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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故事:清明血祭

杭州金沙港一带,风景秀丽而幽静。那里有一座庄院,常年门户紧闭,很少有人出入。门上挂着一块横匾,庄主名叫叶鹏。那一年,这座貌不惊人的庄院里,曾生出过一段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从杭州到老东岳庙有一条进城的大道。两旁松林间设有客店和酒店。这天—清明节前三天的下午,“又一家”酒店里十分冷清,只有一位白衣客人在饮酒。

忽然,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原来有个男子挡住一个年轻姑娘,正动手动脚地调戏。

姑娘并不惊慌,指着那男子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跑出个泼皮无赖!快放我过去,不然······”那男子嬉皮笑脸地逼过去,道:“不然怎么样?不然,就跟我走吧。

那姑娘气极,挥拳朝男子打去,出手之快,显然藏有功夫。不料那男子非但不躲闪,反而凑近几步,伸手在姑娘腰际戳了一下,那女子立时被定住了。围观的人都不敢吭声,一位懂些武功的人叫了一声:“这家伙会点穴!”众人顿时慌乱起来,散去大半。

那男子愈发猖獗,对姑娘道:“怎么样啊?跟我走,我给你解穴。不然,嘻嘻,我抱你走。”说着,伸手便要去抱。女子脸色大变,高喊救命,身上却动弹不得。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把她放开!”那无赖男子闻声看去,只见一位白衣人,手中捏着一双筷子,凛然站在身旁。来者正是在“又一家”酒店中饮酒之人。那男子微微一笑,说:“朋友,你要是对她有意,兄弟三天后奉送,如何?”

白衣人冷冷吐出四个字:“无耻之徒!”话音刚落,只见白影一闪,早已从那男子头上掠过,落在姑娘身边;接着,抬起右手,用筷子解了她的穴道。

那姑娘这才缓过气来,说:“多谢恩人搭救。”说罢,纵身一跃,双拳雨点般地朝那男子攻去。那男子哈哈一笑,腕底一翻,抽出两支判官铁笔,又朝那姑娘胸前点去。

姑娘略一闪身,左手如风,施展擒拿手法,去抓男子右腕,右手并起食、中两指,去点他的双目。男子退了两步,笔法一变,横打竖点,指向她的要穴。几十回合后,女子只有招架之功了。

这时,白衣人缓步走向酒店,站在门口,并不回身,随意将折断的筷子朝背后掷去。只听当的一声,那男子手中的铁笔正被半截筷子击落,可见白衣人的暗器和内功何等高超了。

男子不禁大惊,满脸通红,叫道:“惭愧!惭愧!朋友请留下行踪,改日请教。”白衣人一拱手说:“不敢,英雄当自爱。”说罢走进店内。

当晚,白衣人在西湖领略夜色,忽然发现自己被一黑衣人盯上了。他装作不晓,走到满觉垅的桂树林中才停下,回身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黑衣人道:“为你送葬!”

白衣人冷笑道:“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黑衣人浑身透出一股阴冷肃杀之气,道:“我杀人不必有理由。”

白衣人镇定自若地看着他,连背上的长剑也未拔下。黑衣人知道遇上了强手。他浪迹江湖多年,死在他手下的武林高手有数十名,只有白衣人能在这黑夜荒郊与他对答五句话以上。白衣人问:“为什么不动手,没把握了?”

黑衣人沉吟片刻,便道:“我暂时不想杀你了。”说罢,如大鹏展翅,朝空中跃去,消失在夜色中。白衣人怔了一下,微微一笑,便施展轻功,顺原路返回。

正行间,白衣人忽见前面松林中透出一丝亮光,这正是他要来的“一叶庄”。他并不想在深夜造访,不过既然到此,不妨先暗中察看一番。

于是,白衣人跃上一棵百年老松,伏在一个大枝杈上。忽然,他发现前方掠过一条白影:那人也身穿白衣,腰系一把短剑,轻盈如燕。他猛然大悟,心中一惊:原来是他!他为何也来到此地?

这佩短剑的人是江湖上的一位年轻好汉,轻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人称“燕子左手”单春。白衣人见单春只身来探“一叶庄”,料想其中必有缘故。便密切注视着他的动向。

“一叶庄”庄主叶鹏,二十年前曾是崆峒派掌门人,后在比武中败于峨嵋派掌门人岳一峰剑下,便隐至金沙港栖身。此时,他正对两位客人行礼说道:“多蒙两位赶来捧场,感激不尽。”

其中一位客人是叶鹏的大师弟,姓刘名清,在灵隐寺出家当和尚,法名圆通,以一双“八卦掌”驰名天下。他对叶鹏还礼道:“师兄有召,敢不从命?”

另一位客人是面目削瘦的长者,系峨嵋派主使陈天祥,武功仅次于掌门人岳一峰。他使一柄出神入化、轻巧无比的木剑,人称“柳叶使者”。他也欠身对叶鹏道:“鹏兄不必客气,有事尽管吩咐!”

叶鹏笑道:“两位可知我恭请大驾的原因?”“柳叶使者”陈天祥答道:“可是为近年来江湖上神秘莫测的"血帖?一事?”叶鹏道:“天祥兄真不愧峨嵋派主使,可谓料事如神。”

陈天祥道:“江湖上风波横生,多少英雄死于非命。岳一峰兄又体弱多病,此事非鹏兄出马,难以弄清事实,惩戒元凶。”原来,这“血帖”是近年来江湖上出现的一个大案,血帖到处,当夜必死一位英雄,胸前血肉模糊

圆通问道:“师兄可请了二师弟?”叶鹏道:“哪有不请之理?我非但请了“五雷掌”雷师弟,还请了岳一峰之子岳璇,但他们至今未到。”陈天祥说岳璇已在两月前下山,但至今不知去向。

叶鹏正想再问,忽然门外闪进一个年轻人,朝叶鹏叫道:“爹爹。”叶鹏道:“朗儿,见过师叔。”叶朗似乎不甚情愿地走到圆通和陈天祥面前一一施礼。

叶朗正是在酒店调戏年轻女子之人,他对叶鹏说:“爹爹,我今天算触了霉头。”遂将遇到白衣人的经过讲了一遍,但只字未提调戏女子的情节。叶鹏失口赞道:“这白衣人武功非凡啊!”

圆通和陈天祥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陈天祥道:“小弟带义女前来,住在“安然”客栈。”这时,叶鹏忽然大叫一声:“门外是哪位朋友?请进来叙话!”

此时,白衣人正在大树杈上密切注视“燕子左手”单春的行动,忽听屋内传出叶鹏的喊声,只见单春飞身跃出墙外,消失在夜色中。

白衣人也不便久留,跳下大树,轻捷地跃出院墙,奔向“春来”客栈。待到叶鹏等人走出院门察看时,白衣人和单春早已没了踪影。

且说峨嵋派主使人陈天祥走出“一叶庄”,想起义女陈小凤白日被人拦截之事,心中甚是惦记。他加快脚步回到“安然客栈”,见小凤在客房中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父女闲谈了几句,小凤便进里屋歇息去了。

陈天祥闭目坐在外屋的太师椅上,想起刚才在“一叶庄”时,窥视者在一纵之间,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见轻功十分了得。来者是谁?有何企图?他百思不解,心中不免有些烦乱。

他抽出木剑舞了一阵,重坐椅上思量:“五雷掌”雷振彪和岳一峰之子岳璇为何至今未到?叶鹏还请了何人?究竟打算怎样对付“血帖”凶案…………想着想着,他渐渐神思朦胧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陈天祥“噗”地吹灭灯火,右手持剑,左手猛地拉开房门······扑通一声,摔进一个人来!只见那人背上插着一支有毒的短镖,手中拿着一支管,显然是正要往房里吹药时被人击毙的。

陈天祥明白有人暗中保护了他,便望空谢道:“多谢相助。望壮士现身,容天祥见礼!”他见没有动静,便运足神力,将尸体掷出墙外湖里;尔后,回到房中枕剑而眠。

清晨,小凤醒来,见父亲仍在熟睡,就轻手轻脚拉开门,走了出去。她来到安然客栈后面的宝石山上,忽见塔后树林间闪过一个黑影。她一时兴起,便尾随在黑影身后

突然,黑影停住了。只见此人身穿黑衣,脸色蜡黄,太阳穴凸起,显然有高深的内功。黑衣人盯着她,问道:“你就是“柳叶使者”陈天祥的义女陈小凤?”“正是!”小凤说毕转身欲走,却被黑衣人挡住。

黑衣人道:“你既已见我,就不能回去了。”小凤道:“你不怕我父亲找来吗?在他剑下过招不死的人,江湖上没有几个。”黑衣人冷笑道:“我就是在他剑下过招不死的人。”小凤虽早已毛骨悚然,但听了此言,却忍不住笑了。

黑衣人恶狠狠地说:“你今天休想生还!”他正要下手,林中骤然响起一阵大笑,只见白衣人悠然走出来。黑衣人见状,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白衣人劝小凤快回客栈,免得再生祸端。言毕,凌空跃起,从树林梢头飘然消失了。陈小凤不禁暗暗惊讶赞叹。

小凤若有所失地回到客栈,向陈天祥讲述了险遇黑衣人的经过。陈天祥又详细询问了黑衣人的面貌特征,道:“此人乃是“毒无影'胡一苇。”并嘱咐小凤切切不可轻易外出,以防不测。

再说圆通和尚从“一叶庄”回到灵隐寺后,一觉睡到清晨。他坐起身来,心绪甚是不宁。他想到近来江湖上的武林高手纷纷死于“血帖”······预感到自己身边也潜伏着凶险。

圆通正忧思纷乱,突然一阵冷风拂过,随即一张血帖被一把尖刀插在桌上。圆通不动声色地朗声道:“是劫逃不过,逃得过不是劫。出家人万念俱休,何劳如此手脚?”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闪进一个黑影。圆通定睛望去,只见那人黑衣黑裤,只露出一张脸,充满了杀气。

黑衣人问道:“你就是“八卦掌'刘清?”圆通道:“不错,你可是血帖凶手?”黑衣人不答。二人相持约有半个时辰,圆通问道:“为何还不动手?”黑衣人答道:“我从来不先出手。”圆通道:“那么我先出手呢?”黑衣人道:“你必死无疑。”

圆通听罢叫道:“那好,贫僧成全你罢!”说罢,双掌合十,诵道:“阿弥陀佛,贫僧不得不动杀机了。”他挥掌向黑衣人推出,只听“哗啦”一声,将土墙震塌,黑衣人却不知去向了。

圆通正觉奇怪,忽觉胸前如万刃刺割,并有一股血腥味,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这时,黑衣人又出现在他面前:“你输在轻功,而不在掌力···.·。”圆通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为何执迷不悟?”

黑衣人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罢,拧身而去。圆通胸前血肉模糊,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他听着寺内的晨钟声,安然闭上了眼睛。

再说那位两次救助小风的白衣人,清晨走出春来客栈的客房,看到一张桌旁有个人正独自饮酒。那人腰佩一柄短剑,头戴麻冠,身穿重孝,正是“燕子左手”单春。

白衣人走到单春面前道:“我能喝一杯吗?”单春眼皮也不抬,道:“我的酒,我自己喝。除非你能把酒杯自己取去。”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出手夺杯,都似闪电般快捷,但桌上的酒杯已不见了。

二人不由一惊,只见左侧的一张小桌前站着一个身穿灰衣的青年,正端着那个酒杯大口饮酒,并叫道:“好酒!”

那灰衣青年喝完酒,便把酒杯扔在单春的桌上,“哨”的一声,酒杯竟入木寸余。白衣人与单春不禁同声赞道:“好功夫!”

灰衣青年命店小二取来一坛好酒,请白衣人与单春共饮。灰衣人将酒坛往桌上一放,嵌在桌面里的酒杯立刻跳出来,桌面却不见一丝裂痕。

白衣人甚为敬佩,拱手道:“请问兄长尊姓?”灰衣人道:“喝酒只管喝酒,何必问姓名?请坐。”单春望着灰衣青年,忽然失声叫道:“你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兽司马行空?”灰衣青年笑而不答。

白衣人不禁又惊又喜。原来,司马行空之父—天山“黑无常”司马逸飞与岳一峰等武林大侠均是好友。司马行空曾向这几位大侠学了几套看家本领,又杂揉在司马逸飞的怪异招法中,因而武艺极为高超。

金面兽司马行空又饮下几大杯酒,才缓缓立起向单春道:“燕子左手单春兄请了!”单春忙还礼道:“司马大哥何必客气!”司马行空又向白衣人拱手道:“锦衣少年岳璇,岳兄请了!”

白衣人心头一震:我与他从未见过面,他何以认出我来?!可见他不仅功夫超群,眼力和阅历也属非凡。单春对白衣人道:“原来你是岳大哥,久仰,久仰!”

司马行空问道:“你们二位为何都穿白衣?”单春流泪说,两月前,他的父亲木贞道长接到叶鹏的来信,他看罢决定依约而行。不料,第二天,单春发现父亲的房里出现了“血帖”,父亲胸前血肉模糊,已气绝身亡了。

岳璇听了,猛一击桌道:“这恶贼,总是这番手段!我从峨嵋山赶到雷师哥处,不想他也被“血帖”凶手暗害····.·”司马行空沉吟道:“莫非是毒无影胡一苇干的!他练得一手铁砂掌,阴毒无比。”

司马行空又道:“胡一苇学了许多怪异身法,轻功尤好。他尽干坏事,后来犯到我父亲的头上,被我父亲捉住拘在迷魂谷内。可是,他并不知道出迷魂谷的要诀,却从那里逃了出来!这事一定是有武林中人助他。”

单春问道:“司马大哥是否为此事而来?”司马行空说自已是为寻找师妹陈小风来的。原来,陈小凤一直跟司马逸飞学艺,她与司马行空情同兄妹。这次她与义父陈天祥来到杭州,司马行空甚不放心,特地来此寻找她。

昨夜,司马行空找到安然客栈,恰遇一歹徒手执管,正欲向陈天祥屋内吹药。他急忙掷出短镖,刺死歹徒。因时间太晚,他便悄然离去,准备今天再来探望。此时,他起身拱手道:“岳兄,单兄,兄弟告辞了!”

司马行空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大步走出店门,直奔安然客栈而去。

此刻,安然客栈里的陈天祥和陈小凤正在午睡。突然,房门慢慢开启,睡在外屋的陈天祥闻声而起。与此同时,门外有个黑影闪过,随即飞进一张纸片。

陈天祥忙伸出手指夹住,顿时一惊:“血帖!”他随手一弹,血帖飞将出去,“啪”的一声,嵌入了白墙。“好内功!”随着赞叹声,屋内出现一个黑衣人,正是“毒无影”胡一苇。陈天祥并不多言,决心与他一拚生死。胡一苇也一动不动,冷冷地盯着陈天祥。

陈天祥忽然朗声一笑,随之出手,顿时剑光如闪电,剑锋刺中了胡一苇,划破了他的黑衣······但胡一苇也已出手,陈天祥只觉胸中一阵剧痛。

这时,司马行空恰好赶到。他在房顶上见一黑衣人跳出窗外,心知自己晚到了一步,连忙掷去一只短镖。

“毒无影”胡一苇忽觉一阵冷风袭来,忙一偏头,右手伸出,竟将短镖抓住。他不敢恋战,跃上房檐,朝宝石山方向逃遁。司马行空见状,也紧紧追去。

司马行空直追到山顶,只听树林中有人说道:“英雄何故紧追不舍?”司马行空问:“你是毒无影胡一苇?”黑衣人道:“你又何必询问。”“你莫非忘了迷魂谷吗?”胡一苇听罢不由一惊。

司马行空道:“我劝你还是跟我回去。”“去哪里?”“迷魂谷。”胡一苇大怒,走出树林道:“你不要逼人太甚!进招罢。”司马行空抽出双剑,只见剑尖上有两只蜈蚣伸出十几个尖刺,锐利异常,冷然有光·····

胡一苇大惊,道:“你…………你是司马逸飞的什么人?”原来,这“蜈蚣夺魂”剑系司马逸飞所有,乃是西域武林中的一件宝贝。当年胡一苇即是盗取此剑时被司马逸飞所擒,拘禁在迷魂谷的。

司马行空道:“你知道也无妨。”说罢竟自在树梢上飘来飘去,搅乱胡一苇的心神······忽然,他把剑朝胡一苇咽喉刺去,只听“嗤”的一声,胡一苇消失在树林中,但剑尖已沾血迹。司马行空也不再追赶,返身向安然客栈奔去。

再说小凤午觉醒来,发现父亲被害,痛哭起来。这时,岳璇来到客栈,道:“你就是陈小凤?我是岳璇。”陈小凤见两次救助自己的白衣人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锦衣少年”,不禁悲喜交集,又放声大哭。

岳璇叫来店小二,交他一百两银子,吩咐购买棺木和白布;再腾出一间房子,为陈天祥摆放香案,设置灵堂。半个时辰之后,店小二跑来说道:“客官,两口棺木都送来了。”

陈小凤在内闻听大怒,挥掌打去,骂道:“混账!你嫌死了一个还不够?”岳璇忙拦住道:“师妹,确是两口。还有一口是为崆峒派的师兄买的。”遂把圆通和尚刘清遇害之事告诉小凤。

陈小凤叫道:“此仇必报!”说罢,又忧虑起来:“血帖”凶 手的武艺甚是高强,谁能制服他呢?岳璇劝道:“你可知晓天山司马逸飞之子、金面兽司马行空吗?”小凤道:“何止知晓,司马大哥待我如亲兄妹。”

当小凤听说司马行空已到杭州时,腾地站起身道:“他现在何处?”岳璇道:“中午我和单春还与他一起喝酒,不知为何,喝到一半,他匆忙走了。”小凤颓然说道:“他必是不知我住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来的。”

岳璇和小凤一起吃过晚饭,便去“一叶庄”报丧。小凤回头望望屋里的棺木,又不禁泪如雨下。

这时,突然一个人影从墙外掠进,落在院中。岳璇忙拔出剑来。定睛细看,来人正是金面兽司马行空。

岳璇说道:“司马大哥,你来得正好!”小凤闻声望去,不由大叫一声:“师兄!”一头扑在司马行空的怀里,痛哭不止。

司马行空劝住小凤,道:“怪我来迟了一步。”遂将刚才镖打胡一苇的经过详述一遍。随后,他向岳璇问道:“这另一个棺木······”岳璇道:“是小弟的师兄圆通和尚刘清。”

司马行空在灵前拜了三拜,发誓定要杀死胡一苇,否则决不回天山。于是,三人立即商议报仇之计。

却说单春,在“春来”客店与岳璇分手后,便独自去“一叶庄”探听虚实。他来到“一叶庄”门外,只见庄内有数不清的犁花,密密匝匝,重重叠叠,······那雪白的“冰霜”之间,仿佛隐隐透出一股杀气。

门上的庄丁见单春凝望庄内,颇感奇怪,忙进去禀报。叶鹏听了,也觉诧异,便出来察看。

叶鹏走出门来,对单春拱手道:“朋友远道而来,有失迎迓,恕罪,恕罪。”单春回礼道:“叶老伯,在下有礼。”叶鹏问:“请问怎么称呼?”“在下单春,昨日方到杭州。”“哦,原来是单春贤侄,请庄内叙谈。

叶鹏询问单春为谁服丧。单春道:“家父接到叶老伯手书,当夜便遭人暗算,小侄第二天才发现。”叶鹏顿足道:“木贞道长与我乃莫逆之交,情胜手足,怎先我而去!不知为谁所害?”单春答道:“血帖····..”

叶鹏又问道:“贤侄昨日到杭州,为何不来庄上?”“我曾来过,是在夜间。”叶鹏道:“原来那夜行人是贤侄?”叶朗面露怒容,上前道:“世兄何以如此鬼鬼祟祟?”单春道:“世兄差矣!江湖之人翻墙逾院,本是正路,何言鬼祟?”

叶鹏忙把叶朗拉到身后,对单春说:“犬子不知天高地厚,出言不逊,有开罪之处,还望贤侄多多见谅。”单春站起身,拱手告辞。单春走后,叶朗怒气不息,独自追赶单春去了。

单春离开“一叶庄”,来到一家酒楼坐定。忽然,店小二神色慌张地跑来说:“客官,不好了,楼下有个英雄指名找你,拦也拦不住。”单春饮下一口酒,道:“什么人?让他上来说话。”

话音未落,只听一人叫道:“好大的口气!”单春抬眼看去,来人正是叶朗。叶朗从腰间拔出长剑,怒冲冲道:“单大哥,请指教。”单春道:“不知世兄是来真的,还是来假的?”叶朗瞪眼吼道:“难道我还怕你来真的不行?”

随着话音,叶朗一招“仙人指路”,那剑直奔单春脑门。单春后跃一步,叶朗再使一招“猿猴攀树”,剑在单春左右纠缠。单春拔出短剑,一招“燕子掠水”护住全身,接着又是一招“凤凰旋窝”

叶朗的长剑被单春夺去,情急之中,便使出他最得意的武功—“鹰爪”。他的爪离单春咽喉不到三寸时,单春忽然从他面前消失了,接着只觉背后一凉,单春的短剑已插入他的后心。

叶朗当即毙命。单春冷冷地瞥一眼围观的人,一字一句说道:“杀人者单春!”说罢,双足一点,从众人头上跃过,似一阵清风消失了。

单春来到安然客栈,正逢司马行空、岳璇和陈小凤在商议报仇良策。司马行空唤过小凤与单春见礼,又向单春讲述了陈天祥和刘清遇害的经过。

单春闻听两位武林高手与父亲木贞道人死得一样惨绝,不由恨恨连声。接着,他把去“一叶庄”会叶鹏以及叶朗追逐争斗被他刺死的详情讲了一遍。

岳璇也向大家谈了自己对叶鹏的怀疑:“我恩师“独掌横行”肖风逝世前,只留我一人守在床边。他曾说大弟子叶鹏心术不正,要多加提防。”

司马行空道:“事不宜迟。我意可分头行动:“毒无影”胡一苇由我和单春去对付,岳璇和小凤仍去“一叶庄'报丧,进一步观察叶鹏!”众人齐声赞同,立即分头行动。

岳璇和小凤来到“一叶庄”,见庄门紧闭便拍门呼叫。只听“吱呀”一声,庄门徐徐打开,迎面站着叶鹏,左右是几个庄丁。

岳璇、小凤与叶鹏见过礼,随他走进大厅,分宾主坐下。岳璇见叶鹏神色不宁,问道:“大师兄可是身体有疾?”叶鹏道:“非也。犬子叶朗下午被木贞道人之子燕子左手单春杀死。心中烦乱,故而闭门谢客。”

叶鹏向岳璇询问陈天祥为何不来“一叶庄”。岳璇讲明陈天祥已被血帖所害,并说:“雷振彪师哥也死于血帖凶手掌下两个多月了。”叶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死于掌下?”

岳璇答道:“是我亲眼所见,所以耽搁了时间,来杭州迟了几天。”叶鹏叹了一口气,道:“江湖上真是风波难测。”岳璇和小凤与叶鹏随意攀谈,试探叶鹏的虚实。

再说司马行空,待岳璇和小凤走后,便对单春说:“愚兄习练混元玄功,已到九成功夫,只是乾、坤两大关节尚未打通,尚须每日练功。愚兄想独自呆一个时辰。”单春只好起身出屋,跃上一棵大树,伏在树丛间。

司马行空面对棺木盘膝而坐,凝神屏息,使乾、坤两气顺全身经脉行走,但他感到乾坤两气,总不能交汇融合。半个时辰过去,司马有些焦躁了。

这时,屋外传来单春的一声大喝:“呔,什么人?”司马行空浑身一震,顿觉内息已通,乾、坤两气交融。他双足一撑,立时跃上屋顶。只见两条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在屋顶上行走。

司马行空左右出掌,那两人“扑,扑”摔下屋顶。单春连叫:“掌下留人!”但哪里来得及,那两人早已血肉模糊,连人形也辨不出来了。单春惊道:“大哥神力,只是失了口供。”

司马行空的混元玄功已经练成,便按照计划与单春来到离“一叶庄”不远的南高峰,峰口便是岳璇夜遇黑衣人的满觉垅。这里古木葱笼,遮蔽着十几个山洞。

司马行空和单春正在细心搜索,忽见松林中蹿起两条黑影,身穿皂衣皂裤,黑布遮脸,只露两只眼睛。其中一人携带一个木盒,俩人东张西望,似恐被人发现。司马行空和单春立即施展轻功,尾随其后。

那二人来到烟霞洞口,左右窥探一番,其中一个拿起一块石头,在洞口轻轻扣击三下,侧耳听了听,便朝另一人点点头。随后,二人走进洞里。

烟霞洞神秘莫测,洞里套洞。司马行空示意单春潜伏在洞外树上,自己则屏住气,一步步潜进洞去。他隐约听到左首洞里传来人声,便轻轻一纵,似壁虎吸在石壁上。

司马行空以“壁虎功”慢慢朝洞里移去,行出三四丈远,忽觉一阵凉风拂来。他侧头望去,只见离拐弯处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石室,石室正中,端坐一黑衣人,正是“毒无影”胡一苇。

胡一苇面前放着那个木盒,内装几样酒菜。两个皂衣人垂手侍立,其中一人道:“庄主命小人送来酒菜,慰劳英雄。明日他再来此,庆贺英雄大功告成。”那二人见胡一苇喝下一口酒,便要告辞。胡一苇却说:“且慢!”

胡一苇命二人各饮一杯,其中一人闻言,立时双足一纵,蹿出石室,不料却被一位不速之客堵了回来。 胡一苇看去,来者正是下午和他交手的那个灰衣青年。他不理睬司马行空,起身对那二人说:“这酒里到底有什么?”二人跪地叩头说:“小的实在不知。”

胡一苇道:“那你为何要逃?”那人道:“管家差小人送酒,说一定要伺候英雄喝下酒,才能回去复命······”胡一苇道:“我曾尝遍天下酒,颇能辨别酒味,这酒中有蝎毒。”说着,“啪!啪!”两掌,将那二人打死。

胡一苇重又坐下,将酒一饮而下,说:“我人称“毒无影',这点毒算什么!”接着对司马行空问道:“你来干什么?”司马行空道:“日间没比完,找你再请教一二!”胡一苇道:“日间你用兵器伤我肉掌。实不公平,”

司马行空道:“肉掌对肉掌如何?你若胜我三掌,我便认输。”胡一苇道:“我看你出不了两招,便会死于我的掌下。”他口中如此说,心中却不免慌乱。司马行空不再答话,挥掌向胡一苇拍去。

胡一苇闪身躲过。司马行空运起混元玄功,胡一苇见状,惊问道:“你······你是金面兽司马行空?”司马行空道:“你知道又有何益!”他随手击出第二掌,与胡一苇的右掌在空中相交,胡一苇顿时被震得后退几步。

毒无影胡一苇大骇,慌忙窜出石室。司马行空叫道:“哪里去?”随着话音,也飞纵出来。

这时,洞外的单春见一条黑影从洞口蹿出,立即从树上跃下,随手一剑,正中右臂。胡一苇也顾不得伤痛,夺路奔逃。单春的轻功在胡一苇之上,紧追不放。胡一苇无奈,只得朝“一叶庄”而去。

司马行空与单春紧追到“一叶庄”外,胡一苇见无路可走,回身一掌向司马行空的胸前拍去。不料“扑”地一声,手掌竟被混元玄功震开。司马行空随即一把抓住胡一苇的毒掌,迅疾点了他的天门穴。

单春趁机转到胡一苇身后,“啪!啪!啪!”把他全身的重穴都点了。胡一苇顿时瘫作一团。这时,司马行空也觉胸膛一阵疼痛,忙盘腿坐下,运起混元玄功,驱赶毒掌的阴毒。片刻,疼痛便全部消失。

司马行空问胡一苇:“江湖血帖案可是你所为?”胡一苇点头。司马行空又问:“可是叶鹏的指使?”胡一苇又点点头,道:“司马大侠饶命!”“你为什么听从叶鹏的差遣?”胡一苇答道:“是叶鹏把我从迷魂谷搭救出来的。”

胡一苇又说:“他放我有一个条件,让我按他的吩咐,杀尽各派掌门人,以便他称霸江湖。可恨老贼如此歹毒,送我毒酒。我恨不能一掌将他击毙。只要大侠饶命,愿听差遣。”司马行空遂提起胡一苇,与单春朝庄内走去。

此刻,“一叶庄”大厅中,岳璇和小凤仍在与叶鹏闲聊,拖延时间。叶鹏心中焦急,却无办法。岳璇道:“师兄庭院的梨花可真旺盛。小弟记得,师兄执掌崆峒派掌门权柄时,也正是梨花开时。”叶鹏一怔,道:“亏你记得住,我已忘了。”

突然,叶鹏跃起大叫:“什么人?”随着话音,一个黑影被摔进厅内,接着单春跃了进来,指着地上之人道:“毒无影,你把那些话再说一遍。”胡一苇道:“我被困迷魂谷时,一天,有人轻声叫我,我一看,原来是…………”

胡一苇刚说到这里,叶鹏突然跃起一剑,穿透他的胸膛。接着,长剑挥舞,直奔单春刺来。岳璇见状,纵身跃过去,一脚将叶鹏的长剑踢飞。

叶鹏只得跳开,对岳璇道:“师弟为何助他?他是杀你师侄叶朗的凶手。”岳璇正色问:“你为何杀死毒无影胡一苇?”“不仁不义之徒,留他何用?”单春怒道:“杀人灭口,何以巧言伪饰。”叶鹏道:“证据何在?”“毒无影便是。”

叶鹏笑道:“毒无影与我何关?这是栽赃诬陷。”单春怒骂道:“寡廉无耻之徒!”说着,左手持剑,用武当的两仪剑法直刺叶鹏。叶鹏用“铁闩横门”招,双掌护身,极为迅捷。

单春久攻不下,心里焦躁。叶鹏见状,连使“刀劈三关”“抛砖引玉”“金钢掣尾”三招,欲置单春于死地。

岳璇见单春渐渐不支,正欲上前救助。这时,“一叶庄”的管家突然被人抛进门来。岳璇上前一脚。管家连声叫道:“饶命,好汉饶命!”

叶鹏脸色大变,跃开问道:“你怎么来了?”管家浑身发抖,说:“庄主饶命,小的被一位灰衣英雄拿住,把真情都招了。”岳璇道:“你招了什么?再讲一遍!”管家道:“小的说,叶庄主与“毒无影”相交甚厚。”

岳璇对叶鹏道:“我今日真正认识你了。”“怎么讲?”岳璇道:“二十年前,师父受你暗算,中毒身亡,临终前告诉我要对你小心提防······现在你竟然如此阴毒,指使“毒无影'刺杀两位师兄及武林高手,我岂能袖手不管!”

叶鹏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叫你们今日都死无藏身之地。”说罢,挥掌向岳璇打来。岳璇、单春、陈小凤同时攻上。叶鹏力战三人,毫无怯色。

岳璇道:“你我师门情谊已尽,我还顾忌什么!”说着,使出岳一峰的真传“天外飞龙”绝招直冲叶鹏心窝。

叶鹏大惊,情知难以取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便奋力冲出屋顶,掠向庄后。岳璇三人也急忙跃出屋外,但已不见叶鹏的踪影。

叶鹏逃到庄后,突然被一个灰衣人挡住去路。叶鹏问:“足下何人?”司马行空道:“我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说毕,两人交起手来。叶鹏见司马行空武艺高超,便暗自运上阴阳神力。

司马行空知晓“阴阳手”叶鹏的厉害,不敢怠慢,忙运起混元玄功迎击。二人战了片刻,不分胜负。叶鹏惊问道:“你究竟是谁?”司马行空道:“还有什么招,尽数使来。”

叶鹏道:“老夫无暇陪你。”说罢,纵身逃窜,但他掠向哪里,司马行空也纵到哪里,始终挡住他的去路。叶鹏东、南、西、北连纵四次,总也逃不脱。

叶鹏突然用手指打个唿哨,顿时从院墙四周蹿出十六个黑衣、黑裤、黑布缠头的人,把司马行空围在当中。

这时,单春、岳璇、陈小凤听到唿哨声,也迅速赶到这里,将叶鹏围住。于是,双方围成了两个圈子,攻斗不止。

叶鹏的十六个黑衣人,手执利剑摆成八卦阵,连连向司马行空进击。司马行空力战十六人,抵挡频频刺来的剑锋,感到有些吃力。

司马行空决计改变招数,他脚下用力,向天空冲起,甩出两支短镖,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八卦阵顿时混乱起来。司马行空杀得性起,左掌一击,右剑挥起,又结果两个歹徒的性命。

其余的黑衣人慌忙逃窜。叶鹏见状,心中慌乱。司马行空跃到他面前,挥掌打来。叶鹏赶忙跳上庄墙,单春一剑刺去,割下叶鹏的一块袍布。

接着,岳璇一剑刺中叶鹏的右臂,叶鹏大叫一声,跌落墙下。司马行空赶来一掌,打得叶鹏口吐鲜血,呻吟不止。

司马行空随即点了叶鹏的重穴。叶鹏道:“不想今日丧在你们手里。”司马行空等四人将他押至大厅,审问道:“你为何连下毒手,杀害武林群雄?”

叶鹏道:“你们真是要听?那好,你们且打开厅边那道暗门。”岳璇恐有暗器,便侧身站在一旁,用剑柄按住机关。只见门开处,露出一个密室。

岳璇朝密室里张望,朦胧中见有半屋的梨花,虽是早已采下,却如开在树上一般新鲜。这时,一股甜香气扑来,岳璇猛然醒悟,叫道:“快屏住气息!”随即用剑柄按动机关,把门关上。但是,他却已有些头昏眼花了。

岳璇运用内功驱出了吸入的气息,然后说:“我已明白师父去世的原委了。”原来二十年前的清明节,他的师父肖风被大弟子叶鹏请来饮酒赏花,酒后便一病不起,就此死去了。

岳璇讲到这里,又对叶鹏问道:“你是否在梨花中喂了剧毒,使师父中毒?”叶鹏默不作答。陈小凤早已忍耐不住,一剑刺中叶鹏咽喉。她仰天哭道:“爹呀,我们为您报仇了!”

单春道:“这个不仁不义、藏污纳垢的处所,留它何用?!”说毕,放起一把大火。当司马行空等四人走出庄门时,熊熊烈火已映红了半边天。

第二天是清明节。清晨,司马行空四人,在老东岳的山顶上安葬了陈天祥和刘清。在两座新坟的正中,供着叶鹏的首级。

随后,四人拱手告别。司马行空与陈小凤同回天山;单春和岳璇也各自上路。在清明时节的明媚阳光下,众英雄满怀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的豪情,奔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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