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最是强悍。能把一个人,慢慢的揉捏,装进格式化的磨具里。依稀的都是岁月和记忆的痕迹。我现在喜欢在黄昏,做几个小菜,陪着他品着一杯小酒,慢慢的说着一些故事。他这时候是可爱的,纯真的,非碾压式用语。他讲小时候藏猫猫被大舅妈藏在木柜里,他偷吃了半袋饼干,讲愤青时代迷了一街少女的长发,讲塔尔寺拜佛瞬间内心的空灵。酒杯是一两的白酒杯,喝的是家乡小酒场出的散白酒,我给买了个泡酒罐,放了两颗老参。仅限一杯,多了就很烦人,这个人酒品不好,浅醉时嚎歌,大醉就会把家里吐成垃圾场,把自己滚成垃圾猪。他的应酬非常多,有时候是喜欢喝,有时候是不得不喝,一两正好,二两就多,喝多了就把平日的严谨自律全抛霄云外,成为一个匪夷所思的、还扰民、还讨厌的人。有一次,半夜被物业送了回来,原来这哥们摸错了楼号,拿钥匙开不开门,就一直拍人家门,吓得屋里的人报警了。物业大哥领了警察去看,说这个人我认识,是我们楼的,说你在这里干什么?他说,我要回家。第二天找不到车了,自己说代驾把车开回小区了,我带着车钥匙在地下停车场转悠着找车,那时候我工作非常忙,孩子高三走读,内心又憋屈又愤怒。
那次大醉之后他胃疾犯了,医生说,戒酒。便被强制戒了。这两年胃养好了,便又馋酒,我与他约,只可以小酌,不可贪杯,允了。开了戒便各种品酒,红白啤各种品四处品。我们家想找个酒友那是分分钟的事,我的叔叔们姑父们,我的兄弟妹婿和表兄弟都喝酒,他也有一圈嗜酒的好友。但是有前车之鉴,他不敢大喝,超过一两便是大。所以他便在自己饭桌打起小酒持久战。发现还是家门口几款酿制白酒对胃口,我说,是水,家乡水酿出的酒,适合这一方人。我曾经醉心于一个画面,老父亲对一桌小菜钱酌,一边的母亲静静地浅笑着陪着,偶尔给续一下酒。那是岁月静好的样子。这样的场景在我父母身上没有实现,但是出现在我家里。家里的电视在客厅里,他喜欢把酒菜摆到茶几上,开着电视,听着新闻,品着小酒,于老妻说着往事,感叹一下世事。黄昏的霞光透过窗口照在他的白头发,在上边琉着光,也照在在我的白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