,裂山宗定有重赏。」
……
我面无表情地从芥子袋里随意抽出一把长剑,手腕一翻,元婴期的灵力瞬间爆发,引起一片天地的力量潮汐。
拍卖场中,狂风大作,我的黑袍一角飒飒作响,凌空而起,看着这群表情有所变化的修士们,冷淡地问:「想抢人?」
鸦雀无声。
「师妹,」见状,我剑尖遥遥一劈那巨大的囚笼,凛冽剑光苍白如骨,顿时让天玄钢制成的散灵笼化为漫天齑粉,「救人。」
没有人敢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曦将束缚女孩的法阵解开,为她披上一件外袍。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拍卖场里的人,将一个芥子袋扔给正在讪笑的拍卖师:「里面是一百万灵石,我们可以走了吧?」
「当然,当然。」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完芥子袋后,挤出一个谄媚的表情,「仙师请便。」
小师妹便背上身体虚弱,差点软倒在地的女孩,同我一起离开。
她很安静,一言不发地伏在小师妹的身上,一动也不动,像个死人。
待我们甩脱那些不甘心却无奈的目光,来到休憩的小树林之时,我才问道:「这位姑娘,你要去哪?」
那女孩才抬起眼,像是没听清我们说什么,神色恍惚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我要……去哪?」
「是啊,」小师妹给她递了一个白日买的烤红薯,「你去哪里呀,我和师姐一起送你去。」
「我,」她那双冰蓝色的猫眼微微睁大了一些,「我不用跟着你们吗?」
「当然啊,」小师妹托着下巴,「你也不能跟着我们,我们身边不安全。」
她愣愣地看着我们。
「我被你们拍下了,你们不要用我吗,」半晌,她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以为……」
用。
这个脱口而出的字令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偏头看了眼小师妹,却看见小师妹表情也出现了一些变化,好像有些难过,又有些沮丧。
我知道,她在感同身受。
我想了想,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朵花,随手掐了个法决,花便瓣瓣散开,飞舞于空中。
七日香最招萤火虫喜爱,辅以灵力散之,会引来漫天流萤。
不一会,便有萤火虫从丛林之中冒出,聚集在我们身侧,星星点点,如梦似幻。
静谧的夜色中,这些闪烁的光犹如流火飞絮,整片莹亮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哇,」小师妹的眼睛亮晶晶的,「师姐,好漂亮。」
女孩也一眨不眨地看着这样的美景。
我轻声说:「你不属于任何人。」
我们所有人,都不属于任何人。
——「你自由了。」
(六)
被救下来的女孩自称胡小月,她的家族八尾猫原本也算强大,可因为体质特殊引人觊觎,在不久前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
几大宗门联手,悄无声息地对八尾猫一族下手了。
那一日,血流成河。
成千上万的族人,死的死,伤的伤,年轻的少女被掳走送往各个地方,沦为玩物或是生育的工具,而类似于胡小月这样身怀阴脉的珍惜体质,则被高价售卖。
倘若不是我和小师妹插手,胡小月也很难摆脱悲惨的命运。
提起这个,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女孩眼眸中燃起一簇熊熊的火焰,咬牙切齿地说:「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和小师妹便问,她的仇家是谁。
「我也不知道,有几家的人……」她闻言,摇了摇头,「妖族之间虽然竞争不断,但不会用灭族这样的手段,应当只是人类修士。我只记得,领头的修士已经晋入化神期,但其中一人,我看到……他的令牌上画了一枚火云。」
「火云,」我凝神想了想,「欢喜宗?」
修真界不乏那种以奇淫巧技著称的宗派,欢喜宗便是其中之一。
它虽然没有位列登天梯之上,但也是百宗之一,并且位列前三,可谓是比青云宗强上数倍。
这仇,刚入筑基期的胡小月显然报不了。
「母亲临死前,给了我一块灵玉,说是故人所赠,我可以前去寻求帮助,」胡小月说,「被掳走后,我将灵玉藏进丹田,封印了它。原本想着,如果一直是这种境遇,如果用这灵玉,恐怕还会连累母亲的故人。但这几日脱困后,我试着输送灵力波动,发现这位故人,就在附近,我很快便能找到他。」
胡小月坚定地说:「阿曦姐姐,阿霜姐姐,谢谢你们救了我,小月在大仇得报后,一定会前来寻找你们,大恩大德,此生唯有结草衔环为报。」
「这就不必啦,」小师妹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头,「不过嘛,如果小月你以后成了很厉害的人,倒是可以来我和师姐的宗门做个长老,这样还能威慑那些坏人。」
胡小月也忍不住笑了:「你们要建宗门吗?」
「嗯呐,」小师妹说,「不过我不会取名字,还得看师姐。」
胡小月便和小师妹一起看向我,两双眼睛,一双莹亮湛蓝,一双黑亮清澈,都盛满了对于未来的期盼。
我愣住了。
曾经我确实对小师妹说过,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就带她回曾经的故乡,或许我们也可以建立一个宗门,就当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只是没想到,这样闲聊时的玩笑之语,小师妹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那就叫随心宗吧。」
愿有一天,自在随心,天高海阔,我们能自由地存活于这苍茫大陆之间,不必害怕任何人的掣肘和束缚。
我剑随心,亦守心。
小师妹笑弯了眼:「好呀,就叫随心宗。」
胡小月托着脸说:「那我以后就是有宗门的人了,真好。」
那天夜色静谧,月明星稀。
我们送走了去寻找故人的胡小月,在嘉裕城边的树林,休息了一晚。
小师妹坐在树上看月亮,哼着不成调的歌,一双腿一晃一晃,抖落了不少叶片,纷纷扬扬,落了正在练剑的我一身。
我默不作声地用剑气将它们拂开,叶片顺着我的剑尖汇聚,顺着风即将散开。
可小师妹忽然翻身,秋水凭空一点,漫天树叶被她聚成一圈绿溪,倏而绽开,犹如落英缤纷。
她觉得好玩,一边练剑,一边开始摆弄叶子,秋水剑柄上的蝴蝶翩跹飞舞着,穿梭于落叶间,恍惚间好像真的有了生命。
她说师姐,我们以后还要去东域看龙,早就听说那里有比脸盆还大的龙珠了。
我说好。
她说师姐,我之前在古籍上看了一种神功秘籍,等我练好了,我们就可以去竞争上三宗的位置。
我说好。
她说师姐,我……
她没有说完,就睡着了。
我给她披上外袍,静静地看着月亮。
我心想,月亮好圆啊。
为什么以前在青云宗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呢?
当时的我没有想到,我和小师妹去不了北域,也去不了东域,她不能修炼秘籍,我也没办法和她一起去竞争上三宗。
那些对月舞剑,畅聊未来的时光,永远停留在了这一个夜晚。
再也无法回去。
(七)
第二天一早,我们踏上了离开嘉裕城的路,正式赶往北域。
「嘉裕城后面就是北域的戎关了,」小师妹说,「师姐,我听说戎关就能看见骆驼了……」
——唰!
她的话没说完,一把剑倏而刺来,我带着小师妹一躲,那剑却极为灵巧地跟随着我们的身体,刁钻毒辣地刺向我的四肢经脉。
小师妹拔剑而出,用秋水挑飞了这把剑,整个人却脸色一白,被我及时扶住。
我看向这把停在我们面前,还在微微颤动的赤色长剑,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不愧是千年难遇的纯阴体,」树林旁隐约传来轻笑声,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如鬼魅般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竟然连赤阳都能阻下来……」
我默不作声地将小师妹护在了我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你就是那个叛出青云宗的凌霜吧,」红衣男子哂笑一声,「居然还晋入元婴期了,这就是万仙骨么……」
唰唰唰!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四面八方就都被青衣绣山的修士围住了。
他们的阵型极为精妙,神色冷漠地注视着我们,其中一人上前,对红衣男子行了一礼。
「三长老,阵法已经布好,不会再有人过来。」
顿时,一股极为磅礴的灵力波动就从他们涌现了出来,犹如山岳海涛,坚不可摧。
我的手冷了下来,一颗心也缓缓冰凉。
青衣绣岳,太苍宗。
空间锁定,太苍宗护山大阵之一,乾坤阵,可以集所有弟子之力,隐藏一片空间。
这里的每一个修士,都有逼近金丹的实力,且领头之人,可以短暂动用整个阵法的力量,去攻击破阵之人。
而这个身上隐隐散发着压迫感的三长老,很明显,实力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层次。
——出窍期。
乾坤阵的布置需要时间,显然,他们潜伏在我们不远处,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好一个太苍宗,好大的手笔!
「我们过来的目的你们应该也清楚,」三长老的眼里闪烁着些许奇异的光芒,冷笑一声,「太苍宗乃青云宗上属宗门,受其所请,捉拿两个叛宗弟子,现在宗门令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我也冷笑一声:「无耻之徒!」
怀着什么龌龊心思自己清楚,还在这里说这样道貌岸然的话,实在是恶心至极!
「小姑娘,说话当心一点,」三长老眼睛一眯,手里红光一闪,对我额心狠狠拍来,「天阴体需要完好无损,你这万仙骨,死了也能挖出来,正好给我那单灵根的大弟子用!」
我往后一退,费尽全力才格挡住了他的随手一击,心里又是一沉。
出窍期和元婴期的差距确实太大了。
一直被我挡在身后的小师妹忽然推开了我:「如果想带我走,我跟你们走就是,放了我师姐。」
「灵曦!」我惊愕地转头看向她。
「师姐,」她看向我,眼里好似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过,随后莞尔一笑,「没事的师姐,我回去给师父认个错,他不会怪我的,我也会过得很好的……」
我的手慢慢握紧了,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一字一句地问:「凭什么让你认错?」
错的是那些贪婪无度的人,是包藏祸心的宗门,是这不公不义的修真界!
灵曦,你错在哪里了?
我们,又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小师妹垂下头,避而不答,换了个话题:「这些天,我过得很开心……」
我也不再言语,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剑,再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这位师姐,好像不太愿意啊,」一直看戏的三长老表情戏谑,手却缓缓收紧了,「倒是姐妹情深,只是,我也想知道——」
轰隆!
那把叫赤阳的剑猛地刺向我的胸口,我听见这位在修仙界颇有名气的丹阳长老阴鸷地问道:「区区元婴期的修为,要怎么保下你们二人?」
而我闭上了眼睛。
心脏的跳动越发剧烈,我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万仙骨再次震颤了起来。
我没有给它取过名字,它却已经有了灵性,能感受到我的愤怒和痛苦。
无名骨剑破空而出,染着我的鲜血,犹如高高在上的真仙,将赤阳挡住。赤阳是上品法器,在我的万仙骨面前,却犹如初生的稚儿,瑟瑟发抖。
三长老的面色顿时就变了,阴沉地看着我。
「师妹,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我说。
「你会害怕吗?」
方才还垂着头的少女仿佛被什么触动了,有些木讷地抬起头,一双有些失去的神采的眼眸对上我的眼睛,仿佛死水被一粒石头打中,激起了涟漪。
她轻声说:「站在师姐身边,灵曦从来没有害怕过。」
害怕的不是自己会遭遇怎样的境地,害怕的不是可能会死,害怕的只是师姐会被牵连,也陷入这样仿佛永远不能挣脱的泥沼。
我说:「你曾说过,你的道心是自由。」
为我放弃自由,那就是放弃自己的道心。
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师姐,」安静了几秒,小师妹倏而握紧了秋水,「我知道了,我不会害怕的。」
——终有一日,我要一剑破苍穹,让这天与地,都不能再束缚我的一切。
我没有再看她,只是步伐一挪,与她背靠背,仿佛能从小师妹瘦弱的肩膀上汲取到力量。
我也一样。
凌霜不会害怕,亦不会后退。
(八)
轰隆隆!
我再一次被击飞,咳着血半跪在地上。
三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什么不值钱的玩意:「自不量力。」
我艰难地转头,看见独自去破阵的师妹已经被太苍宗的弟子们压制住,一道一道的灵印落在她的身上,她挺直的脊背被一寸一寸压弯,手腕的一侧,已经烙上了封印的痕迹。
她也转头看向我,眼睛一瞬间就变得红红的。
我看见她张着嘴,无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看见秋水哐啷落地,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我看见了那只被她小心翼翼系在剑柄上的蝴蝶,那只曾穿梭在漫天落叶里,翩跹而美丽的蝴蝶,坠落在了尘埃里,被踩得破碎。
我的心里忽然升腾起了浓郁的悲哀,忽然又忍不住想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和滴滴答答落下的鲜血一起,浸透了我的整件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
灵曦和凌霜,究竟对不起过谁?
我咬着牙,又站起了身,看向在我身后衣衫整洁的三长老。
像你这样的人——
像你们这样的人——
按捺不住的戾气几乎要将我全部的身体挤满,可这时,我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骚动声。
「按住她……」
我转过头,眼里燃起了一场大火。
那是小师妹的身体。
她身上的封印寸寸龟裂了,用的是燃烧金丹这样决然的方式。
从指尖,到手臂,她的每一寸皮肤都蔓延了诡异的惨白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