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颖颖一晚上没睡好觉,浑身像散了架子,九点多了还不愿意起床,婆婆喊她“颖颖,吃饭吧,别把大孙子给饿坏了”。
“利利呢”?颖颖问。
“和你爸忙三火四的吃了口饭,去西头老栓家掷骰子了”。
老栓,四个儿子两个姑娘,大姑娘是一个弱智,小姑娘没出满月媳妇就命撒黄泉,剩下老拴带着六个孩子艰苦度日。
随着孩子们慢慢长大,老拴也老到干不动活了,四个儿子一个个长的五大三粗,就是不玩活,那点自留地也撂荒着,整天东家西家帮忙蹭点酒喝,混点饭吃。
眼看着儿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老栓那个着急呀,那又有啥用,这个家庭,这个条件,谁家的女孩会跟咱呀。
唉!就这么混吧,等到自己把眼一闭,爱咋地咋地。
大姑娘小三十了,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龄,因为智障,没人娶,三天二日不在家,不是睡在玉米杆子垛里,就是跑到村南头老跑腿子哑巴家,时间久了哪有好事,这不,竟然怀孕了。
她傻乎乎的啥也不知道,哑巴给他好吃的,还给她买衣服,她把哑巴当成了亲人,并且依赖着。
哑巴快六十的人了,据说是从江北一带过来的,虽然不会说话,身体却壮实的很,人又勤快能干,又会精打细算,在屯子里落了户,盖了三间砖瓦房,还有地,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因为不会说话,一直没娶上媳妇。
有一天,邻居大婶去了老栓家,对他说“老栓呀,你心够大的,你姑娘好像是怀孕了”。
“不可能吧”老栓一愣。
“不信你领着她去卫生所检查一下”,大婶建议说。
果然被大婶说对了,老栓气不打一处来,他带着四个儿子,怒气冲冲的去了哑巴家。
哑巴看到了这个阵势,呜哩哇啦一阵瞎掰胡,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虽然阵势压倒了哑巴,但是也没理论出个1、2、3,老栓只好领着四个儿子去找村支书。
“这有什么生气的!干脆让你姑娘跟哑巴得了,你也摆脱了个累赘,哑巴也有了家,两全其美的好事情”。
“哑巴那个混账玩意,吝啬的要死,能给我彩礼”?老栓说。
“多少能给吧,你自己的姑娘啥样你知道,差不多就行”!村支书说。
颖颖妈把话接过来“你如果同意这么办,去找颖颖姑姑给牵个线,如果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回去想想吧”。
经过三思,老栓去了媒婆家,告诉了事情的原尾,最后告诉媒婆要八百块钱的彩礼,一刀肉,两个老母鸡,一只羊,十斤“玉米香”白酒。
不愧为媒婆,经过商量,最后以六百块钱,两刀肉,六只鸡,六斤酒成交。
傻姑娘嫁人了,老栓轻松了许多,手里有钱了,走起路来也昂首挺胸。
他一天三顿小酒喝着,由四个儿子作陪,有时候也去看看牌,掷掷骰子,当他看到不管在谁家玩,都有桌子钱时,大脑一热,就请了经常玩的一帮人吃了顿饭,把他们招呼到自己家里来玩。
因为没有女人管,这帮闲人慢慢的都去了他家,每到农闲或者是下雨天,他家的两个炕,一个外屋地,人来人往满满的,可谓是生意兴隆。
可怜的小女儿就在这种环境中慢慢长大。
这不,临年靠近的,都闲了下来,“牛逼匠”和利利早早的去占好位置,所谓好位置不过就是在炕上。
颖颖懒洋洋的起来,梳洗一番,告诉婆婆回家取东西。
婆婆说“你先吃饭吧,让利利回去给你取,路不好走,别摔着”。
“我回家吃饭,自己取就行”!颖颖说着便走出了家门。
刚子受邻居老夏委托,每天去他家帮忙烧炕,老两口每年都去城里姑娘家过年,临走前安排好人,每天晚上烧炕,怕冻了屋子和自来水。
刚子昨晚上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干脆住在了邻居家,他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想了很多很多,本想着村支书能多多少少给他出口气,哪管是装装样子,刚子心里也安慰一点。
可是白想,人家像啥事没发生一样。唉!不去想了,又不是亲爹。
眼看着快晌午了,肚子咕噜咕噜响,告诉自己饿了,他刚想起来回去吃饭,门“吱扭”一声开了。
“哥,还不起来呀”
刚子扭头一看,是他朝思暮想的颖颖进来了,便一骨碌下了炕,忙三火四脱去了她的外套,顺势把浑身凉飕飕的颖颖抱到炕上说:“快盖被子暖和暖和,我去给你烧炕”。
利利今天手气坏透了!俗话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嘚瑟一晚上怎么会有好手气!
兜里揣的三百多块钱,不到中午就输了个精光,向他爸借钱,不好使,因为赌桌不兴借钱,说是不吉利,没招,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家拿钱。
他翻遍了衣柜、炕琴的每一个角角落落,一分钱也没找到,只好厚着脸皮去老丈人家找颖颖要,怎么也要把本钱赢回来。
雪后的东北,是孩子们的游乐园,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在雪堆里打雪仗、堆雪人、打出溜滑、拉爬犁,玩的不亦乐乎。
利利的三、四小姨子也在其中,看到姐夫来了,一起跑过来拉着利利说“姐夫,你拉我们回家吃饭”,说完便坐上了爬犁。
利利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小姨子向家走,快到家门口了,三小姨子说“姐夫,你停下,我去喊姐姐”。
“你姐在哪里”?利利问。
“她去夏奶奶家找刚子哥哥了”。
利利一听,停下了爬犁说“离家不远了,你们自己回,我去喊”。
利利的那个心呀,咕咚咕咚跳个不停,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老夏家住在村支书家的东边,相隔四家门户,三间破房子,没有篱笆墙。
利利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窗跟前,他想看看屋里啥情况,可是,由于隔着一层塑料薄膜,什么也看不到,耳朵贴在塑料薄膜上,听到了又说又笑声音,但是,听不到说啥。
他耐住性子,轻轻的去推了推门,关着的,推不开,他再次回到窗跟前,拿出了火柴,“哔咔”划了一根,对准窗上的塑料怼了上去,顺着烧开的窟窿,他眯起了一只眼睛,把另一只眼睛贴了上去……
《未完待续》
前情回顾:安然把公公婆婆从家里接来,照顾张驰。
婆婆提出想见一面郑明敏。但被郑拒绝了。
安然约郑明敏见面,让她看了以前的录像。并跟她谈成了,以三百万的价格卖给了她。
一
安然把从郑明敏手里要过来的三百万给了婆婆。
婆婆很惊讶,问她怎么回事。
安然就把来龙去脉跟婆婆说了。
安然说:“妈,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认真说起来,当然有张驰自身的原因,但毕竟是她把张驰害成这样。她要是还有一点同情心,她就该来见张驰一面。”
“然然~”
婆婆泪如雨下。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可是,你这样做,算不算是敲诈啊?”
安然浅笑,“她要是告我,当然就是敲诈。但她怕我把视频放到网上,传出去她就没法做人了。她愿意买,我愿意卖,就是交易。”
婆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安然笑着安慰她。
“妈,别想那么多了。我看张驰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了这些钱,你们的生活也算是有了保障。”
婆婆又开始掉眼泪,“嗯,还是我们然然心好,又能干,是池子不识好歹,他没有福气。”
安然苦笑。
婆婆:“然然,有了这些钱,我想带着张驰和你公公回乡下去。那里花销小,好过日子,以后就在乡下过日子了。”
安然无话可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走这一步。
公公和婆婆没有在城里生活过,张驰又变成了这样。不说身体,就心理这一关,都不知道他能不能迈过去。
回乡下也挺好的,从郑明敏那里讹来的三百万元,如果省着花,这辈子都够了。
婆婆接着说:“等我们走了,你愿意在这里住,就在这里住。你要是隔应这里,就把这房子卖了,从新再买一个。”
安然被感动到了。
她以前不知道婆婆的好,还跟她闹别扭,挑她的刺。没想到,婆婆居然会为她着想到这个地步。
“你这两天就跟张驰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吧。像张驰现在这种情况,即使你能够不计较他那点破事,我也不能让他再耽误你。”
安然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早早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又全不把她放在心上。现在突然有个人替她说话,替她着想,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好。
“妈,张驰会同意吗?”
婆婆冷嗤一声,“这种事可由不得他,他现在是个残疾人,还是在那种丢人的情况下变残的。你就是告到法院去,他也得离。”
安然不想把事情弄到那种地步。
婆婆接着说:“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一向反对这种人,拆散人家家庭的孬货,都没啥好印象。”
“张驰就更可恶了,你说他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居然会闹到这种程度。我真恨不能拿铁锨把他给拍死。”
安然对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她可不会当真。于是调侃道:“妈,张驰可是你儿子,我才不信你说得呢!”
婆婆叹气,“这就是我为难的地方。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我才咬着牙没有下手。我还得哄着他,劝着他,生怕他想不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说我活的难不难啊!”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这时,就听张驰在卧室里发出“哔咔”一声响。
婆婆和安然赶紧走过去查看。
二
张驰这些日子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他本来在屋子里抱着安安在玩,听到外面亲妈和安然的对话,心里又起了波澜。
他看着急忙进屋里来的亲妈和安然,指着刚刚被他打开的窗户,对安然说:“离婚可以,孩子却不能给你。”
安然看着那扇被打开的落地窗,心惊胆战。想扑过去救安安,又怕激怒张驰。
张驰伸手制止她:“你看到了吗?这里是九层,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抱着安安从这里跳下去。”
安安举起双手,惊恐地看着他,说:“张驰,你别激动,有什么话都好说,你千万别想不开。”
张驰越发激动:“安然,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没脸留你,咱俩离婚可以,就是孩子得就给我。这是我的孩子,我不许你打她的主意了。”
安然拼命点头,“行,行,张驰,孩子归你,归你,你离开那儿,离开窗户远一点,你说什么,我都同意。”
张驰脸上露出得意,指挥她:“你去拿纸笔来,咱们重新写离婚协议,我说你写。”
安然急忙去找纸笔。
张驰的神色松下来。
婆婆这时候说话了。
“张驰,你还要脸不?你可真是你们老张家的种。”
张驰无奈道:“妈,你到底是哪一头的。安安是我的女儿,我现在都这样了,我想要自己的孩子,还错了?”
婆婆在床沿上坐下来,满脸的嘲讽,“这就是你们老张家的家风。你原本好好的一个家,有妻有女,你不知道好好过日子,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现在你被人给算计了,成了残疾了,又想起你有老婆孩子了。你当初跟外面那个女人混的时候,急着忙着要甩了她们母女,你当时怎么不知道要孩子呢?”
张驰脸有愧疚,却硬着心肠说:“那会儿是那会儿,这会儿是这会儿,情况不同了。”
婆婆:“所以,我说你们老张家的人都不是个东西,全都自私的要命。除了欺负老实人,你还有什么能耐?”
张驰没话说了,婆婆却不依不饶。
“打从你爷爷那辈儿起,你们老张家就没出过一个好样的。我还以为你是个例外,毕竟你是我生的。看来是我想多了,你还是继承了他们老张家的家风,跟他们一个样。”
张驰:“妈~”
婆婆:“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你要安安这孩子,我也拦不住你。你以后就带着安安过,让她跟你在乡下长大,在乡下念书,将来找个乡下男人,陪着你过一辈子。”
张驰低下头,看着安安那张无辜的小脸。
安安不知世事,可能是因为饿了,此时正举着小手,把一根手指头塞进嘴里使劲吸允着,允够了这只,又换了另一只尝鲜。
张驰被她的举动,给萌化了心。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会把安安给她。”
婆婆撇了他一眼。
“行,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养,我看你能养出一个什么好孩子来。”
又扬声朝着外面喊,“然然,怎么还没来?不是要写字吗?快来写,早写完早拉倒。你摊上这么个东西,他生的孩子也不会是啥好玩意儿,他要,你就给他,你还少了拖累。”
三
安然在背地里哭红了眼睛,却对张驰无可奈何。
张驰拿定了主意,每天抱住安安不撒手,什么都亲力亲为。
每天没事还挤搭安然,“离婚协议也写了,咱们去登记吧。你要是舍不得孩子,就别离婚。反正孩子是我们老张家的,你想带走,没门儿。”
安然这才知道,张驰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不想离婚了,想拿孩子拖住她。
她反倒想开了,不想让张驰如愿。
她说:“好,孩子归你,我不要了。咱们这就去离婚。”
两个人像第 一次一样,去了民政厅提出离婚,冷静期还是一个月。
安然想开了,也没了那么多顾及,索性离开了他们,也不去看安安,住进自己的出租屋,恢复了正常上班。
婆婆时常跟她联系,跟她说说安安的情况。
安安小朋友生活的还不错,得到了张驰这个父亲的全心照顾,长得又白又胖。
安然想,这样也挺好的。
一个月后,她联系张驰去办手续。
张驰虽然不情愿,却也没了借口。再加上安然威胁他,如果不去离婚,她就去起诉。
张驰无法可想,只能恨恨地跟她去办了手续。
办完离婚,安安的抚养权归了张驰。安然反倒可以定期去看望孩子,比以前的情形好了很多。
原本说好的房子归安然所有,张驰也后悔了,赖在那套房子里不肯搬走,也不去过户。
安然忍无可忍,像法院提出强制执行。
张驰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看安然来真格的,又主动带着一家老小回了乡下。
终于还是把房子过户给了安然,安然转手就给卖了。
这件事拖拖拉拉办了一年。
转眼又一年。
安安小朋友三岁,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安然对她并不陌生,她经常回去看望孩子,平时也能通过家里的摄像头看到孩子。
对张驰的无故献殷勤却不假辞色。
有一天,婆婆来她新买的房子看望她。还给她带了乡下特产,什么白菜,土豆,大萝卜,还有很多用野果子晒成的果干。
“知道你爱吃这个,今年这个结的多,就给你多晒了点儿。”
安然很高兴。
这个果干,几乎代替了她所有的零食。而且,就像当年大铁锤告诉她的那样,对女人的各种经期不适和产后不调都有好的效果。
安然早就恢复了健康,去年体检结果也很让她满意。
“然然啊,我那天碰到大铁锤了。你还记得她吧?”
安然的心不由往上一提。
“记得,她怎么了?”
婆婆有点脸红。
安然不放心地问:“怎么了,不会我公公,又对她~”
“没有,你想到哪儿去了?她跟沈老二,就是她小叔子,走到明处了,还登记了。”
安然:~
四
婆婆又说,“你公公现在可老实了,没事做,几乎不出门。这还是多亏你,要不是你当初跟她说那些话~”
说完又嗤嗤笑起来。
安然也笑起来。
“那个肝炎的传说,还有人相信呢?”
婆婆点头又摇头,“那倒不是,早就没人信了。”
安然奇怪,“那是怎么回事?”
婆婆笑吟吟地说:“大铁锤看到我晒这些了,还特意叮嘱我,说是这些果肉没问题,吃了对女人有好处。只是里面的籽要挑出来,说是,说是~”
婆婆的脸不由自主地红起来。
安然吓得心砰砰跳,只敢偷眼看婆婆。
婆婆却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小心思。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男人,说这些也没用。”
安然也不敢继续问。
她清楚地记得,当年大铁锤曾经告诉她:“食物也是相生相克的,野果子的果肉就能滋养女人,里面的籽却是一味药材。”
安然好奇,问她,“是什么药材?”
大铁锤笑着说:“叫什么名字,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少吃一点儿,对男人有益。”
安然更好奇了,“吃多了呢?”
大铁锤笑而不语。
安然追问,她才说:“我没见过,但是听我爷爷说,说是会让男人在那方面失去,失去把控。”
安然也跟着笑起来。
往事像流水一样,汩汩而过,不堪回首。
婆婆又嘱咐安然,“我给你晒的这些果干,都是去掉籽的,你放心吃,没有危险。你要是给男人吃的时候,可要检查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没弄干净的。”
安然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没关系,我又没有男人。”
婆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然,我拿你当亲闺女,特意嘱咐你一句。男人吃东西都粗心,他们只知道好吃不好吃。只要对了他们胃口,囫囵个的就往嘴里塞。就像这些果干,里面有没有籽,他们都看不见。”
安然:~
婆婆这次来,是来跟安然商量安安小朋友的事情的。
“然然,现在张驰也想通了,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想让你把孩子接过来养着。你也知道,咱们乡下,没有城里这么好的条件。”
安然惊喜,“妈,真的吗?张驰同意了?”
婆婆点头,“他现在也没时间管安安,整天忙得不着家。我就跟他商量了,说是让你带着安安,在城里上学,等放假的时候,你再把孩子带到乡下去住。”
安然频频点头,“没问题,这样当然好了!”
又想起来,问道:“张驰在忙什么?”
婆婆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他在乡下待着没事干,听说今年要重新选举村干部,就动了心。这不,天天走家串户地跟村络感情。”
安然笑起来:“他这是想当官啊?”
婆婆也笑起来,“可不是咋的,这男人就是男人,虽说是没了那个,啊,我是说,男人都闲不住。”
安然了然,这样挺好的,有个事牵扯着他的精力,她和女儿就能过踏实的日子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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