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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江湖》凤鸣集支线任务汇总

\r在烟雨江湖中每个地图都有不少的支线任务,很多小伙伴都不清楚这些支线任务怎么完成,今天小编给大家整理了凤鸣集的支线任务,下面小编给大家带来《烟雨江湖》凤鸣集支线任务汇总,还不清楚的小伙伴赶紧来看看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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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r《烟雨江湖》凤鸣集支线任务汇总\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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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地主老财】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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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凤鸣集云水村(10.7)处找老田打听,接着去钱宅找地主老财打听进入战斗,再回去云水村找老田对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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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糖葫芦】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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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凤鸣集(19.20)处给小孩糖葫芦(洛阳东市购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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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渣男日记】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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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在太乙山(15.16)处找钱雪涵打听,之后回凤鸣集找到地主老财打听后去铜竹客栈找采珠人打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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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再回到钱宅找地主老财打听,接着去(20.1)处搜索获得日记,交给钱雪涵获得20级白戒指+300阅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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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交给地主老财获得600阅历+青金石,但是无论选哪一个声望都是一样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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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将珍珠交给客栈的采珠人可以获得2声望+200阅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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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长生之道】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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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凤鸣集老君山太清观(4.33)的丹房里搜索,然后找谷虚道长打听,在太清观(6.34)处施展轻功到(6.37)\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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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接着继续轻功到(6.39)处震碎巨石进入山洞,打开山洞内(5.5)的炼丹炉盖,一波致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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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挂念之事】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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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触发条件】: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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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主角到达30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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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任务流程】: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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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找杜尾生(30.6)打听后去姑苏找蓉清(23.17),找蓉清打听后去(15.2)处找鲁三通提炼雪银丝给予蓉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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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然后到荷花村(29.28)处的茅草屋找蓉清拿到鸳鸯手帕,回凤鸣集交给杜尾生后获得5声望+2000阅历+1书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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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女飞贼】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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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在亥时到地主老财家碰到女飞贼,选择阻拦,打赢后女飞贼逃走。找小童、云舒、小二打听,在小童家搜索发现血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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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去药店碰到女飞贼,然后顺着脚印,在树下会发现女飞贼打赢后有两个选项:送官、放人。建议选择放人,得声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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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过一段时间后在凤鸣集茶摊,会再次碰到女飞贼-沈良玉,触发救父任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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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去洛阳衙门求官无果,去找衙门小姐,给她一本潇湘水云曲谱(在双王镇铃音阁购买),成功放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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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再回凤鸣集找沈良玉,得一本七星剑法、声望,任务完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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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去洛阳,太白酒楼,碰到沈良玉,得知她师傅在追一个蛊毒高手,然后去烟波楼找勾玉夫人打听,得知鬼市消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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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以上就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烟雨江湖》凤鸣集支线任务汇总,更多手游攻略请关注3DM手游网! \r

这六部最火的韩剧让韩国队门将来当男主角 结局就会大不一样!

没有巨星,没有豪门,没有花絮的世界杯怎么堪称完整?

场内刀光剑影,场外狂野盛情。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不止是C罗、梅西、内马尔、德布劳内的竞技场,它更是全世界球迷的谈资仓库!小组赛首轮结束,除开C罗的完美绽放,其余“大咖”都还在蓄力能量槽。

不过一些本不被注意的世界杯“小角色”却在“流量”面前毫不示弱!

韩国门将赵贤佑的结婚照

数次挡下瑞典队必进球的韩国门将赵贤祐便是其中一个。不少球迷发现,在坚持完90分钟的比赛后,韩国门将赵贤祐的脸庞依旧白皙,发型也无任何凌乱的迹象,似乎与刚出场时毫无差别?

不少球迷赛后推测,赵贤祐很可能是“带妆上阵”!这也让韩国球员的“化妆术”成为了本届世界杯受到极高热议的话题。追本溯源,其实赵贤祐带妆上场的现象可追溯到一千五百年前的新罗“花郎精神”里去。身为亚洲四大妖术之一的“化妆术”并不只流行于当代,韩国自古以来无论男女,都会对自身的外貌与服装相当重视。韩国男女皆爱妆容的风俗也使得他们相互之间的相貌特质看上去是在逐渐缩小的。

赵贤祐除却球场上别致的发型易识,其余做派让不少韩剧小迷妹为之癫狂。无心的一次晃眼,屏幕中的赵贤祐便被她们脑补出了《拥抱太阳的月亮》里的李暄、《请回答1988》里的阿泽、《太阳的后裔》里的柳大尉……

这些韩剧里的颜值担当,小女孩心中的韩国“欧巴”转瞬间便都汇聚到了赵贤祐一个人的身上。让她们满脑充斥着回忆,悉数着青春。

复古结婚照里浓眉大耳的赵贤祐不禁让我们联想到前些年大热的韩剧《拥抱太阳的月亮》里的李暄。

李暄和女主角烟雨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纯纯且深沉。李暄一直认为自己能娶到烟雨,不料烟雨被恶人下蛊中毒,所有人都以为烟雨将离开人世。不过,当两人数年后再度重逢时,烟雨却已记不得李暄。当两人历尽艰辛,终于重新相认时,李暄说出了一番令人难以忘却的蜜语:“整整八年,朕生活在这花丛般的宫中,却要守住这样一份感情,你知道有多难吗?热血男儿的一个个不眠之夜,其中艰难,你怎能明晰。”

赵贤佑向女友求婚

韩国门将赵贤佑对家人的爱与长情像极了李暄。在“贤佑xi”的社交账户上,时常可见他从绿茵场上的门神摇身一变成为炫妻炫儿狂魔。

赵贤佑夫妻婚纱照

婚纱照传达着爱情的喜悦与承诺。赵贤佑和爱妻脉脉含情的对望毫不亚于韩星偶像剧中大秀恩爱的桥段。贤佑挺拔的身板、白皙的皮肤一点也不输给宋仲基哟。

《花游记》

赵贤佑是球场上韩国球门的守护者,电视剧《花游记》里,孙悟空也是三藏的守护者。

孙悟空对三藏说:“既然坚持到现在,我就会坚持到底,护你周全。”

尽管韩国有超级球星孙兴慜冲锋陷阵,但如果没有赵贤佑,韩国球门哪止一球小失?

韩剧中还有不少爱情故事与赵贤佑的爱情相似

《请回答1988》

故事以1988年汉城(今首尔)奥运会为故事背景,讲述住在市道峰区双门洞五个家庭的故事。这家孩子都生于1971年,德善、善宇、东龙、崔泽、正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1988年正处于他们18岁的青春年华,他们有着共同的兴趣,还有共同崇拜的偶像,在这五个男女中也有暧昧的情愫,在那个纯真的年代,他们共谱了许多美好的记忆。这部经典怀旧片被誉为韩国唯一一部没有坏人的连续剧,其中戳泪点的台词多多。

《请回答1988》剧末,在车中阿泽向德善示爱:

“这是乌龟。”

“什么意思?”

“永远的爱。”

“你是要求婚吗?就这样完了吗?”

“不。德善啊,我爱你。”

《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

尹真儿说,“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珍贵的存证。但是有个人比我更珍惜我,为了保护我而努力,为了让他安心。我应该更好的保护自己。”闪回画面,含情脉脉的男主是不是跟贤祐挂相几许?

《太阳的后裔》

扎头发桥段:

姜暮烟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柳大尉对姜暮烟说 “谈恋爱就是这样,自己能做的事对方非要为你做。”

另一场景:

姜暮烟:“你这是在干嘛?”

柳时镇:“堵住你的嘴,用浪漫的方式。你还要继续说吗?”

两人分手后再次相遇:

姜暮烟:“你想过我吗?”

柳大尉:“一直都很想你,不管做什么都会想到你。折腾过身体、费过劲、喝过酒,试过一切,但还是很想你。”

姜暮烟告诉身边朋友:“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为什么呢?因为他从来没有一刻胆怯过。我所见到的大尉的一个瞬间都无上光荣,每一个瞬间都英俊非凡。”

《继承者们》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金叹说:“十八岁的我们,曾经钟情,曾经流泪,曾经跌到,曾经逃避,曾经屈膝。我们也许还会再次摔倒,也许还会再次屈膝下跪。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继续前进。”

回忆完这些撒满一地狗粮的偶像韩剧,再将视线转回那些正在世界杯赛场上奔跑的运动“欧巴”们,是不是那个披着一头挂面发型的赵贤祐已经又把你带回到了过去那些属于纯真的年龄?

成都商报客户端记者 张涵 实习生 王鹤霏 编辑 包程立

《浮香烬》

墨夕颜/文

一、

濛山四月,正是栀魅花开的好时节。

明媚山色间,采药的医女沿着石缝攀援而上,背篓里装着各种不知名的草药。芙蓉如面柳如眉,一袭雅致青衫几乎要融进身旁的三千碧色里。

行至一半,忽听头顶有泠泠语声垂落:“敢问姑娘,此处距白鹭宫还有多远?”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视线上移,掠过别致精细的玄金腰带,以及襟口一朵若隐若现的腾云,最后落在那人年轻分明的面庞上,怔然。

那人见她半晌未应,自花枝间一个纵身,却因落势不稳一个趔趄歪向一旁,勉强站定,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姑娘?”

她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挪开些许,疑惑道:“你找白鹭宫做什么?”

那人微微抱拳:“传说濛山深处的白鹭宫中珍藏了灵药无数,宫主云药真人更是医道无双。本阁阁主身染顽疾,遍寻天下名医无果——不得已,才命我前来求药。方才见姑娘一路行来,看样子对这里熟悉至极,不知能否为我指点迷津?”

她看他一眼,脸上渐渐浮起复杂神色,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理解的事:“什么青鸟宫白鹭宫,本就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想不到,竟真有人不远千里地来寻。”

说话时,她蝶翼般浓密的眼睫颤了颤。他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眉头微蹙:“怎么会?”

她不想再解释,转身:“总之,我在这儿住了许多年,从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地方。你不信,大可以去问别人。”

当真如此?

将信将疑的目光转了转,瞥见她背篓里一片茎叶斑斓,轻淡药香浅萦鼻端,不禁讶异:“姑娘也是个大夫?”

女子顿了顿:“濛山虽险绝,却遍生草药,若是赶上了好时候,倒也能换个不错的价钱。至于医术,也就是常年采药下来,略懂了些皮毛而已。”凝神片刻,告诫他,“山中迷瘴众多,有的是毒虫猛兽,特别是落日之后……”她欲言又止,姣好侧脸勾出三分凝重,“总之,公子还是赶快下山去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话里,似别有深意。

然而还未来得及深思,指尖便骤然一痛。

“哎呀……”刚走出几步的女子被身后声响惊得回头,恰好瞥见一只寸许长的蝎子顺着他的衣角滑下,迅速隐入枝叶里,不见了。

那蝎子生得奇异,通体雪白,尾刺却泛着斑斑血红,显然剧毒无比。

可这南蜀之地的濛山当中,怎会有塞外孤漠的赤冥寒蝎?

犹自深思间,眼前那人已是黑气满面,俊美五官拧成一团:“我好像中毒了。虽说你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但好歹医者父母心,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她不疾不徐地踱回他面前,挑起他肿胀乌黑的手指,查看过后抛出结论:“毒性这么烈,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二、

秦嚣醒来是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屋外一轮落日将悬,沉沉天幕上散落纵横霞光,竟已是黄昏时分。

抬了抬包得密不透风宛如粽子一般的右手,他长舒一口气,幸好,还在。

这么说来,蝎毒已经解了?

是她?

勉力翻身下床,食物香气夹杂着哔剥声响,从微合的门板外飘来。开门出去,眼前这座隐匿于濛山深处的幽静院落里篝火正旺。

他怔怔盯着那道被冉冉火光勾勒得越发清丽动人的女子身影许久,直到盛满的粥碗递近他眼前:“里面加了驱毒散瘀的草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还以为这次真栽在这儿了。”他猛地回神,“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也算你命大,今天正好寻到一株石心草,解治寒毒最是有效。”似是想起什么,她微微蹙眉,“只不过那咬你的蝎子,倒来得好生蹊跷。”

他表情一顿,眼底神色几番变幻,转了话锋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火光明灭里,她的声音似雾霭般缥缈:“我姓宋,宋妙笙。”

借着喝粥的空当,他将周遭细细打量一番,似有不解:“宋姑娘何以独自隐居于此?”

她浅笑,波澜不惊:“尘世纷乱,怎比得山中静好?”

“想不到宋姑娘年纪虽轻,竟有这般心境,当真难得至极。”说罢一阵感慨,叹息道,“倘若阁主在此,必会将姑娘引为知己。只可惜……”

她这才想起他此番进山的目的:“你们阁主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竟要你不远千里地来濛山寻药?”

犹豫片刻,他如实道:“食骨之症——不知姑娘可曾听说过?”

居然是食骨之症?怎么会没听过!

据说这种病状极其可怖,先是筋脉逆转,全身的骨头碎成一段一段,然后慢慢在身体里融化殆尽,就连当年医圣在世亦束手无策。除非……

你言我语之间,最后一点日光已然没入天际。她熄掉柴火,又用土埋严实了,才看向一旁不知所以的他:“天色已晚,山路崎岖行走不便,你在这儿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送你下山。”

这般反常举动忽然让他想起白日里她没说完的那句“特别是落日之后”。落日之后,会怎样?

她在院门及檐下撒满不知名的粉末,叮嘱他,表情凝重到连他也一并惶然起来:“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千万不要踏出房门一步。”

三、

入夜难免清冷,好在身下厚软的被褥干燥温暖,替他卸去了山间的重重寒气。饶是如此,被宋妙笙那些怪异举动搞得不明所以的秦嚣,辗转到现在,仍旧一丝睡意也无。

嗒,如死般的寂静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什么声音?

他蓦地翻身惊起,凝神听去,簌簌的风声里,竟似有脚步声远远而来,沉重的、缓慢的,欺近这座浮花环抱的小院。

仿佛,还不止一人?

呵呵……呵呵……呵呵……山谷里开始飘荡着一种奇怪的声音,骇人莫名,听上去既像是冷笑,又像是抽泣。

他一手按住腰际,电光石火间有无数个念头闪过脑海,外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刚要靠近紧闭的门板,她傍晚时嘱咐他的话偏偏在耳边响了起来:“无论听到什么,千万不要踏出房门一步。”

罢了,他叹口气,把自己压回床榻里,却是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许久,外面的动静却在此时渐渐小了下去。

没事了?

他将窗户掀开一道细缝,就着晦暗夜色向外望出去。黑暗里,荧荧微光一闪而过。然而就在下个瞬间,他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竟连穷尽平生词汇都难以形容。

——隔着爬满蔓草的木雕院门,几个姿势诡异的人正定定立在那里,头微微前倾,仿佛在向内窥探一般。

如果,他们还能用“人”来形容的话。

即使夜色正浓,四下又沉沉无光,但他仍能清晰看见那一张张脸上溃烂肿胀的伤口,以及枯槁眼眶里毫无生气半睁着的灰白眼珠。

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带半分生气。

“啊……”他忍不住脱口,又倏地捂住唇,将一个颤颤的尾音摁灭在五指间。

纵然及时收口,可这声低诧在静谧夜色烘托下仍显得格外清晰。一时间,沉重如缕的脚步声连绵而起,密密匝匝的身影一个叠着一个,足以令他倒吸一口冷气。都是人!

先前未曾留意,此刻看来,这个白日鲜有人烟的山谷,居然在夜半时分出现了无数面色惨白的人,黑压压一片,浑若无物地破开院门,朝他藏身的窗下寸寸逼近。

据说世上有种邪术,能令人死而不僵,遇气而活,醒来后便可茹毛饮血,不老不灭。难道这些人……就是传言中的幽魃?

一念及此,门外躁动忽起,有点不同寻常。

他一把拉开门,却见眼前青衣一晃,宋妙笙扬手抛出一把红色粉末,不知以何制成,沾肤竟化作雀跃蓝火,将当先几个幽魃烧得哔剥作响。其余幽魃见状纷纷畏缩避退,让出一条路来。

骤变间,她一把扯住微怔的他,不容置疑:“快走!”

四、

夜露深重,两人一路奔行,皆累得喘息不已。

躲进一处隐蔽山洞,秦嚣半倚着一块凸起的岩石,惊魂未定。

宋妙笙冷冷看他,心中不免愠怒:“我好心救你,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我明明早已叮嘱过你,为何……”

他舌尖打结,辩解:“那动静着实太过诡异,我只是想从窗缝里看一眼,不想却惊动了那些……呃……”他斟酌了一下词汇,“人?”

像是印证他的猜想一般,她沉声道:“那是幽魃。先前我在房外撒满了能够掩盖活人气息的灵息粉,刻意嘱咐你,就是怕你贸然现身,暴露了自己的气息。”

他全身一阵发冷,仍有些后怕:“素闻濛山白鹭宫医道高明冠绝天下,可有关这些幽魃的事情,却从来闻所未闻。”

她温软眉宇间似有哀恸一闪而过,半晌幽然低叹:“难道你看不出,他们全都是白鹭宫的人?”

一句话直如惊雷炸响,让他愣神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

“昔日杏林中人人向往的白鹭宫,早已不复存在了。”喑哑语声衬着寂寂眸光,在眼底纠缠交错,“初见那时,我便已告诫过你——可偏偏……”

的确,之前所有的疑惑,她奇怪的态度,此刻全有了合理的解释。

正是深知这山中危机重重,她才编出谎话劝他尽早下山。谁想他竟中了蝎毒,危在旦夕。

可白鹭宫素来深居避世,是以发生了这样惨烈的变故之后,江湖中居然一丝风声也无。他猜不透其中原由:“是瘟疫,还是中了什么厉害至极的蛊毒?”

事到如今,她也不再瞒他:“一年前的中元夜,关外冥教大举来袭,为的是圣峰月湖里那株千年化形的神木九婴——据说,是他们教主因为修炼邪术走火入魔了,要借九婴重造肉身。可九婴集天地怨力而生,那般邪物,倘若落入魔教手里,后果怎生了得。”顿了顿,似有骇浪惊起,隐于逐渐清冷的表情下,“不得已,宫主只好将那株九婴种进了自己体内……未承想,九婴之力远比他想象中更甚,不仅迅速蚕食了他的神志,更将整个白鹭宫里的人,全都变作了行尸走肉!”

震惊之余,他亦隐隐有些不安。既然此地凶险至此,她宋妙笙一介孤身女子,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这么想着,不觉脱口:“那你……”

她从他古怪脸色中猜到几分:“你是诧异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秋水般的明眸盯住他,“因为我师父,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我要找的人……”他蓦然反应过来,半晌喃喃,“你是云药真人的徒弟?难怪……难怪能解我的赤冥蝎毒。”

她眼中似有清光一闪,若有所思:“每年七月,白鹭宫都会派出一名弟子下山看诊施药。谁想等我回来时,看到的竟是这番局面。”她长叹,沉沉哀思流露无遗,“我幽居于此,既是怕外人发现这个秘密,把他们赶尽杀绝,也是担心有朝一日他们会贸然出山,为祸苍生。这一年来,我每日都在苦苦思索能够解救他们的办法。可惜……”

满目青山依旧,往事却已然疮痍。女子凝眉低语,皎白面容映在他眼中,勾出莫名的万盏柔情。

秦嚣有些动容,方才幽魃密布的场景让他到现在想来都还胆寒不已,她却因顾念师徒之情同门之谊,孤身守护在此。这份胆色与豪情,不免让他肃然起敬。

一念及此,莫名勾动心底某处的柔软——她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与她有患难之义,或许,这场相遇,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的?

五、

天色渐明,那些弥漫山谷的奇异声响终于连同晨曦的薄雾一起,慢慢消失殆尽。倚石而寐的秦嚣悠悠醒转,抬头间,几步之外她犹自垂眸浅睡。

无声走近,抚向她鬓发的手迟疑顿住,只轻声唤了句:“宋姑娘?”

“嗯?”略带几分惺忪的睡颜在下一刻迅速恢复清明,瞥向洞外道,“没事了。我送你下山。”

“这个……”他步履未动,“既然宋姑娘也是白鹭宫的传人,不知可否……”

她停住,蓦地想起他入山寻药的缘由,凝眉道:“你们阁主……怕是没救了。”闻言他眼中一派灰败,恍惚中听见她问,“不知你师承何处?”

“河都,七弦阁。”

七弦阁以音律之道闻名天下,门人琴箫筝阮无一不精,天子御用的宫廷乐师多半出自其中。秦嚣这般来历,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

四目相对,她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素闻七弦阁有一门不传绝技‘叶落飞音,不知我能否有幸得见?”

他略一沉吟,随手摘下身旁一截树枝,扬手间漫天落叶飞舞。踏入其中,掌风与落叶交织出惊世之音,恍若天籁。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让那些树叶发出如此美妙的乐声的,只觉得这个梦似带着扣人心魄的源源念力,让她甘心耽溺其中,不愿醒来。

山道嶙峋,栀魅如云。她肃然静立,伸手遥指:“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出得去。记住,永远永远别再回来了。”

“……”好像有什么堵在了喉间,千言万语,终究无可言说。

她倏然转身,不再看他:“这一次,你绝不能再食言。”

他凝视她侧脸,脑中蓦地有些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自心底渐渐清晰:如此深重寂寞的命运,他不愿再让她一人背负。

如今阁主已然救治无望,而她正欲离去的背影,又如一阵无形的哀伤,扯痛了他的心弦。他忽然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你救我两次,我又怎能留下你一人?”

她眼底浮出浓浓哀寂:“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心弦忽动,他倾身逼近她,鬼使神差一般:“从今往后,所有的责任与痛苦,我都会与你分担。”

她怔然半晌,竟忘了躲,任由他揽住她,炽热温度随之袭上。他印上她的唇角,温存间低声喃喃:“从你救我那刻开始,你我的命运便已然注定了。”

天光疏朗,脚下剪影缠绵,俨然一双璧人。

六、

岁月温柔,山中静好。

时光如此安逸,秦嚣似乎也忘记了他来濛山的初衷,只想着与心爱之人共偕山水。即便每天入夜之后,满山幽魃出没,险绝万分,他亦甘之如饴。

白头偕老,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四个宇,可哪有那么容易。那日两人正寻了一处地搭建新屋,半空里忽地群鹤掠过,唳声起伏,竟交织成一段连贯曲调流连于空谷之间。

宋妙笙心生讶异,朝秦嚣看去,却见他脸色凝窒,脱口:“悬鹤令。”

她不解。

“这是七弦阁发布指令的讯号。”他没再多作解释,只是盯着她,目光灼灼,“妙笙,你实话告诉我,阁主的病……当真无力回天了?”

她沉默许久:“的确还有一个办法。”

火光一瞬即灭,他眼底温度陡升:“什么?”

而她脸上却是死水般的表情,一字一顿:“九婴。”

“九婴……”他不可置信,“你是说……”

“是的。食骨之症根本无药可医,除非借九婴之力重塑肉身……”她挑眉,“只不过若稍有差池,这后果,你也看到了。”

若治,很可能邪气入脑,变成不人不鬼的妖物。可若不治,则唯有一死。

该怎么办?

许久,他脱力似的倚住她:“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濛山最深处,一棵硕大的栀魅花树盘桓而生,树下乱石林立,蒿草丛生。

她轻车熟路地在乱石堆里找到一块黝黑石板,掀开,下面露出一截黑洞洞的入口。凛冽冷风夹杂着沉沉阴气,从中倒涌而出。

这些时日,他早已对这气味熟悉至极——浓重的,带着腐烂破败的气息,分明是那些死去的、白鹭宫弟子身上的尸气!

“幽魃畏光,白日里只能蛰伏宫中,正门是万万走不得的。这条密道能直通白鹭宫正殿……但这一去,必然凶多吉少,你可想好了?”

他神色决绝,握了她的手:“阁主对我曾有大恩,不管结果如何,我总要对他有个交代才是。”贴住她额心的唇冰冷又滚烫,“就当是我离开七弦阁的条件吧。”

说到底,也是为了她。为了兑现许诺她的天长地久,为了执她之手,一世白头。

她轻笑,丽色举世无双:“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在里面。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我死亦无憾。”

说罢,她从袖间拿出两颗药丸:“虽说灵息丹能掩盖你我的气息,但毕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进去之后,切莫轻举妄动。”

他仰头吞下:“好。”

她眼睫敛了敛,当先跃入洞中。

甬道幽深,伸手不见五指,两人摸黑走了许久,眼前蓦地火光一闪,视线豁然开朗。

他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所刺激,本能地闭了闭眼。然而再睁眼时,原本一直走在他身前一步的青衣女子,却在这弹指之间,凭空不见了。

七、

她就那样突兀地、离奇地,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踪影。

他心下一凉:“妙笙?”寒风习习,静得令人心慌,好似连回声也无。那样诡异的情形,让秦嚣在刹那间生出了一种并非人世的恍惚感。

而眼前殿堂高阔,竟不是想象中残垣断壁的颓丧景象。他试探着迈出几步,五指抚上腰际,触手一片冰凉。

“妙笙?”他不死心,可呼唤声像石子投入泥沼,全无半点回应。

咻,大殿正中风声一凛,烛火齐齐扑腾了一下。

幽魃?

仿如闪电划过,利刃已然出鞘。原本缠在腰间的玄金腰带竟在一瞬间化作三尺长剑,翩若惊鸿,朝声响之处疾斩而下。

风过无痕,半截残缺的头颅应声而落。

果然!正要走近,却听身后一群幽魃闻声而来,无数双惨白的手陡然伸出,向他抓了过去。

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闪电般腾空而起。平日里不谙武功的文雅男子,此时却有如脱胎换骨,长剑霍霍,织出剑花万朵。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幽魃失了心魂,愚钝至极,定不可能如现在这般攻守有度,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暗中控制着他们的行动一样。

凝神分辨片刻,果真听出了些许端倪。细细的拍掌声,混杂于缠斗之间,似一个个命令,指引着幽魃每一次有序的攻击。

蓦地,清音长吟,一招天地辟易,雷霆般刺向那个奇异掌声的来源。

剑气呼啸,宝锋轻而易举地刺穿那些扑上来的幽魃,让那个藏隐于幽魃群里的操控者渐渐无所遁形。

寒芒逼近,那人却在剑锋袭至的前一瞬霍然抬头,冲他莞尔一笑,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咫尺刹那,他如遭雷击。

剑势已竭,堪堪顿在身前一寸。他死死盯住那张近在咫尺的、再熟悉不过的脸,不可置信:“妙笙?!”

正是这一刻的分心,身后幽魃已经围了上来,紧握长剑的手正要提力,眼前却猛然一黑。突如其来的无力感顷刻袭上,哐当一声,长剑铮铮落地。

深重的梦魇里,依稀有人在唤他:“秦嚣……秦嚣……秦嚣……”

那声音如此熟悉,是她?青衣女子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神色惊恐,扯住他的衣袂:“我中了尸毒,你快救我……”他还未开口,那张明晰生动的容颜已然在他眼前枯萎了下去,红颜白骨,面目全非。

他震惊莫名,那只拽住他衣襟的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渐渐移到他喉间,扣紧:“你为什么骗我!”

冷汗湿透了后襟,他赫然醒转,剧烈喘息。

身体被困在一张石台上,火光映下来,照亮五步之外,那张冷冷凝视着他的脸。

宋妙笙。

他忽地明白过来,原来昏倒前看到的一切……竟不是幻觉。

居然真的是她!

他想挣扎着坐起,然而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眼风扫过她身后静默而立的幽魃,难道……难道自己也会……

许久,他终于放弃,看向她:“你到底是谁?”

像是一直在等他开口,她嘴角勾起三分笑意,眼底却冷冷的:“这句话,似乎应该我问你才对。”她起身走近,挑起他曾被毒蝎蜇过的手指,伤口早已好得差不多了,仅留下一个淡淡的灰白印子,“我一直奇怪,咬你的那只毒蝎究竟从何而来——要知道,濛山湿气浓重,而像赤冥寒蝎那般生于枯热孤漠间的毒物,在这里根本存活不了。再者,七弦阁远离江湖,一向不食人间烟火,你又怎会知道自己中的,竟是江湖中匿迹已久的赤冥蝎毒?”

她悬空俯视他,字字声声无比真切,说出那个揣测已久的答案:“除非那只蝎子,根本就是你带来的。”

八、

死一般的沉寂过后,他轻叹:“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她这样聪明,想必连他的来历都猜到了七八分,再多说也无益:“既已如此,要杀要剐,随你。”

“我怎么舍得杀你。”柔软五指抚上他脸侧,竟冰冷得不似活人,“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凑近他耳畔,气息喷吐,软玉温香,他却无福消受,只是不解:“你早知道我会来?”

“一年前濛山之战,冥教没能夺得九婴,顾千里那个老东西,又怎么肯轻易罢休。”她微笑着,语气戏谑,“想必一年过去,他那食骨之症,也愈加严重了吧?”

他脸色白了白,听她又道:“久闻冥教少主精通音律,想不到这撒谎演戏的本事,倒也是一流的。”

什么七弦阁阁主罹患食骨之症,什么入山求药,揭开真相,不过是他顾秦嚣精心为她设的一个局。

既然如此,她便将计就计,入了这个瓮。

都说风花雪月无情,现在看来当真如此。可毕竟情浓一场,她眼底似有一丝不忍,却又随即湮灭无踪:“我早已警告过你,是你不听,执意要卷进来。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可怪不得我。”

他逆光看她,只觉得恍惚:“你到底想怎样?”

“你不是想要九婴吗?你爹就等它救命了吧?好,你想要,我便给你。”

这般容易?他不知她在玩什么把戏,反问:“当真?”

她蓦然大笑起来:“当然是真的……这东西,我早就不想要了。”

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些许端倪,震惊不已:“你的意思是,九婴……在你身上?”

“不然,你以为呢?”她挑高眼角,神色复杂难辨,“没有九婴之力,你以为我凭什么指挥这些幽魃?”

“不是你师父……”思绪有些凌乱,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这当中……这当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就是我师父,我最敬重爱戴的师父,竟然趁我不备,将体内的九婴移到了我的身上!”像是被引燃的火种,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凌厉起来,声音也满是怨毒,“什么情谊,什么师徒,统统是假的!他还不是心里明白九婴的可怕之处,不愿再承受这种折磨和痛苦,才拿我当他的替死鬼!除非找到下一个宿主,否则,我就要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与这群恶心的幽魃为伴!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离开这里?不是不想,是不能!你还真相信我说的那些?我骗你的……都是我骗你的!”

他忽地了然:“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打算……”

猜到他想说什么,她大方承认:“没错,从我遇到你,我就下定决心,要让你做九婴的下一任宿主!不然,我又怎么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到她那样的神情,他只觉得全身发冷,手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原本僵硬的身体,居然在这一刻恢复了知觉。往一旁挪去,触到一片冰凉,是他的剑?还真是轻敌啊,竟还把佩剑留在他身边。

那厢盛怒中的女子完全没有察觉,犹自喋喋不休,仿佛发泄一般:“顾秦嚣,你这个傻瓜……全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你更笨的人了……从今往后,你就留下来,日日夜夜陪伴这些幽魃吧……哈哈哈——”

狂笑间,寒光一闪,石台上的人蓦然一个借力,身形忽动,雪亮剑锋直逼女子心口。一剑刺入,干净利落。

这样漂亮的剑法。

难怪江湖盛传,冥教的少主,音律与剑术,皆是当世无双。

但到底是存了私心的,那一剑他尚未用及全力,剑锋堪堪划破血肉,远不足以致命。但他未曾想到的是,她竟完全没有躲,反而迎着他的剑锋顺势而上,当胸穿过,直至没柄。他愕然松手,忽然看见她脸上解脱般的笑意。

逐渐冷静下来的他蓦地猜出了她的用意,她……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他,逼他出剑?!

可是,为什么?

再一抬头,却瞥见她眼底蓄满的泪水:“你猜到了?没错,我是故意的……喀喀……我那样爱你,又怎么会……怎么会真的让你成为幽魃……原谅我……原谅我不得不这么做……”她凝视他,脸上是真心的温柔,“冥教的人定会再来寻找九婴,而我苟活于世,为的便是将我们白鹭宫的仇人变成下一任宿主……永远逃不出诅咒……可偏偏……来的那个人,是你……”她胸口开始洇出大片刺目的血水,神志亦开始渐渐涣散,“你说……从今往后,所有的责任与痛苦,都会与我分担……我信。我从一开始,就信。”

仿佛被这一系列陡变惊住,他此时才忽然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她跌落的身子:“妙笙……妙笙!你怎么样?”他贴近她,疯魔一般,“九婴……你是九婴的宿主,你会没事的对吧?”

“我没事……”像是安慰他一般,她勉力笑着,“对不起,宿主是杀不死九婴的……只有借你之手,才能帮我彻底摆脱它啊……所以我才会说出那些话来……逼你对我出手……”

是啊……一切都巧合得有些过分了。他为何能突然恢复知觉,而她又怎会疏忽到连他的佩剑都未拿走?

当局者迷,那个瞬间,心痛难抑的他竟完全没有看透。

“可惜,救不了你爹了……况且就算你拿去,也没有用了。难道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你爹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生生世世忍受无止境的折磨?你知道吗……其实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她的语气渐渐低弱,寒风飞舞,似能渗透骨髓。她握住他的手,做最后的嘱咐,“记住,我死之后,把我烧了,一定要烧干净。否则……否则九婴之力,便不能根除……”

许久许久,他一动不动,怕惊扰了一场梦:“妙笙?”

那个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他怀里静静睡去,安静的、沉沉的,似要在睡梦中,与他共赴那场没能实现的白首之约。

九、

后来,关于濛山深处那场连烧了三天的诡异大火,江湖中人有诸多揣测。

有人说那是关外冥教前往白鹭宫求药不得的报复手段,有人说曾听见烈火中传来惨烈的呼号,有人说那里现在已经是恶灵盘踞之地,险绝万分。

谁也不知道这场火的真正来由,只知道曾作为杏林之首的白鹭宫,如今已彻底湮灭在了传说之中。

而他们也不会想到,那个从此独居于濛山深处的落拓男子,会是失踪成谜的堂堂冥教少主。每当晨曦从薄雾中升起,他都会静立于院内一座小小的坟冢前,温柔低喃:“放心,我会陪你,绝不食言。”

当一切宛如尘嚣散去,唯有满山烟雨依旧,散了一世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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