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神张桃芳退休时副团职，晚年因一事闷闷不乐：闹来闹去还是吹了

图|张桃芳旧照

引言

在军事博物馆中，收藏了一支破旧不堪的马步枪，枪的名字叫M1944式莫辛—纳甘骑步枪，枪管长520毫米。口径7.92毫米，瞄准工具为弧形标尺，弹头有效射程1000米，初速每秒820米，解放军战士称其为“水连珠”。

尽管这支步枪连狙击手要用的瞄准镜都没有，但枪上的一排注释却让人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抗美援朝战争中，它的主人使用它曾在32天内以442发子弹击毙214名敌人，创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冷枪杀敌的最高纪录。”

这一战绩放到世界上的任何一场战争，都是一个奇迹。枪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桃芳。而他在朝鲜战场上屡建战功，因此也被人们称为是“狙神”。

说起狙击手这个名字，人们心中最初总是产生一种冷酷而又烂漫的幻想。往往将其称为是战场上的幽灵，将敌人悄无声息地杀死在无形当中。没有人能否定他的存在，但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藏身之处。

而身为狙击手的张桃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神秘莫测，却在中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还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尽管身经百战，屡次遇险，却能全身而退，毫发无伤，不得不称之为是战争中的神话。

图|张桃芳照片

1953年7月27日黄昏，在朝鲜半岛中部五圣山，上甘岭597.9高地上，响起了一声声近乎疯狂的炮击声。很快，炮火的光芒映照了整个天空，以至于人们根本分不清是夕阳的余晖，还是处在哪个方向。

在黑黢黢的坑道工事内，坑道工事内弥漫着呛人的味道。而几个志愿军则警惕着听着外面的动静，必要时直接将对面暴露目标的对手干掉。

等到炮火声稍微小一些，班长聂家全命令战士悄悄潜入坑道，观察周围的动静，其余人则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很快，出去观察的两名战士背着一个满脸灰尘、浑身是血的小崔回来了。原来，几人出去观察时，交通壕已经被炸塌一段。而小崔在跨入战壕的一瞬间，敌人的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爆炸了......

图|狙击手在战场上

等到小崔在众人的呼声中醒来时，他那双沾满泥土和鲜血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要从衣服里摸出什么东西。然而，他用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但那双手还是永远停在了胸口。

最后，聂家全用颤抖的手在小崔衣服口袋中找出一张纸。原来，这是连部的紧急军令。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今晚22时正式停战，届时不准射出一枪一炮。!立即停止执行原定的一切战斗任务!立即停止一线阵地上的坑道作业!立即停止往一线阵地运送物资！立即整理好全部武器和装备物资，准备按时撤出一线阵地！

立即作好准备，待命拆除前沿阵地全部工事，炸毁所有坑道!晚22时以前，任何人未经批准，不得走出坑道！”

图|狙击手在战壕中

聂家全缓缓抬起头，暂时从悲伤的气氛中解脱出来。环视一周后，突然发现坑道中原来的九名战士只剩下八名，聂家全遂脱口而出：“张桃芳呢，他到哪里去了？”

原来，就在众人忙着抢救小崔时，张桃芳已经提着自己的步骑枪悄悄溜出洞外。张桃芳离开了主阵地，一直潜伏到对面阵地附近。正所谓血债血偿，他要让对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张桃芳抬头向对面望去，像猎人一样搜寻着目标。尽管天色已经暗下来，但他还是能借助炮火的闪光和夜晚的天光看清敌人的身形和轮廓。

张桃芳警惕地看着对面的阵地，在沉静片刻，突然有十几名美军一下子从地堡掩体钻出来，争先恐后地将伪装衣和钢盔脱去。

图|张桃芳

张桃方看到，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除了和士兵一起大喊大叫之外，还在冲志愿军阵地上大声呼喊着什么，声音很乱，听不清说什么，但是他的身形清晰地印在天光之上。

张桃方听不懂他们的叫喊，他也没有必要去考虑对面为什么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的目标。他头脑中还清晰地回映着小崔鲜血淋淋的身体。他慢慢举起手中的步骑枪，枪膛中已经压满了五粒子弹。短短几秒钟过后，最少将有五个美军士兵将成为他的枪下亡灵。

几天前，张桃芳作为一线的战斗英雄代表刚刚参加完军部的表彰大会。在过去几个月的表彰大会上，张桃芳已经成为一名当之无愧的第一狙击手。按照军长皮定均的意思，原本是要把他从第一线撤离，但他还是一再要求重返战场。

争取的结果是军部最终同意了张桃芳的要求，他也得以重新回到战场。身为一名狙击手，如果真的从战场上离开了，就真正失去了他的意义。

图|张桃芳

1931年，张桃芳出生在江苏扬州兴化程堡镇西村，是著名画家郑板桥的同乡。他出生之际，正值抗日战争时期。

当时，无恶不作的日军隔三差五就要来到当地的村庄侵扰村民。只不过勇敢朴实的村民并没有因此被吓倒。而在与日军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张桃芳也渐渐地悟出了一个道理：敌人看起来凶残，实则非常胆怯。

1951年3月，张桃芳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如愿成为其中一员。在志愿军入朝参战前，曾生动形象地对志愿军在朝鲜战场的战略战术指导思想作出了生动形象的描述：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打原子弹，我打手榴弹。抓住弱点跟着你，最后打败你。”

而这句话虽然通俗易懂，却阐明了最为深奥的战争理论。正是在这样的思想下，志愿军如火如荼地开展了冷枪冷炮运动。

起初，志愿军的装备处于劣势，但正是凭借灵活自信的创造力，将已经落伍的兵器灵活组合，赋予其有效的战术，上演了战争史上一场场精彩的狙击作战。

图|冷枪运动

为了配合志愿军的谈判，双方在军事上互争主动、相峙防御，双方阵地犬牙交错，枪炮声不绝于耳。而在冷枪运动中，志愿军也总结了不少经验：敌人正在洗澡的脱下一条裤腿再打:拉屎的蹲下再打；坐汽车的瞄准停车，第一个人刚起身时连续打……

七打八打，将敌人的啤酒瓶打碎了，将敌人打怕了。每消灭一个，战士们便在罐头盒中放一粒豆子。白天放豆子，晚上回到坑道数豆子。打死5个以上敌人汇报军功，打死15个以上评狙击模范。

计算战果的方式也相当严格：敌人被打倒15分钟没有爬起来才算击毙，还要有两个以上的战友证明。

与此同时，第十五军守备的五圣山地区的狙击活动也相当热闹。第四十五师第十三五团守备的上甘岭的537.7北山阵地，在九个月内冷枪歼灭的敌人多达3558人，全军歼灭19921人，其中百分之四十以上是冷枪造成的。

同期的第十五军伤亡人数仅35人，敌我双方伤亡比例为569：1，这才是所说的“零敲牛皮糖。”而一代狙神张桃芳，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脱颖而出的。

图|志愿军在战场上

1952年9月2日，张桃芳所在的人民志愿军24军奉命来到朝鲜。9月中旬，24军赶到朝鲜的战略要地元山驻防。

很快，张桃芳所在72师214团3营八连便在元山的一个小村庄里进行了自己入朝之后的第一次练兵，其内容便是打靶子。

按常理来说，张桃芳本不应该对打枪感到陌生。在他入伍之后，曾接受过将近两个月的射击训练。但进入朝鲜后，天天就是在赶路，再加上又成为连部的一名通讯员，根本没时间琢磨自己身后新发的“水连珠”步枪。

而这种枪相比军中的其他武器而言，不仅射击准确性好，还比较耐寒。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种枪的枪管比较短，子弹的散布面比较大。如果不勤加练习，根本打不好。

打靶训练那天，连长喊到张桃芳的名字。一共三次机会，三发子弹。打靶结果出来后，却是光秃秃的三个0环。用连长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吃了三个大烧饼。

自从此次训练后，张桃芳时常对着这支枪生闷气：“从前用三八大盖，三枪最少要打20多环，怎么如今换成‘水连珠’就成了0环。最终，张桃芳想明白自己失利的原因：自己还没有“悟透””这支枪。

张桃芳心想，要是继续当这个通讯员，自己哪里有时间练枪。他暗自打定主意后，又回到了3营8连9班。

不久，和张桃芳同班的战士很快发现，重新回到队伍的张桃芳成天就像中邪一样，总是端着一把枪暗自发呆，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其实，他是在暗自“临阵磨枪”。

1953年1月11日，张桃芳随部队进驻上甘岭阵地，这时，距朝鲜停战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而张桃芳所在连队据守的阵地，就是英雄黄继光牺牲所在的5979高地。他心中暗自发誓:“我一定向黄继光学习，争做杀敌数百名狙击手!"

图|狙神张桃芳用过的枪

刚进射击组的新兵大多只打过死靶有的连“狙击”，甚至连“冷枪”这个词都没听说过。张桃芳曾回忆：

那时候班长直接把新兵带到前沿阵地，现场指点着怎么测距，怎么定标尺，怎么算提前量……然后就指着一个目标说“你练练”。

新兵们后来才知道，测距根本不用望远镜。班长把大拇指一伸，将右眼视线拇指和目标连成一线，随后睁开左眼，闭上右眼。从左眼和右眼不同的角度观测，拇指和目标之间便会产生横向的误差。

根据这个误差的大小，就可以估计出目标的距离远近，以确定射击标尺。这原本是炮兵在缺少必要器材时的目测距离法，却在狙击中派上了用场。

很快，张桃芳便成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并进入了角色。在第二次参加狙击作战时，他成功击毙了一名美国兵。在以后的四十多天时间内，他用240发子弹成功击毙71名敌人，成为全连的一号狙击手。

图|狙击手在战场上

连里的干部发现张桃芳是一名可塑之才，便将他选送到团里举办的射击训练班进行深造。在这个训练班中，张桃芳和其他狙击手们交流体会，进一步提升了经验和技术。

训练班结束后，团长亲自考验他们的枪法。轮到张桃芳时，他并没有打靶子，却仅用五枪成功打落天上的飞鸟，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叹不已。

很快，张桃芳便因善打冷枪战而出名，成为了部队中的“一宝”，而二一四团的政委更是对张桃芳青眼有加，让他担任团里的射击教员。倘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细眉细眼的小伙子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绩。

政委拍着张桃芳的肩膀说：“你的冷枪打得很好，美国鬼子对你是又恨又怕。不过，军中只有你这么一个神还不够，你可要将团中射击队所有的人都培养成像你一样的神。”

万万没想到，张桃芳直截了当地说：“政委，这件事我办不到。”政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张桃芳便解释：“我会尽自己所能将自己的设计经验交给同志们，为部队培养出更多的神将敌人消灭，但要培养和我一样的神，我实在是办不到。”

图|晚年张桃芳接受采访

随着张桃芳的名气越来越大，“二十四军出了一个神”的消息很快传到皮定均耳中。看到他的歼敌纪录，皮定均不太相信这个数字。

于是，他便从床底下拿出一双志愿军总部给高级干部发放的军靴，对参谋说道：“把这双靴子带上，去八连看看那个张桃芳。”

此外，皮定均还特意叮嘱参谋：“如果传言他能一连消灭三个敌人是真的，就把这双靴子送给他，要是假的是就拿回来，将他的连长、营长、团长进行处分。”

这位参谋找到张桃芳后害怕他紧张，并没有直接说明来意，只是声称是军长让他来检查的，只说要看他打打。其实，张桃芳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决定有人看着更刺激一些。

第二天拂晓，张桃芳将这名参谋安排在一个隐蔽的位置，嘱咐他别动，便提着一支“水连珠枪”来到狙击台。

图|皮定均

彼时，东方刚刚发白，参谋在朦胧中看到对面300米处闪过一个人影。随着张桃芳的一声枪响，这个人影随即应声倒下。随后，又一个士兵进入张桃芳视野，距离在180米左右。随着又一声枪响，子弹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入哨兵的心脏。

与此同时，一串串子弹也落在射击台上。张桃芳很快意识到，敌人也盯上他了。当然，参谋也是个行家，知道张桃芳如今的形势不妙。等到天色大亮，张桃芳便头顶着钢盔引诱敌人。

老办法用的次数太多不奏效，敌人并没有理会，张桃芳决定以身涉险，猛地一下跳过一片空地，随即跳进另一个掩体。很快，一连串子弹飞射过来。张桃芳身子一翻，假装被命中。

对方一疏忽，露出了后边的脑袋和一挺架在石块缝中的机枪。张桃芳悄悄向参谋汇报目标位置，随着一声枪响，对方应声倒下。

见张桃芳射击技术如此了得，参谋竖起了大拇指，说明了自己的真正来意，还将皮定均的靴子送到他手上。

图|张桃芳晚年照片

对于这双靴子，张桃芳格外珍惜。后来，他背着这双靴子去见皮定均时，里面装的竟是叮叮当当的211个弹壳。皮定均若有所思的说：“你打死211个敌人还不行，你们是214团，要打死214个人才对。”

张桃芳心想这是小事一桩，回到阵地在不到一个小时击毙三个鬼子，成功完成击毙214个敌人的任务。

一直到朝鲜战争结束后，张桃芳一直活跃在前沿阵地上。他单兵作战32天，连发442次子弹，击毙214名敌人，创造了朝鲜战场冷枪狙击射杀的最高记录，并且毫发无损。也正是因此机会，张桃芳也被人们称为“狙神”，成功上榜“世界十大狙击手”。

也正是如此，他也荣获了志愿军特等功臣、二级英雄的荣誉称号，还被朝鲜主义人民共和国授予一级国旗勋章。

从朝鲜战场回国后，张桃芳在1954年参加了第二十四军选拔战斗英雄支援空军飞行员队伍建设。经过体检后，他来到徐州第五航空预备学校和济南空军第五航校一团学习。

图|空军飞行员

1956年，张桃芳光荣加入了中国，在空军高密第第一训练基地担任歼击机飞行员。从此，他再也没有拿起过狙击枪。可对于张桃芳来说，这并不是他职业生涯的终点。与他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和任务。

凭借优异的成绩，张桃芳他再次脱颖而出，成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新式战斗机飞行员，驾驶过米格—15和米格—15比斯歼击机，还有着上千小时的安全飞行记录。

随着张桃芳年纪的增长，他的肺活量渐渐下降，不能继续驾驶歼击机。于是有人建议，要不要飞民航。可张桃芳不接受，自己曾经战功赫赫，怎么能去开民航。最终还是在空军司令刘亚楼建议他来地面工作，他才勉强接受。

余下的工作生涯中，张桃芳一直在空军二十二师和地空导弹工作。1985年6月，张桃芳正式退职休养，退休时是副团职，人们称他为“张团长”。

当然，副团职并不高，但张桃芳却相当知足。他曾说：“党和人民给我的荣誉已经够多了，相比在朝鲜战场上死去的战友，我知足了！”

图|张桃芳晚年照片

当然，知足常乐的张桃芳到了晚年，心中也有一大憾事而闷闷不乐：自从他退休之后，再也没机会打枪。当记者问他这件事时，他满脸遗憾的说：“前几年说要组织我们这些老家伙打枪，把我给高兴坏了......可这么一桩小事闹来闹去，最终还是吹了。”

2007年10月2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著名狙击手张桃芳最终因医治无效，病逝于山东潍坊第一军休所，享年77岁。

张桃芳病逝后，人们在墓碑上刻着他最喜欢的一句话：痛苦如此持久，像蜗牛充满耐心地移动；快乐如此短暂，像兔子的尾巴掠过秋天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