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提着蛋糕出现在自家别墅的时候,管家惊了下,“夫人……”
“嘘!”
葱白的手指贴在唇上,沈若笑眯眯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嗓音,“刘叔,别告诉阿廷我回来了,我要亲自给他个惊喜。”
原本沈若在国外出差,是回不来的,因为遇到特大暴雨,飞往国内的航空都停飞了,她也打了电话告诉穆容廷情况,不能回去陪他过生日。
但后来,听到别的国家有航班起飞,她立即买了票,虽然要多飞十几个小时,但只要能赶回来,一切都值得。
此时沈若瓷白的脸上,已经透出疲惫之色,漆黑的眸子下,有淡淡的黑影,可这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那张容貌极盛的脸,依旧美得勾魂摄魄。
“阿廷是在二楼的书房吗?”
沈若抬头往二楼看去,眸子晶亮,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上去。
“是,是的。”
管家神色有异,但沈若并未注意,得到回应后,立即提着精美的蛋糕,愉悦的上了二楼。
她准备给自己丈夫一个大大的惊喜,不,是两个惊喜,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验孕棒,看着上面清晰的两条杠,沈若脸上的笑越发灿烂,结婚三年,她终于怀孕了。
她想,阿廷要是知道了,一定也会非常高兴。
书房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廷哥,都三年了,你为什么还不和沈若离婚?难道你爱上她了?”女人最后一句话,声音都变得尖利。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冷酷又凉薄。
站在门外的沈若,只觉得脑海,瞬间空白,心脏撕心裂肺的抽痛,疼得她大口的喘气。
怎么会爱上她!
怎么会爱上她?!
那个曾一次次和她抵死缠绵,对她温柔呵护,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男人,竟然说不爱她!
沈若不相信,她要亲口问穆容廷,抬起的手臂,正要推开面前的房门,里面再次传来令她心如刀绞的谈话内容。
“这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廷哥你忘记了小瑜是怎么死的。”
女人松了口气。
而男人声音更冷了几分:“小瑜怎么死的,我不会忘。等到我将沈氏集团全部吞并,就会和她离婚!”
沈若的手一抖,抓在手中的蛋糕滑落,摔了下来,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谁?”
凌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沈若的手,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坐在软皮座椅里的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俊美得惊人。
明明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但这一刻却让沈若觉得无比的陌生。
“你刚刚一直在外面?”
穆容廷悄然紧眯的眸子,透出一丝危险。
“是!”
“你…真的…不…爱我吗?”
沈若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还颤抖的厉害。
在他面前的穆容廷,瞳孔微缩,声音依然是冷酷,“我不爱你!”
不爱,他真的不爱她……
沈若惨笑,手用力的按在心口的位置,那句,“我不爱你”,四个字仿佛化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她心口里,心脏几乎要痛到晕厥。
那吞并沈氏集团那句话,也不用问了,肯定也是真的。
“穆容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她赤红着眼,上前用力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悲愤的质问,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苍白的小脸,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穆容廷突然抬起手,按在她的心口,莫名的说了句:“沈若,这颗心脏,你用得可满意?”
沈若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现在在你胸腔跳动的心脏,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亲妹妹。”
男人陷入了回忆中,眼眸如血染的般,悲痛、绝望、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十年前,那天早上我们全家都非常高兴,因为患心脏病的妹妹终于有了合适的心脏可以移植,妹妹她终于可以活下来了。但是,就在移植手术的前一天,医院告诉我们,说之前答应遗体捐赠的那家人反悔了,我妹妹不能再做手术。”
“沈若,你知道那种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感觉吗?”
穆容廷幽冷的开口问道。
沈若想说,她知道,因为她现在就是从天堂跌入地狱中。
但男人未等她回答,沙哑着声音继续说道:“我跑去哀求医生,让他告诉我遗体捐赠人的信息,我去求那家人,救救我妹妹。不管她们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能救我妹妹。”
“但医生拒绝了我,一个月后,我妹妹在痛苦中死去。之后没几天,一封信寄到我们家,我们才知道,原来,并不是那家人反悔了,而是那颗心脏,移植给了一个富豪的女儿身上。明明应该属于我妹妹的心脏,却因为对方有钱、有势,而硬生生的被夺走。”
穆容廷暗沉的眸子翻涌着滔天的恨意,“那封信里并未写富豪的名字,我查了好几年,才查出那富豪就是你爸爸,而当年那颗心脏,移植到了你的身上。沈若,你问我你做错了什么,那我告诉你,你活着就是个错误!”
沈若眸子倏然瞪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初移植的心脏,竟是原本要移植给穆容廷妹妹的。
“所以,你…娶我,不过是想报复我?”
“是,一切都不过是报复而已,我要让你最幸福的时候,狠狠地将你打入地狱,我还要夺走沈家的一切,让你一无所有。”
穆容廷神色阴鸷的扯下沈若抓他衣服的手,再用力一推,见到她摔在地上,也没有半点怜惜。拿出手机,对电话里的手下,冷声下着命令,“记住,从今天起,不要让沈若离开别墅一步。”
“你要软禁我?”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沈若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穆容廷。
男人居高临下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如果你没有提前回来,我不介意再和你多演几天戏。但现在,你已经知道我要吞并沈氏,我不会给你机会破坏我的计划。”
沈若流着泪摇头,“我不会破坏你的计划,因为原本沈氏就是要给你的,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只热爱设计,沈氏在我手中迟早要走向衰败。爸爸也很清楚,所以,在他去世前几天,曾将我叫到他的病床前对我说,如果你五年内对我始终如一,就让我将沈氏交给你打理。”
穆容廷神色微变,薄唇溢出一声嗤笑,修长的手指,残忍地捏着沈若的下巴,白皙的皮肤上立即留下红色的指印,但那双暗沉的眸子里并未有任何的怜惜,手指继续用力,似乎想要捏碎女人的骨头。
“沈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吗?你不过是想骗我放过你而已。”
“阿廷,我没有骗你,我怎么会拿爸爸的遗言来说谎。”
地上的女人,即使如此狼狈,她脊背依旧是挺直的,倔强地盯着穆容廷,一字一句的对他解释。
穆容廷视线从女人的脸上移开,那双盈满泪水的双眸,漆黑而幽深,看久了仿佛灵魂都会沦陷。他心底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甩开她的下巴,大步离开。
“阿廷,阿廷……”
沈若想追上去,但她刚爬起来,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上,那细细的高跟,踹在她肩头,疼的她整个小脸都皱了起来。
白思思婀娜的身姿微微蹲下,一脸鄙视的说:“沈若,廷哥都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的追上去干嘛!”
沈若还未从疼痛中缓过劲来,白思思又得意的说道:“告诉你一件事,很快,我就是穆太太。廷哥已经承诺我,和你离婚后,就娶我。我等了三年,终于要等来这天了。”
沈若抬眸,泛白的唇张了张,语气坚定:“不可能,阿廷不喜欢你。”
“我们原本就是青梅竹马,廷哥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你,早就娶我了。不过现在他终于只属于我一人了,而且……”
白思思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而且,这里还怀了我和他的孩子。”
孩子……
穆容廷和白思思的孩子……
沈若的心,再一次被生生的撕裂。
“啊!啊啊!”
心口的剧痛和没顶的悲哀,几乎折磨得沈若要疯掉,她痛苦的喊着,漆黑的眸子,再也没有一丝光。
她的手伸进口袋,紧紧的抓着那根验孕棒。
看着沈若痛苦的样子,白思思心里觉得特爽,以前在她面前,自己就像个丑小鸭,不管她怎么学习打扮、化妆、买奢侈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名媛,但她还是比不过沈若,即使沈若只是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T侐,素面朝天,但依旧美得耀眼,她就像个真正的公主。
眼前的这张脸,太美了,心里的嫉妒如一条毒蛇吞噬着白思思的理智,她眼尾余光瞥到桌上放着的钢笔,跑过去,抓起钢笔,扭开笔帽后,阴测测地看向沈若。
锋利的笔尖,恶毒的朝着沈若的脸上划去。
沈若虽沉浸在悲痛中,但是白思思拿着钢笔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迅速反应过来,腰身一扭,双臂发力,整个人朝旁边滚去。
白思思扑了个空,狰狞着脸转过身,再次扬起手臂,但就在这时候,门口幽幽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夫人,boss让我将您送回房间。”
白思思不留痕迹的将钢笔藏于袖内,狰狞的脸迅速恢复成单纯无害的模样,假惺惺的朝沈若伸了伸手,“关心”的说道:“小若,你怎么不小心摔跤了呢,来,我扶你起来。”
沈若嫌恶的挥开她的手,站起身后,抬手用力的甩了白思思一耳光,“啪!”的下,清脆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你……”
“啪!”
“啪!”
耳光一个接一个,白思思被打得脑袋发懵,不再维持小白莲温婉纯良的形象,像个疯子样,歇斯底里的嘶吼:“你敢打我!”
沈若漆黑的眸子里,悲痛已经被她藏于眼底,冷冽的寒芒射向白思思,“我为什么不能打你,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三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只要穆容廷一天没和我离婚,我就还是这的女主人。”
沈若虽性子温软,但一样有锋芒,怎会任由人欺辱。
白思思气得浑身发颤,刚想反击,但手臂竟被人抓住,她扭头一看,是穆容廷的保镖林峯,她委屈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峯哥,我都被打了,你怎么还帮着她。”
林峯面无表情的说道:“她是boss的妻子,我自然要保护她。”
这简直无形又甩了白思思一个重重的耳光,但也彻底的让她清醒过来,现在并不是折磨沈若的好时机,等到她被穆容廷彻底抛弃,变得一无所有后,到时候自己再出手,定让她生不如死。
见白思思冷静了下来,林峯才放开了她的手臂,来到沈若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温度,“夫人,我送您回房。”
沈若心中发冷,穆容廷真的要开始软禁她了。
“我想见阿廷。”
“boss出门了。”
“那他要是回来,你跟他说,我想见他。”
但沈若再次见到穆容廷,已经是半个月后。
那天,她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顶着一头湿发,正准备去拿吹风机,门口就传来声响,还未等她问是谁,门就从外面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昏黄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脸上,那是一张令无数女人都尖叫的脸。深邃的眸子微微眯着,视线落在苏若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林峯说你想见我?”
他边问,边神色不耐的扯着系在脖子上的领带,动作有些粗暴,那领带却好像跟他做对般,越扯越紧。
沈若想也未想的走了过去,站在男人身前,葱白的手指轻柔的拉动领带短的一端。
穆容廷垂眸,目光再次落在女人的脸上,因为刚洗完澡,女人瓷白的脸上浮现两抹红晕,真正的白里透红。视线慢慢向下,在那轻抿的红唇上停住,即使没有涂抹口红,那唇依旧娇艳欲滴。
女人的唇瓣,他早就品尝过无数次,但正因为品尝过,才知那滋味有多让人沉迷,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
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后,穆容廷眸光阴郁的从红唇上移开,伸手冷漠地推开面前的女人。
沈若被他推得一踉跄,差点摔在地上,看着穆容廷一脸的冷酷,心狠狠揪了下,这才想起,穆容廷是恨她的,甚至这段婚姻,都是一场复仇。
而她竟然还沉浸在这场虚假的婚姻中,无法自拔。
穆容廷虽推开了沈若,也不再看她,但却阻挡不了从女人身上散发的淡淡清幽体香,钻入他鼻腔,丝丝缕缕化成丝线紧紧缠住他心脏。
让他越加心烦意乱,紧蹙眉头,一脸厌恶的冷呵站在不远处的女人,“站远点,不要靠近我!”
看着男人厌恶的眼神,沈若只觉如坠冰窖,神色越发悲痛,她僵硬着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但猛然又停了下来,不再后退,而是直接几步冲到穆容廷身边,双臂用力的抱紧他的身体。
“阿廷,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三年的同床共枕,那些恩爱,沈若依旧历历在目,她不相信穆容廷对她只有恨,也不相信他爱的人是白思思。这些天,她想了很多,白思思说得那些话并不可信。
她踮起脚尖,娇艳欲滴的唇瓣压了上去,主动吻上了男人。她要证明,证明穆容廷是爱她的。
“沈若,你可真贱!”
男人的眉眼没有一丝温度,嫌恶的看着怀里的女人,声音冷冽至极。
“我不喜欢你,一丝一毫都没有,这三年,对你好,也不过是想让你爱上我而已。等到你爱我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我的目的就达成了,现在你的心,是不是很痛,很绝望!”
穆容廷用力按在沈若的心口位置,感受着里面那颗心的跳动,他眸子里的恨意迸发,原本,原本这健康的心脏,应该是在他妹妹的身体里。
恨意支配下,他说出的话越来越残忍和冷酷,“沈若,你知道吗?每次和你亲热的时候,我都觉得恶心。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厌恶。”
女人摇摇欲坠,脸上血色尽褪,心存的一丝希望,彻底的湮灭。她彻底的相信,穆容廷不爱她。哪怕有一丝爱,他也不会说出这番残忍至极的话。
沈若感觉这一刻,整颗心都碎了。
她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洋娃娃,眸光空洞的盯着眼前的男人。脑海里像播放幻灯片一样,播放着她和穆容廷恩爱的画面,但这些画面,最后都像泡沫一样,炸开,然后消失。
那个温柔、宠她、爱她的男人也跟着一同消失,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冷酷、残忍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穆容廷。
看着眼前心死如灰的沈若,穆容廷的心竟刺痛了下,他移开视线,不去看女人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心中觉得烦闷,转身往门口走去。
房间里,传出女人压抑的哭泣声,那每声哭泣,仿佛都狠狠地砸在他心头上,砸得他生疼。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但许久后,还是离开了。
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冲入黑夜中。
S市区最有名的销金窝,金色云顶的里。
卫景和萧一洐推开VIP包厢的门,进去的时候,就见到穆容廷正拿着一瓶路易13,灌水一样的往嘴里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诧异,随后赶紧走了进去。
“这酒这么喝,可就浪费了。”卫景边说,边伸手想去拿那瓶路易13,但穆容廷没让他拿走,暗沉着眸子扫了他一眼。
得,还能瞪人,没烂醉如泥,卫景也就收回了手,不再碰他的酒。
其实他是不想承认,他被穆容廷的眼神,有些吓到了。
“你把我们叫来,就光陪你喝酒啊,真不够意思,金色云顶的漂亮的女人,可是一抓一大把。穆哥,你好歹也给我们叫几个来。”
而穆容廷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萧一洐,继续往嘴里灌酒。
“我自己叫,总成了吧!”
萧一洐叫来经理,选了几个样貌各有千秋的年轻女人来陪他们。
女人迫不及待的往三个男人身上靠,能陪这么年轻帅气的客人,今晚不给钱,都值了。尤其是中间的那个男人,简直俊美的惊为天人,只是看一眼,腿就开始软了。
看到所有女人,都往穆容廷身边凑,萧一洐和卫景脸都黑了一度,不过这样的打击,他们也习惯了。
萧一洐是个夜场老手,没多久就和两个女人玩得不亦乐乎。
“容廷,怎么了?很少见你借酒浇愁的。”
卫景见好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没事!”
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穆容廷来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见他不想说,卫景也不再问,倒了杯酒,陪他喝。
坐在穆容廷身边的女人,见到其他姐妹都玩嗨了,她在这坐了半天了,男人都没正眼瞧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用傲人的前胸暧昧的蹭了下男人的手臂,之后,更是直接上手,手指一点点的爬上男人结实的胸口,身体也贴了上去。
甚至还想去吻男人的唇。
只是,她还没真正行动,整个人就重重的摔了地上,头顶传来寒冰一般的声音,“滚!”
穆容廷脸色阴沉如水,周身衍生出若有若无的杀气。
旁边的卫景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红钞丢给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不用你在这了。”
女人泛白着一张脸,抓着钱,连站起都没勇气站起,直接爬着离开了包厢,直到门边,才软着两条腿站了起来,打开门,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穆容廷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但之前争先恐后要往他身上凑的女人,此刻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谁还敢去,整个人坐在那,如同一个杀神。
萧一洐以为那女人不合他胃口,当即对身边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大学生,说:“你去陪陪我们穆少。”
女大学生都要哭了,死死地抓着萧一洐的胳膊,哀哀地小声说:“萧少,我想留在你这,让我陪你好不好。”
萧一洐又将视线看向坐在自己左手边样貌艳丽的女人,还没开口,女人的唇就送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嘴。
“你们玩,我先走了。”
穆容廷站了起来,看似没醉的他,走路却有些踉跄,卫景起身扶他,被他推开,“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站在房门前许久,久到快变成一座雕塑,他才终于伸手轻轻地扭开了门把,推开房间的门。
屋内很暗,只有一道清冷的月光照在床上,穆容廷走到床边,借着月光打量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女人,瓷白的脸上布满泪水,眼睛也哭肿了,连鼻头都是红红的。
她的呼吸并不平稳,不时抽泣一声,看着十分可怜。
穆容廷恍了恍神,在她的身边坐下,手朝她的脸伸过去,但到半空又慢慢垂下,手指攥紧。
“沈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睡梦中的沈若似乎听到了穆容廷的声音,她猛地惊醒过来,视线扫过床边,并没有人。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她竟开始害怕见到那个男人。
第二天,沈若在餐厅,竟看到了正吃着早餐的穆容廷,昨晚他不是离开别墅了吗?难道后面又回来了。
沈若站在原地,不再向前,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此时更是惨白。她转过身,正准备上楼,身后传来男人幽冷的声音,“过来!”
沈若身体一震,当没听见,继续往楼上走,但她的两条腿,怎么比得过穆容廷那两条大长腿。
脚才踩上楼梯台阶,一条健硕的手臂,就从身后伸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从楼梯拽了下来。
“穆容廷,放开我,不要碰我,你不是说我身上每一处都让你厌恶吗?你还碰我干什么。”
昨天男人对她说的那番话,就像无数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脏上,扎得鲜血淋漓,她永远都不会忘。
她也是有尊严的,被如此羞辱、伤害,她怎么可能还让他碰,所以她拼命地挣扎,想要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
穆容廷脸色很难看,一股说不出的怒火在心中翻涌,这个女人在排斥他的碰触。
不顾女人的挣扎,他将她按进了餐椅上,然后让人端了一碗鲜美的鱼片米线,放在她面前,语气强硬地说道:“吃!”
沈若还没开口吃,闻到碗里的鱼腥味后,胃里突然就翻涌起来,她捂住嘴,蹭的下站了起来,推开身后的椅子,快速跑进卫生间里。
“呕……”
她趴在马桶上,狂吐起来。
穆容廷紧跟着也进到卫生间,看到女人痛苦的呕吐,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下,但很快他收回了手,冷漠地站在一边,淡淡问了句:“你怎么了?”
沈若终于不再吐了,胃里好受了点,她站直了身体,垂着眸说道:“受凉了。”
她不敢将怀孕的事告诉眼前冷酷薄情的男人,如果让他知道,肚子里孩子怕是保不住。
不知道穆容廷会不会怀疑,这让她十分担心。
“生病了就吃药。”
穆容廷语气依旧平淡,深幽的眸子里,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从卫生间出来,沈若借口回房休息,直接上了楼,找到自己的护照和身份证,将贵重珠宝首饰全部包好,还有银行卡。她决定逃,再被囚禁在这,她的肚子迟早要暴露。
现在她什么都没了,亲人没了,自以为幸福的婚姻,却是一场报复,深爱的人更是恨她入骨。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一无所有。
所以,她绝对不能失去孩子。
将东西收拾好后,她随后用一个密封袋装好,藏进了抽水马桶的蓄水箱里。只要不打开盖子,绝对发现不了里面藏了东西。
其实怎么逃,苏若还未想好计划,别墅里有保镖看着,只要一出别墅门,只在花园散散步,身边立即就会出现保镖的身影,如影随形,想逃,根本没可能。
得想一个办法,先离开别墅,到外面才有机会摆脱保镖。
正想得入神的时候,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白思思一脸春风得意的走了进来,今天她穿了一件素色的旗袍,开了高叉,走一步,大腿也跟露出来,扭着细腰,走到沈若的身边。
“啧啧,沈家的大小姐,怎么憔悴成这副模样了,我刚刚差点都快认不出来了。”
白思思是故意这样说的,想打击她。但其实沈若那张脸,虽然憔悴苍白,却依旧美丽,反倒是增添了一丝脆弱的美,尤其是眉宇间那一抹哀伤,更惹人心怜。
沈若掀了掀眼皮,冷漠地看着白思思,“是自己滚出去,还是我叫林峯过来,让他将你丢出去。”
白思思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恨恨地瞪着她,指甲陷进掌心,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我今天来,是想和小若你分享喜悦的,你看,今天我去做了B超检查,胎儿的小胳膊小腿都长出来了,是不是很可爱。”
白思思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一张B超单,单子上有张宫内胎儿的影像照片。
沈若只是扫了眼,心脏就一阵刺痛,眼眶迅速的泛红,但她强忍着没流一滴泪,深幽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傲气。白思思什么目的,她自然清楚,就是想见自己痛哭流涕的样子。
“廷哥连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叫穆……”
“滚出去!”
她不想听,心中的痛越来越强烈,之前,她觉得白思思说怀孕,是骗她的,但现在她开始相信了。
白思思原本还想多打击几下沈若的,但林峯像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房门口,她腰身一扭,手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慢慢的走出了房间。
反正今天,她的目的达成了。
林峯看着房间里的垂眸不语的女人,她的脸白得有些吓人,连唇都是苍白的,虽然她在极力克制,但还是能看到她身体在细微的颤抖。
“夫人,您还好吗?”
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明明眉眼那么哀伤,女人嘴角却硬扯出一抹比还难看的笑,对他说没事,但下一秒,整个人竟直直朝地上摔了下去,好在林峯离的不远,眼疾手快的将她抱住。
“夫人,夫人……”
怀里的女人没任何反应,他立即打横抱起,跑了出去。
…………
医院内,沈若幽幽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脑子里有短暂的迷茫,之后才想起,自己好像突然晕倒了,现在是在……
医院两个字出现在脑海时,沈若身体狠狠一震,眼中瞬间浮现惊慌和不安,自己怀孕的事,会不会已经被检查出来了。
“咯吱!”
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穆容廷挺拔的身姿和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脸,映入她眼中。
“醒了。”淡淡的一句,声音连一点起伏都没有。
沈若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嗯了声后,细细观察了一番男人的神色,看着挺平静的,应该是不知道她怀孕了吧。狂跳的心,渐渐平缓下来。
但接下来,她才知道,暴风雨来临前,都是风平浪静的。
一个眼熟的物体,从穆容廷手中狠狠地砸向病床上的沈若身上。
沈若身体被砸的生疼,但她顾不上疼,死死的抓着那个塑料袋,恐惧涌上心头。
“将这些东西藏在马桶的抽水箱里,沈若,你是打算要逃跑吗?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之前平静的语气,现在已经变得寒冰彻骨,穆容廷暗沉沉的眸子,一片猩红。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沈若漆黑的瞳孔,不断跳动,她想否定,又觉得已经是多余,最后承认的说道:“对,我是想带着孩子离开这里。穆容廷,沈氏现在已经被你吞并,我也被你骗了三年,现在我一无所有,从天堂跌入地狱,你已经为你妹妹报仇了。”
穆容廷冷笑的走到病床边,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大掌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你可以走,但,孩子留下,我是不会让你生下我的孩子的。”
虽然心中早已知道他不会要肚子里的孩子,但亲耳听到,还是让沈若利剑穿心般难受,她用力的咬着下唇,咬到鲜红的血花在唇上绽放。
“穆容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一无所有。”沈若粗声朝他低吼。
“沈若,你幸幸福福的活了这么多年,而我妹妹呢,她只能躺在冰冷阴暗的土里。我们全家,这些年,每分每秒也都活在痛苦里。你说我残忍,对,我就是残忍,我就是让你痛苦,我就是让你一无所有。”
男人猩红的眼睛里,恨意滔天。
“穆容廷你可以折磨我,但孩子是无辜的。”
沈若眼中的泪,滑落下来,悲痛欲绝。
男人垂下眸子,视线久久的看着女人的小腹,最后还是残忍的一字一句的说道:“等会就手术,流掉孩子。”
沈若绝望的瘫软在床上,脑袋里反反复复的响起那句,“流掉孩子!”
不久,两个护士过来,扶着她进到手术室,她浑浑噩噩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只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冷入骨髓。
“不,不要流掉我的孩子。”
她猛地推开要给她打麻醉的医生,整个人从冰冷的手术床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着手术室内所有的人,“求求你们,不要流掉我的孩子。”
几个医护人员面面相觑,最后都露出了同情和不忍之色。
一个小时后!
沈若被护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送回病房。
躺在病床上,沈若的双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刚刚在手术室里,只是做了一场假的清宫手术,孩子并没有流掉,现在还好好地待在她的肚子里。
听到门口传来响声,她立即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
穆容廷走近,看着她虚弱伤心的样子,心脏竟揪了下。
“我不想见到你,请你离开。”
沈若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疏离和冷漠。
穆容廷眼神沉了沉,不知为什么,见到这样的沈若,他有些慌了,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生命中离开。
“沈……”
“滚,滚啊!”
沈若对他怒吼,还将枕在头下的枕头抽出,狠命的砸在男人的身上。
如果不是手术室里的医生心软,帮了她一把,那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绞碎,变成一滩血水。每每想到这,她就无法原谅穆容廷。
心中也生出来恨意。
枕头的攻击根本和挠痒没区别,但是穆容廷却觉得,像是有一把铁锤,不断的在锤在他心口,让他心口疼得厉害。
他狼狈地逃离了病房。
之后两天再也没出现,直到沈若出院,被送回别墅,他才出现,但也只是在沈若半夜熟睡的时候,出现在她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许久许久。
几天后的某个夜里,别墅大火。
“沈若……”
“若若……”
撕心裂肺吼声,响彻夜空。
一道高大的身影想要冲进火海,但被几个保镖给死死的抱住。
“放开我,我要去救若若,放开!”
穆容廷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猩红着眼,拼了命的要进到已经被火海包围的别墅里。
“boss,火太大,夫人或许已经……”
保镖话没说完,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闭嘴,若若她绝对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但能毁灭一切的火海越烧越大,火光冲天,穆容廷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嘶吼。
#小说安利#
《世界时装之苑ELLE》10月刊
张越
拼色披肩斗篷 Marina Rinaldi
红色框架眼镜 Bottega Veneta
内搭连身裙 私人物品
2000年6月,时任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在联合国大会别赞扬“中国中央电视台定期播出的《半边天》⋯⋯专门播放有关女性话题,极具影响力”。作为中国最早的女性节目,《半边天》在电视荧屏上陪伴了我们25年,见证了电视媒介的兴衰和大众接收信息方式的革新。担任节目主持时间最长的张越,在十几年间,如同一位游吟诗人,穿行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记录着细碎、微小、暗流涌动的传奇,考察着普通人传承的命运,注视着我们当下的行动。
点击观看
1958年,中国第一家电视台:北京电视台正式开播。7年后,张越出生于北京。
父母都工作。那个年代,大部分人家都有好几个孩子,家长鲜有时间陪伴,每年能去两次中山公园,已是重大家庭活动。也没有什么称得上玩具的物件,她常和附近的男孩女孩们闹作一团,穿着相近的衣服,满大街地跑。一到冬天,卖大白菜的来了,家家户户恨不能成百上千斤地囤。她和别的小孩一起,跟着家长一趟趟地背菜,扛完自己家的扛别人家的。有时,院里组织大家备战备荒,鼓励老百姓支援国家建设,孩子们就搅很多泥和水进来,做成一个个方形的砖坯,堆在一处风干、烧火。
日子在1976年后,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1978年,“北京电视台”正式更名为“中央电视台”,仿佛一夜之间,杂志也纷纷复刊,外国的经典文学作品如《傲慢与偏见》《山伯爵》《福尔摩斯探案》重回书架。各个剧院,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中央歌剧院、中央实验话剧院、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二者后重组为中国国家话剧院)等等恢复演出。
那一年,张越升入了北京景山学校。学校离家很远,父母于是每个月给她十来块钱,是交给学校的早中饭钱。然而,这笔钱她全都用来偷偷买书和戏票,初中3年,她饿了3年。
在张越的记忆里,那段时光好像充满了奔赴各处排长队的画面:周围人说,东四邮局到了最新的《大众电影》,她便从工人体育场连走带跑赶到东四北大街;不出几日,她又现身王府井,在新华书店,大排长龙等一本《简·爱》;中央芭蕾舞团要演《天鹅湖》,一放学,她又即刻追席而去。
拼色披肩斗篷 Marina Rinaldi
红色框架眼镜 Bottega Veneta
内搭连身裙 私人物品
她的1970年代尾声,虽慌慌张张,又时常饥肠辘辘,却充满了“文化的喜悦”。1980年,深圳经济特区宣布成立。此时的张越,藏书已颇具规模,正在京城家中支起第二个书架,尚不知那遥远的大鹏湾畔的农县,将会与自己的人生如何交集。时间轴移向了1994年。联合国决定次年在北京举办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中央电视台高级编辑寿沅君与两位女性编导,打算共同策划一个以性别定位的节目,聚焦占据了一半人口却从未于电视栏目受众中在场的女性。就这样,《半边天》开播了。
中文系毕业的张越由《半边天》客串嘉宾成为主持人的故事,听起来有许多偶然。她并不符合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传统播音主持的形象与风格,也非科班出身。她说自己是在一个特殊的时代关口闯入了主持行当。1990年代初的央视,求新求变,张越“赶上了那一波”,同一波里,还包括崔永元、白岩松,李咏、毕福剑⋯⋯张越就这样成为了正式主持人,负责《半边天》访谈形式的周末版。
1995年北京深秋的一个午后,她有了自己主持的第一期电视节目。残酷的非议和可贵的赏识很快将结伴而至。
这一刻,距离她陷入“特没劲,每天做的选题没有意义,也不知道想干什么”的困惑而暂别演播室还有两年,距离她带着真挚的野心和《张越访谈》——她自认为“真正的职业生涯”的开始——回归还有5年,距离《我叫刘小样》在全国观众的心潮中投下巨石,还有7年,距离《半边天》完成历史使命走下荧屏,还有整整15年。
一次外拍采访,团队来到了深圳。
在此之前,张越已和央视“若即若离”了近两年。使她决定暂时离开演播室的,是一代知识分子对于公共价值的坚守和关于“意义”的追问。“那些选题都不是我想做的,关键是领导问我想做什么,我不知道,擅长什么也不知道。”有一回,在聚会上遇见圈里人,对方说,呦,当年你刚开始做主持人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你势头还挺猛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折了。那两年,说是琢磨新节目,实则迷茫有增无减。她隐隐觉得自己还是对普通人感兴趣,却又不知如何具象化呈现。
摄像在火车站周围拍摄空镜,张越借这个空当去上洗手间。
1990年代深圳罗湖火车站的女厕,蹲式,装着木门。门一闩上,张越发现门后写满了字,笔迹粗细不一,有些已微微洇散。密密麻麻的段落里,有人写:“深圳我爱你,你给了我梦想,深圳我恨你,你夺去了我的灵魂”,还有人说:“今天晚上我没地儿可去,妈妈我该怎么办?”
不远处传来铁路上的轰鸣。那一瞬间,35岁的张越感到一阵共振。
她一直喜欢罗大佑。后来有一次,她终于见到他,她问,写了这么多年歌,你觉得你究竟是在写什么。罗大佑回答,“西门町汹涌的人潮,每张脸背后的故事。”
张越觉得找到了自己的“西门町人潮”,“我真的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明白我想做什么节目,从此以后,我就特别勤地东跑西奔,不停地干活,一直到现在。”
《张越访谈》被视为她主持生涯的代表作,更是后来的大众媒体节目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峰。十几年间,由周播到日播,从纪录性录制到直播,《半边天》曾讨论过的议题,在今天仍显得迫切而未决,包括“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产后忧郁症”、“家庭暴力引发的杀夫”、“北京首例性骚扰案”、“怀孕被辞”⋯⋯而张越的视线和心绪,投向过在小城看仓库的女孩、睡在公路边只为听来往车声的不甘心的年轻人、远嫁贵州带着全村致富的云南妇女、突然决定学习现代舞的老奶奶、去城里打工又回到小地方的女性、终生等待的女性、被拐卖的女性、千里追凶的女性、特殊职业的女性⋯⋯
她体察个体和世界的光谱逐渐延展开来。“我们在城市里面长大,小学、初中、高中,努力上好学校,毕业进好单位工作。其实我们不了解世间万象,你以为你有知识,甚至有学问,但是缺乏对生命的认知,我们年轻的时候非常容易论断别人,说谁特别自私,某某特别抠门,然后很容易就不喜欢某种事、某种人。但是他人的生命是你体会不到的,当你知道了对方是从什么样的环境里生长起来,你会明白他的悲欢喜乐。在那之后我慢慢知道什么叫理解人性、理解社会生活的复杂,我不再轻易给一个人下结论,不轻易评定一个社会事件。所有的这些都是让你不断成长、不断自我修正的一个过程。”
她曾去广东佛山做一期围绕“关怀农民兄弟”的节目,采访对象被想象为“老实巴交、忍辱负重,特别不容易的”进城务工者。遇到的那个中年人乍一看符合肖像,细聊下去,才知道他曾是村里的小秀才,却反而因为受过基本教育,而与周围工友格格不入。“你知道,一个自尊心强的文化人,在错误的环境里是特别吃亏的。”张越说。
当节目的最后,按惯例要做结语时,张越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套词。“我不能说‘他们(打工者)的生活会越来越好’这样的话,因为这个不是实话,境况的改变,在他身上完成不了。城市化转型是一个历史过程,中国走得很快,那是对历史来说的快,对个人的一生,其实是来不及。所以我不能跟人家讲那种廉价的安慰,我得尊重他们付出的痛苦。”
大衣Loro Piana 眼镜私人物品
张越有一种换位的思考习惯,总会想象如果采访者出生在自己的环境,而“张越”则生活在对方的家庭,一切会是怎样,自己又是否能做得更好。在无数次“他/她”与“我”的交换中,她得以从更开放的角度理解普通人的命运,体会到人和时代充满为难和纠缠的互动。
张越说起话来,精确、凝练,语气高亢,她心中怀有本质的问题,问出口的话语却平易如家常,她对十几年来挖掘、见证过的无数生活如数家珍,能够长段地复述当年被采访者在不同时间点的原话,仍记得几乎全部细节,比如对方的神情、住的房子、上工的厂。她对这些人和他们的故事怀有很深的感情。
“我们整个国家像一列飞驰向前的列车,它跑得真快,但是人站在一列特别快的车上,经常歪歪斜斜,可能会磕疼。一个内心敏感的人更容易觉得疼。这是个人在历史进程中付出的代价。”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如同一位游吟诗人,穿行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记录着细碎、微小、暗流涌动的传奇;她的上千期节目,仿佛系谱研究,将过去半个世纪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的人归置到一个个恰如其分的族谱上,考察着他们传承的命运,注视着他们当下的行动。在这幅宏大的图景上,是一部不存在于教科书上的中国改革开放史,而无限放大后,是每个普通的像素,在各自生活的苦难和喜悦中沉浮。
看到、感受到、进入过众多他人的人生,张越格外感到“人面对大的命运和时代时非常渺小,力量是微弱的”。然而,这不意味着抗争是徒劳。“反抗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比方说放下胜负欲,放下虚荣心,对于今天这个时代来说,这就是巨大的反抗。”
6月底,阿那亚5000间酒店客房爆满,戏剧节的人头簇拥攒动,这片海岸也正年轻,不分昼夜。张越同样在其中,她与孟京辉、陈明昊、袁泉、宫城聪、塞巴斯蒂安·凯撒等戏剧从业者进行了两场对谈。
这几年,戏剧世界中越来越频繁看到她的身影。去年的春天,她正式从央视退休。夏天里,她开始了秀《你和我,剧场奇妙七步》的巡演,在曹禺和女儿七部剧作的片段交融中,扮演一位“摆渡人”。
事实上,舞台表演曾是她的另一梦想:1970年代末,天桥剧场第一次复演《卡门》,首场烟草女工们的合唱,让张越痴迷,她一度幻想以歌剧演唱为职业,直到被大学声乐系教授“劝退”。
深入地理解事物依然是她的乐趣。阿那亚戏剧节上,她与静冈戏剧节艺术总监宫城聪聊到了剧场的在场性,宫城聪说,“重要的人生时刻需要仪式,比如结婚、葬礼,人在生活中不能总穿得像参加婚礼,不能总走葬礼上的步伐。但重大关口需要仪式,它使得人生变得庄重。”张越想到对话发生的现场,有时是深山的河边、田间地头、工厂门口、狭窄的厅堂⋯⋯她深明面对面交流、彼此接近的可贵。
聚焦女性,奠定了她作为媒体人的视角,并不全然因为《半边天》曾是中央电视台唯一一个以性别定位的节目。延续了千年的东亚父权制社会,在经济腾飞和文化开放中,发生了松动和形变,震荡在女性的生活环境和情感体验里发生得尤为剧烈,这其中,出现了出走和突围的可能。近年,bilibili和微博上,张越曾在节目中讨论过的话题常被一句句截出来拼成长图,评论纷纷说深有所感。“那不是都说了20多年了,你现在才深有所感?”张越开玩笑道。
问题仍在,困顿未解,事实上,或许永远都不会有解决的一天,强权的幽灵乘着新的社会形态,时近时远。于张越,更重要的是,通过女性的困境和视角,管窥“人和人之间是否有一个真正共通的东西”。
正如她在刘小样那期节目播出后的领悟,“事实上这是一个人类的母题:生与死,爱与恨,去与留,满足与匮乏,这就是为什么男女老少每个阶层的人都对她的孤独感——对她既渴望又不敢去尝试、不尝试又不甘心——对她的所有的这些,有那么强烈的共鸣,乃至想起她说的话就想哭,那是因为跨越所有阶层、地域、文化、性别的分类,我们都是‘人’。”
在这个过程中,张越也完成了自我的疗愈,活得更明白了一点。“我年轻的时候特别不喜欢自己。我走在街上有人看我,我觉得他的目光就是在看我胖,然后我就会瞪他。攻击性其实是出自自卑。到今天,我的性格还有很多地方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自己犹犹豫豫没有决断,不够勤奋,行动力不足。”但她在逐渐接纳这些,慢慢修复自己,神奇的是,和她较劲了几十年的身体,反倒自然地瘦下来了。张越说,这是因为“自我的内在不再扩张”。
解放还在继续。如今,她重拾旧日梦想,和年轻同事一起巡演,到了一处,他们玩桌游、打卡、拍照,她喜欢走街串巷寻访自己觉得有意思的地方,最后年轻人们总来向她求取旅行攻略。“我让自己不可以看不惯,我从很早就开始教育自己,不许随着岁数大就开始指摘年轻人。我年轻的时候岁数大的人也指摘我,但每一代都会经历一个被理解的过程,所有的现象也都有历史的必然性。”她拥抱新生事物,出门仍保持多年习惯,包里放一个单独的收纳袋,装着薄荷糖、笔、打火机和烟。
1988年,《世界时装之苑ELLE》在中国内地创刊,启发女性透过时尚认识世界和自我,张越觉得自己“赶上一个特别好的时代”,如果不是与变革的脉搏同频,她或许根本不会成为主持人。而电视媒体作为时事、文化、娱乐、消费的载体,由精英阶层走向大众,又走向不可避免的衰落。但是,人的欲望不止,求问不止,媒介会演变,不会死亡。
往后35年,一切会是什么模样,什么将一去不返,又有什么能隽永不变,张越感到未知,“这世界太变幻莫测。别说35年,连一年都看不成。”
在无限的不确定中,张越的大胆丝毫未变,她在忙着给自己增添更多身份,对她的称谓也越来越多,她却全不在意,“不用称呼我,我终将隐入尘埃。而我也不需要别人定义、评判、纪念,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乐趣,我享受我的人生,你享受你的。如果在某一个时刻曾经有过交集,我给你传递过好的东西,你也给我传递过一个态度,一个微笑,或是什么,这就行了。”
她确实在享受她的人生。拍摄现场,她甚至努力说服我们要像她一样“吃喝玩乐”,“你要去看一个动画电影”,她又开始安利,对话方向如同之前的许多次,向意外的趣味飞奔而去,“它讲一个小孩,当遇到特别大的现实困难时,这孩子会陷入抑郁。她必须要从这个抑郁之岛重新跳到快乐之岛,这中间要越过一个深渊。”“要怎么跨过深渊?”我们还是没忍住追问。
“小孩骑着一个小车,托举起小车的是她从小收集的各种好东西,玩偶、歌谣、游戏、脑子里的幻想,各种小乐子。当她过去之后,所有好东西不会跟她一起去那个岛,就噼里啪啦地掉到那个深渊下面,消耗掉了。”张越边说边抖动手指,模仿物件纷纷下落的样子。
“这就是你长大了,你渡过了人生这一劫。很多事情你会慢慢忘记,你小时候的歌谣、游戏,都不在你的意识层面了,但是它们却成为你的力量。所以人得享受,人得娇惯自己、爱护自己,给自己攒好多高兴,留着来日遇到不好的事情时,它就带着咱们飞过去。”
策划:ELLE专题组
监制:VIVIANE GAO
摄影:吴明
造型:雨析
化妆:ANLY园
发型:肖维泽
采访/撰文:KIRA音俞
编辑:TERESA
导演:Zhang Qi
剪辑:颜仲夏
设计:NANCY ZENG
微信文字整理:DAISY
在爱情的世界里,有太多的东西是无法被控制的。尽管我们可以选择喜欢一个人,但我们无法控制我们的感情。真正爱一个人,是如此地强烈和真实,以至于无法压抑或控制。
爱情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它可以让我们迷失在无边的欢乐和痛苦之中。它在我们的内心激荡,使我们变得无所顾忌,无法理性思考。
当我们真正爱上一个人时,我们会经历一系列的情绪起伏。我们的心情在他们的存在下急剧变化,我们可能会感到兴奋、快乐、幸福,或者感到嫉妒、失望、伤心。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情绪,我们都无法控制它们。
真正爱一个人,意味着我们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我们会毫不犹豫地为他们奉献时间、精力和资源。我们会为了他们的快乐而开心,为了他们的成长而自豪。即使在困难时期,我们也会选择支持他们,并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完全掌控他们的生活。我们不能要求他们做任何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不能强迫他们迁就我们的需求和期望。
真正爱一个人,是理解他们的自主权和个人空间。我们尊重他们的决定,并接受他们的真实。
爱是自由的,它不能被束缚和掌控。我们不能指望我们的爱人永远对我们保持忠诚,也不能期待他们时刻都按照我们的意愿行事。
爱情是一种自由的感觉,我们应该接受对方的独立和选择。只有给予彼此空间和信任,我们才能真正拥有一段健康和稳定的关系。
当我们对一个人产生浓厚的爱意时,我们会不自觉地展示我们内心的真实。我们会变得脆弱而敏感,我们会为对方的每一个举动和言语着迷。
我们会疯狂地思念他们,睡不好觉,睡不熟。我们会在沉思中度过大量的日子,回想着他们对我们的影响和感受。我们会沉迷于他们的存在,无法将他们从我们的思绪中删除。
这就是真正爱一个人的样子,它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力量,它能够推动我们成为更好的人。它带来了无尽的喜悦和痛苦,但它也让我们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妙和真实。虽然它是无法被控制的,但它是值得经历的。
在爱的世界里,控制是不存在的。我们不能控制另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我们也不能控制我们自己对某个人的感情。
爱情是自发的,它在我们内心中生长和演化。当我们真正爱一个人时,我们会展现出我们最真实和脆弱的一面,这是无法被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