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隐娘：从唐代流传至今的传奇女子

中国古代最早提到侠这个概念的的应该就是韩非了。他在《又说》中又道：“弃官宠交谓之有侠 ”，“人臣肆意陈欲曰侠。韩非认为“侠”的特征是：“以武犯禁”“弃官宠交”“肆意陈欲毋庸置疑，韩非对侠客是持打击消灭态度的。但是，他也说出了“侠”之所以为“侠”的一些特征，“侠”的观念在此初露端倪。侠客们幻想用手中之剑，来拯救社会。最早记载剑侠事迹的是《史记》，司马迁甚至还给“侠”立传。

到了唐代裴铏作《传奇》六卷，都是以豪侠为主人公的传奇作品，作为创始了“传奇”的裴铏笔下的作品，《聂隐娘》的代表性可见一斑，聂隐娘的形象充分体现了“传奇”这一特点，首先是文本上看是为聂隐娘个人书写的一篇短篇人物传记，大致记录了聂隐娘一生的事迹，并且将她的身份、遭遇、观念都表达了出来。

先说她身份。“聂隐娘者，贞元中魏博大将聂锋之女也。”魏博，是唐代晚期著名的“河朔三镇”之一的藩镇，安史之乱后安禄山的部将田承嗣假意归顺朝廷之后，占据今河北南部和山东北部，是唐后期强大的地方割据势力，拥有的私人武装地方，不缴纳赋税。 魏博大将的身份，相当于主管军事的二把手，再加之晚唐之后，门阀制度日益消亡，世人的“贵贱”从原本的“士族门阀”转变为倾向“高官勋爵”，所以聂锋之女聂隐娘的身份就是“将门千金”、“高门贵女”。而之后聂隐娘更多的身份却是一个“刺客杀手”，这是身份之奇。

其次是她的遭遇。她这样身份贵重的千金娘子，却在十岁的时候被一个“乞食尼”有预谋的在将军府严防死守的情况下盗走。原文中并没有具体记叙聂隐娘被盗走之后的细节，直接交代五年之后送还。失踪五年的经历如何？在之后聂锋的询问中，聂隐娘自己简要的交代：学武，杀人。但年仅十五岁的聂隐娘武艺已经达到上天搏飞鹰，下地杀虎豹，入世取人首级于闹市而不为人知的地步，可以说，“乞食尼”用五年的时间以“非常”之手段练就了一个“非人”的聂隐娘。

然后是她的观念。在聂锋死后，聂隐娘自己独立生存的部分。 为生存计，聂隐娘成为了父亲生前主人的左右吏，一过数年。也就引来了这篇传奇的高潮部分：隐娘奉魏帅之命前去刺杀陈许节度使刘昌裔。但是奉魏帅之命前来刺杀刘昌裔，最后却“愿舍彼而就此”，选择转投刘昌裔麾下效力，追根究缘，无非就是聂隐娘的选择是为了“义”，因为刘昌裔代表的是忠于朝廷，忠于正统的统治者，属于正义的一方，而历史上魏博节度使例如田季安，传世多为暴虐不仁的名声，《旧唐书》记载：“性忍酷，无所畏惧”而《新唐书》也记载：“击鞠从禽，酣嗜欲，军中事率意轻重，官属进谏皆不纳”，因此聂隐娘的行为属于“义”。

所以后来也由很多小说都是以《聂隐娘》为构想而成。明代吕天成所编写的传奇《神镜记》也是根据《聂隐娘》故事写成，不过该话本与传奇均已失佚。明代胡汝嘉编写的小说《韦十一娘》以聂隐娘和红线为原型写了侠女韦十一娘的故事，后来由凌濛初改编为小说《程元玉店肆代偿钱，韦十一娘云岗纵谈侠》，收录在他的小说集《拍案惊奇》当中包括。

而最出名的假想小说应该就是明代胡汝嘉的小说《韦十一娘》。第一章描述了韦十一娘的出场：“时有一妇人跨驴而至，年可三十许，颇有色而貌甚武。”从这句话中我们可了解到，这个女人自己一个人骑驴而来，年龄不清楚，可能有三十岁的样子，有几分姿色，而且武艺高强。这些信息让我们完全能够捕捉到唐传奇聂隐娘的影子，甚至更像是聂隐娘的续集故事。小说中还提到韦十一娘有两个弟子，即青霞、缥云，且都身怀武艺。这与聂隐娘的师傅女尼“先已有二女，亦各十岁……能于峭上飞走，若捷猱登木，无有蹶失”别无二致。韦十一娘与她的弟子所居住场所“一山陡绝，四无连属，高峰如云”。而聂隐娘与其师傅所住之地也是大石穴之中，周围寂寥无人，猿猴极多。

这两个地方的相同之处在于都是远离尘世，遗世独立。小说中，程元玉问韦十一娘：如何杀人？韦十一娘给出三种方式，第一种是“重者或径取其喉或伤其心”，这与聂隐娘一次任务延迟完成时，女尼对她说“已后遇此辈，先断其所爱，然后决之”无二致。在最后程元玉向韦十一娘辞行时，“韦出药一囊，授之曰：每岁服一丸，可一年无疾。”这个桥段跟聂隐娘给刘昌裔儿子刘纵一粒药丸免他一年灾祸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综上所述，明代胡汝嘉小说《韦十一娘》中的韦十一娘的人物原型就是唐传奇的聂隐娘。只不过比起唐代的裴铏的《聂隐娘》不论从打斗情节，还是人物刻画都有了更深入的描写。

现代作品中前几年的电影《刺客聂隐娘》也是以唐传奇为蓝本，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关注。顺便给舒淇主要的聂影娘安排了几段感情纠葛，这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另外梁羽生的作品则突出了情感色彩，就像他在书中所说，“武”“侠”“情”是新派武侠小说鼎足而立的三个支柱。 在他得唐代三部曲：《大唐游侠传》、《龙凤宝钗缘》、《慧剑心魔》。这三部小说在去故事情节上有承接关系，故事中的人物也都是唐代传奇小说中“举足轻重”的侠客或者历史人物的后人，主要记叙安史之乱后的历史名人段珪璋与史逸如等人及其子女段克邪和史若梅在江湖豪侠“聂隐娘（出自唐传奇《聂隐娘》）”、“铁磨勒（出自唐传奇《昆仑奴》 ）” 、 “空空儿（出自唐传奇《聂隐娘》）”“精精儿（出自唐传奇《聂隐娘》）”等人的帮助下终于复仇成功、保家卫国。在《龙凤宝钗缘》中，作者甚至直接将唐传奇《红线传》 中“红线” 的故事改头换面之后直接嫁接到女主角史逸如之女史若梅身上，当然最后段克邪江湖寻妻，史若梅红线盗匣，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就一段佳话。在《龙凤宝钗缘》中，聂隐娘是作为女二，也就是女主角“薛红线”的好朋友出现的，一直通过自己的武艺和神通给予史若梅也就是“薛红线”很多帮助。

唐代传奇小说距离现在已经经历了千年的风尘沧桑，然而直到今日，他们还能以各种形式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影响着我们的文学、我们的思想，可见，他的魅力和他历久弥新的生命力。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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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刺客聂隐娘

聂隐娘，是唐朝德宗贞元年间魏博大将聂锋的独生女儿，她聪明俊秀，夫妻两人视如掌上明珠。

隐娘天资聪颖，平日除了读书学画，常常随父亲一起练功学艺，学什么像什么。

这一年，隐娘长到了十岁。一天，家中来了一位化缘的尼姑，隐娘见这人装束古怪，面露精光，便好奇地凑上前来看热闹。

尼姑见隐娘活泼可爱，便问她几岁了？会干什么？隐娘一一回答，尼姑又问了好几个问题，隐娘都对答如流。

尼姑十分喜爱隐娘，当即对聂锋说：“您家小姐很有天赋，请您把她交给我教导，我可以教她一些稀世奇功。”

聂锋一听，十分生气，大骂尼姑不晓事理，喝令家仆将尼姑赶出门去。尼姑不急不恼，笑着说：“任凭你把她藏到铁柜里，我也有本领把她带走。”说罢，扬长而去。

聂锋对尼姑的话并未在意，只是讥讽她口出狂言。但是，到了晚上，家人慌张来报：“小姐不知去向！”聂锋十分惊骇，立即派人四处寻找。 可是，任凭他搜遍全城，隐娘依然毫无踪影。聂锋夫妻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除了仍然四处打探消息，别无它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隐娘一直杳无音讯。聂锋夫妻俩望眼欲穿，每每思念，相对落泪，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谁知五年之后，尼姑突然重现，并带回了隐娘。聂锋夫妻一见爱女，悲喜交集，顾不得责怪尼姑，只紧紧地抓住隐娘上下端详，生怕隐娘再被带走。

尼姑见状，笑道：“我的教导已经完成，现在把令爱还给你们，我再也不要了。”说罢，尼姑突然不见了，聂锋惊奇万分。

隐娘归来，全家欢喜。关切地问女儿在外学了些什么。隐娘推辞说只是读经念咒而已。聂锋不信，仍然苦苦追问。

隐娘无奈地说：“说真话您也不会相信的。”聂锋一听话中有异，更急切地说：“你只管如实说来，到底学了些什么？”

隐娘只好道出那天的情形：“孩儿那日晚上被师父带走后，星夜赶路，天亮时到了一个山洞前。 这里群山环绕，周围古木参天。洞前有一片平地，对面瀑布飞泻，十分幽静，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洞前已有两个女孩在舞剑，她们也是十岁左右，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动作敏捷，剑术娴熟。师父叫过她们来给我介绍，因为比我来得早，自然是我师姐了。

第二天，师父给我吃下一粒药丸，又给我一口宝剑。那剑锋利无比，拿根头发放在剑刃上，吹一口气，头发就断了。

一开始，师父叫我跟着两个小师姐一起爬峭壁。我们每天辛勤练功，从来不要师父督促。渐渐地就感到身子像风一样轻了。

两个师姐从来不吃东西，却能在悬崖峭壁上行走如飞，敏捷如猴。开始时，我只能远远地跟在她们后面。后来，我也能像她们一样日行千里了。

一年以后，我不但能刺杀猿猴，就是刺杀虎豹，也是一剑一个。三年后，我剑术大长，并且能飞上天射杀老鹰和鹞子，百发百中。

天长日久，我那三尺青锋，只剩下五寸多了。那空中的飞鸟，地上的走兽，时常还没察觉到危险就已死在我的刀下。

到了第四年，师父留下两位师姐守护山洞，带我下山，到一个不知名的城镇。

这个城镇很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我和师父走了一天，天色将晚时，来到一个茶楼歇息。

突然，师父面色一冷，指着服饰华丽的人说：“这个人飞扬跋扈，为害乡里，无恶不作，今天该是他的末日了！”

我顺着师父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正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这群人趾高气扬，目空一切师父递给我一把羊角短刀，低声说：“去替我砍了他的脑袋！”我顿时慌张起来，师父看出我害怕，说：“大胆一点，不必害怕，杀他就像杀飞鸟一样容易。”

我稳住心神，不再害怕，暗中跟着那人伺机下手。到了僻静处，趁家丁不备，我猛然一刀杀死了那人，顺手砍下脑袋装进一个布袋，没等那几个家丁发觉，我已经离开了。

我提着那人的头回到住的地方，撒上药粉，不一会儿，那颗人头便化成了一汪清水。

到了第五年，师父又告诉我某处有个大官僚欺压百姓，无故害死了很多人，让我去取回他的脑袋。我一听，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我带上匕首，潜入了那个大官的府里。我正要动手，发现那人和一个小孩在逗着玩，那小孩非常可爱，我不忍心立即动手，只好在门外等候时机。

那人终于送走了小孩，准备就寝。我冲进去，砍下了他的首级。当我返回山洞时，师父却对我大发脾气，斥责我太磨蹭。我不服气，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师父听后正色道：“以后遇到这种人，不要拖延，先断其所爱，再杀了他本人！”我谢过师父，从此将她的教诲铭记在心。

一天，师父把我叫到身边说：“你的功夫已经练成，可以回家了。”说着，师父用匕首撬开我的后脑勺，把一柄短刀塞了进去，我却一点儿也没有感到疼。师父叮嘱道：“等用的时候，你可以随时把它抽出来 购。

聂锋一开始听说女儿学成了奇功时，还暗自高兴，等听到女儿说杀过人，不禁大惊失色，张大的嘴也合不拢了。

自从隐娘回家后，时常一到夜里便不知去向，直到天亮才回来。聂锋只装作没有看见，也不敢盘问，渐渐地也不怎么疼爱隐娘了。

一天，有个磨铜镜的小伙子从聂家门前经过。隐娘一见这人，就对父亲说“这个人可以作我的丈夫。” 聂锋不敢不听女儿的话，便答应下来。择吉日把隐娘嫁给了这个小伙子。

隐娘的丈夫除了会磨镜，别的什么技术也没有。聂锋只好让给他们一间房子住，还供给他们衣食。

过了几年，聂锋年迈辞世。隐娘夫妇为父亲办了丧事，继承了父亲的遗产。驻防魏博的节度使知晓隐娘身怀绝技，便召来隐娘夫妇，委以官职，在下听差。

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魏博节度使平素自恃位高权大，与镇守陈州、许州的节度使刘昌裔积下私怨而怀恨在心，便派隐娘夫妇去刘昌裔。 隐娘夫妇奉命赶往陈、许二州。

刘昌裔精通兵法，也擅长于占卦。他神机妙算，得知隐娘即将来临。 他吩咐一个武将：“明早将有一对夫妇分骑黑白两匹毛驴莅临城下，遇到喜鹊啼叫，男的用弹弓几次打不中，女的一打便中，他们就是聂隐娘夫妇。你去请他们来。”

第二天一大早，那武将来到北城门外等候。果然看到一男一女，那女的射死了喜鹊，与刘昌裔说得一丝不差。武将非常惊奇，连忙上前作揖相迎。

武将把刘昌裔的话说了一遍，隐娘夫妇惊奇道：“刘将军真是神人，不然怎么能预知我们的行踪？我们愿意前往拜见。”

刘昌裔盛情款待聂隐娘夫妇，并好言好语抚慰他们。隐娘夫妇深感内疚，赔礼道：“我们实在对不起将军，请将军处置吧！”

刘昌裔笑着说：“不要这样说，各事其主，这是人之常情，二位不必自责。”随即表示很敬重隐娘的才能，请他们留在许州做事。

隐娘夫妇被刘昌裔的宽仁大度所感动，更钦佩他的神机妙算，便欣然答应下来

后来，有士卒来报告，说隐娘夫妇骑来的毛驴找不见了。刘昌裔十分纳闷，暗中查看隐娘的布口袋，发现里面有两个用纸剪的驴。

过了一个多月，隐娘禀告刘昌裔说：“我不回魏博了，今晚我去送信让他们知道，以免有异。”刘昌裔一听，大为高兴。

到后半夜，隐娘回来说：“信已送到了。

后天晚上，魏博那边一定会派精精儿来刺杀我和您，我有办法对付他，请大人不必担忧。”

到了第三天晚上，刘昌裔按时歇息，像没事一样。他一觉醒来，发现有两面小旗正在床的四角飘摇，就像打仗一样。

过了一会儿，小旗突然不见了。一个人猛然从空中跌落下来。刘昌裔一看，那人已身首分家。

紧跟着，隐娘也现出身来。说：“精精儿已经被我杀了。”说完，便将那尸体往外拖去。

到了外边，隐娘掏出一包药粉，撒在尸体上。尸体立刻化成了水，连一根头发也没剩下。

隐娘道：“后天夜里，该派妙手空空儿来了。他的本领高强，神不知鬼不觉，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刘昌裔一听，急忙追问如何对付。

隐娘沉思良久，答道：“您可以用于阗国出产的玉石围住脖子，盖一床大被睡觉。

我变成小蠓虫藏在您的肠子里对付他。到时候，全凭您的运气来避祸了。”刘昌裔只好依言准备，却又忧心忡忡。

三天晚上，刘昌裔闭上眼睛不敢熟睡，三更时分，突然听见颈上铿然一声响，刘昌裔急忙爬起来。这时，隐娘从刘昌裔的口中跳出，面露喜色，向刘昌裔祝贺说：“将军灾祸已过，现在没事了！”

隐娘接着说：“空空儿杀人就像老鹰扑小鸡一样，一击不中，深以为耻，立即远走，不用两个钟头，已在千里之外了！”

刘昌裔查看脖子上围的玉石，果然有刀砍过的痕迹，足有好几分深。从此，刘昌裔对隐娘更加礼重。隐娘夫妇在许州一住数年，深受人们爱戴。

唐元和八年，刘昌裔得到升迁，要进京朝见天子。全府上下喜气洋洋，忙着装车启程，只有隐娘不愿随同前往。

原来，隐娘立意去云游名山胜水，拜谒得道高人。刘昌裔闻讯急忙赶来挽留隐娘。但是，无论他怎么劝说，隐娘去意已决，只是请刘昌裔给她丈夫一个挂名的差事，别无它求。

刘昌裔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不久，隐娘离开陈、许二州，不知去向。 多年以后，刘昌裔死在京城元帅任上。隐娘骑驴来到京城，在灵柩前恸哭了一场。

后来，刘昌裔的儿子刘纵到陵州任刺史，在经过四川的栈道时碰见了隐娘。隐娘还是先前的模样，骑着驴子，一点儿也没变。久别重逢，彼此非常高兴。刘纵设宴款待隐娘。

酒过三巡，隐娘对刘纵说：“公子有大难，不宜在此久留。”说罢，掏出一丸药让刘纵吃下。

隐娘说：“这药能保证你一年没事，来年火速辞官回洛阳，才能脱离这祸患。”刘纵因为仕途得意，便对隐娘的劝告不以为然。

临别时，刘纵赠给隐娘很多绸缎，隐娘根本不接受，只是喝得大醉而去。

刘纵不听隐娘的劝告，来到陵州赴任。一年后，果然死于陵州。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见到过聂隐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