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破3亿！这个百亿导演，又出神片

3月24日，电影《铃芽之旅》在中国上映，

预售阶段就引爆票房，

上映3天 ，总票房破3亿，

连续刷新导演新海诚作品纪录，还入围了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2016年，一部《你的名字。》

让他跻身“百亿日元导演”行列，

2019年，以神幻为主题的《天气之子》

叫好又叫座，

此次的《铃芽之旅》则被观众称为他的“集大成”之作，

好评如潮，

“立意、格局最高的一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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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集大成”之作的《铃芽之旅》

7年前，借着《你的名字。》，一条曾采访过新海诚。那是他经历过3·11东日本大地震后，拍摄的第一部与灾难有关的电影。

但主题内核，依然是少年纯爱。

如今，50岁的新海诚更进一步，

放下对青涩爱情题材的偏爱，

走出了“少女童话”，

更直接地讨论社会议题，

一条再次采访了他。

编 辑：秦 楚

责编：倪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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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接受“一条”专访

距离上一次与一条的采访已经过去了7年。新海诚的造型始终如一，黑框眼镜，一身黑色西装，没等我们开口，就自己熟练地对着收音的麦克风试起来。

疫情的阴霾散去，再一次来到中国，新海诚表现的像个“放假的小孩”。他兴奋地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吃到的火锅、烤鸭，打卡有电影海报的公交站，“炫耀”收到的大熊猫玩偶……

聊及最近有什么“小目标、小心愿”，50岁的他笑得有点羞涩。这三个月，新海诚马不停蹄，从日本到德国，从北京到上海，后续还有更多巡回行程，所以“希望自己不要感冒”，而小心愿是“今天晚上我想喝点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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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海诚笔下，每一朵云都有不同层次；为了表现出清澈的空气，他会计算屋顶和湖水的光影、明暗对比度

在大多数观众眼中，新海诚身上有很多“标签”：“壁纸狂魔”、“变态细节控”、“隐藏的富二代”。他的作品大多描绘少男少女的青涩爱恋，或是爱情与现实世界的对抗与冲突。

当纯爱电影《你的名字。》大获成功，成为“百亿导演”后，他的第一感受，却是“好可怕，我的作品好像不值得那么多人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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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速五厘米》描绘了爱情中的错过与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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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叶之庭》展现了青春中懵懂的爱恋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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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刻画了一场穿越时空的爱恋

而这一次，新海诚打破自我，尝试将主题更直接地，朝着更具有社会议题的方向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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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电影《铃芽之旅》剧照

新电影讲述了女主角岩户铃芽在童年时遭受3·11东日本大地震，她的母亲成为遇难者。失去至亲的铃芽被姨妈收养，搬到南部的乡下。铃芽上高中时，在上学途中偶遇了男主角宗像草太。她意外来到一处废墟，拔出镇压地震的神物，因此打开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

“门”后面是“蚓厄”（地震灾害），它们会伺机穿过“门”，来到现实世界引起地震。为了关闭引发灾难的门，铃芽和草太开始了一场巡日的“关门”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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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东日本大地震：2011年3月11日，日本东北部仙台发生9.0级大地震，引发海啸和核泄露，致使22312人死亡或从此失踪。图源：维基百科

曾经历过东日本大地震的新海诚，将铃芽设定成“3·11东日本大地震”的幸存者，虽然幸存了下来，但她内心的创伤一直没有消失。映照到现实，铃芽的经历并不是个体性的。

电影中，铃芽和草太每一次“关门”，成功阻止灾害的发生，都是对遇难者的缅怀，又是对幸存者的关怀。

“门”后面藏着的不仅是过往伤害的悲痛，还有经历至暗时刻后，重新出发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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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至右：《言叶之庭》雪野百香里，《你的名字。》奥寺美纪，《天气之子》须贺夏美，都是男性视角下的女性形象

新海诚的“破”不止于此。

在他以往的电影中，女性形象大都以男性视角来进行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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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铃芽追求自己理想的环姨妈

然而在《铃芽之旅》中，无论是独自“拯救世界”的铃芽，还是收养铃芽的女强人环姨妈、独立养育双胞胎孩子的琉美阿姨，女性角色不再需要依附于男性视角存在。

被众多观众称为“新海诚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大女主电影”。

以下是新海诚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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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芽之旅》以“废墟”作为故事发生的地方

起初我想以日本为大背景，构思一个冒险类故事，思前想后，最终将“废墟”作为冒险地。

电影的主题缘起于我回老家时看到的场景。我在日本长野县的一个偏僻山区的小城市长大。

大概三四十年前，在我小时候，日本人口众多，城市繁华。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房子一栋接一栋拔地而起。但是，最近回到老家发现，人越来越少，曾经建好的新房子转眼间就成了废墟，城市好像渐渐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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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的家乡长野县

这样的场景不仅是在乡下，而是在整个日本都在蔓延。看着这样的景象，我突然想，当家园和城市消失，人们会怎么样呢？人死了会举行葬礼，但是家园和城市消失了，我们却什么都不做。

所以我想，如果有一个职业能够悼念家园与城市的消逝，传承家园与城市的意志就好了。于是，我构思出了“闭门师”——一个代代相传的职业，阻止地震灾害从“门”中出来，通过“关门”来守卫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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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少年设定的男主角宗像草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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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草太，家中世代为“闭门师”，负责关闭连接往生者世界“常世”的门，防范“蚓厄”引发灾难

草太这个角色做的是一项神奇的工作，我就给了他一个美少年的设定，虽然为他人牺牲，但却有着凝聚人心的魅力。

我这次特意尽量把铃芽塑造成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角色。我在描绘铃芽时，把她当做一个亲历东日本大地震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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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岩户铃芽是新海诚笔下典型的日本高中生形象

在构思铃芽这个角色时，要求自己在脑海里想象出她的样子，然后把自己完全化身为这个角色。

“铃芽”是典型日本高中生的形象。我拜托熟人，让我采访了几个高中生的女孩子，打听了不少问题。比如现在流行的裙子长度是多少啊，大家都用什么包啊之类的，也让她们给我看了看自己房间的照片。通过采访现实中的高中生，渐渐获得更多的灵感，让铃芽的形象更加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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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腿的黄色椅子是铃芽母亲的遗物，是母亲在她幼时为其量身打造的椅子，电影中“大臣”（白猫）将男主角变成椅子

影片中美少年草太变成了椅子，铃芽想把草太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执念极深。从情节上来讲，这给予了铃芽强大的动机。

不过，把草太变成椅子也有其他原因，就是基于增强影片趣味性的考量。影片的背景东日本大地震是一场沉重的灾难，如果平铺直叙，很可能让影片充满悲彩。但我希望影片的氛围是轻松、愉悦的，所以增加一个能让铃芽情绪波动起伏的可爱角色是必要的，于是我想到了这样的一把黄色的三条腿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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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CG制作团队创建临时美术场景模拟椅子的行动

电影里，草太（椅子）是3D的CG形象，虽然看起来像是手绘的。CG元素在我的电影里也越来越多，电影不可能没有CG，我想，今后做一部纯3D的电影也不是不可能。

《铃芽之旅》和《你的名字。》《天气之子》两部电影的相同之处是 “灾难”依然是电影的一大主题，不同的是前两部是隐喻，这一部女主角就是地震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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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常常出现和BOSS战斗的场景

除此之外，这部电影中有着大量动作场面，常常出现和BOSS战斗的激烈场景。当下，人们习惯了看网络视频，为了让大家能耐心地观看2个小时，我特意加快了影片的节奏。

《铃芽之旅》刚开机时，新冠开始在日本蔓延，东京发布了“紧急事态宣言”。我们在对未来世界的惴惴不安中做电影——担心电影做完后，电影产业是否还存在；担心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访问中国，与全世界的观众见面，日常生活秩序突然被打乱了，这与影片的灾难主题也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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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速五厘米》描述了贵树与明里青涩爱情的错过与释怀

过去我一直描绘的是琐碎日常生活中的感情状态，我认为我的动画片作品就是主要针对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人创作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对我自己来说，最需要看动画片的是青春时代。

在青春岁月里，我们对世界的各种事情还很懵懂，尤其是人的感情。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呢，或者对方为什么不会像我喜欢对方一样喜欢我，这些疑问对青春期的人来说真的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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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繁星的孩子》描述了明日菜在地下世界“雅戈泰”的冒险之旅

我三十八岁那年，东日本发生震灾。尽管我不是直接受灾者，但那成为了我近四十年人生中的一个低谷。

大地震发生时，我在做电影《追逐繁星的孩子》，正好是在紧张的收尾阶段。我记得当时我们的工作室剧烈摇晃，电脑全从桌子上掉下来了，架子也倒了。

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严重的地震。我慌慌张张地从工作室跑出去避险，看到所有人都从周围的大楼里涌到了街上，那些楼就这样晃晃悠悠地摇摆着，我看到之后特别震惊，就想怎么晃成了这样。

那天交通也瘫痪了，工作人员回不了家，都去了附近的小学避难。几个月后，日本的东北地区发生了更可怕的事，福岛核泄漏。那几个月，我一直都觉得前路黯淡，不知道未来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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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芽之旅》中新海诚将地震灾害设定为“蚓厄”

无论是在制作动画时，还是在写小说，甚至是在养育孩子时，那时的感触都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为什么？为什么是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这样就可以避开了吗？可以一直摆出无动于衷的样子吗？该怎么做？现在该做些什么？——我不停地思考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中这与制作动画电影几乎成了同等重要的一件事。

在那之后，虽然我也有目睹过几次世界被改写的时刻，但是在我的回忆里，仿佛被固定在了二零一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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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中的彗星实际在隐喻地震灾害

我女儿12岁时，她不知道《你的名字。》里的彗星是在隐喻地震。

因此，虽然《铃芽之旅》这部电影虽然诞生在疫情中，但我并没有把它的主题与当下时代相结合，而是在电影中，把人们因为疫情而忽视了日本此前发生的灾难给描绘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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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铃芽之旅》中不再以隐喻的手法来表现灾害，而是对地震进行直接描绘

我期望能用《铃芽之旅》引起读者的共鸣，联想到今天的日本，电影讲述的就是我们自己的故事。而如果电影中出现的是一片蒸蒸日上的景象，那就与今天的日本大相径庭。

虽说日本有许多优点，但目前仍是问题重重，例如少子老龄化，我想中国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随着少子老龄化的加剧，日本的经济正逐步萎缩。所以，比起一味赞美，不如重新审视那些曾经存在过的场所，去关闭那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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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电影中的星空与天空

我从小是个喜欢望天的小孩。因为长在乡下，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游戏，红白机、任天堂这些都还没生产出来，那个时候的娱乐方式就是望天。

那时候感觉天就像块银幕，颜色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换，直到日落星出，就觉得天空真有趣、真好看。我能连续一个小时一直在看星空，一边看星星一边想象各种事情，比如在那颗星球上也有人生活着，说不定那里有像我一样的少年他也正在看我。当时看到的那些画面也决定了我现在的电影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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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的彼端，约定的地方》剧照

我的母亲爱好画油画，小时候家里就有她的小工坊，屋里总弥漫着油画的味道，对我来说一个很怀念的情景。但我毕竟是在乡下长大的，从来没有想过长大后，做动画片能当成自己的工作。

学生时代，我是个不怎么起眼的普通学生。从小学到大学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没有领导能力，运动和学习也很一般。我很喜欢画画，但没有加入美术部，看到美术部的人的画也会觉得“真好啊，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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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为《铃芽之旅》写的剧本和工作时间线

小学的时候参加了速度滑冰部，中学时当了排球部部长，高中的时候参加了弓道部。进入大学后，进的是儿童文学会，在里面画绘本。因为我喜欢画画，也喜欢构思故事。高中时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在备考的时候喜欢构思自己想写的故事，所以在大学进入社团后，仿佛感到这段时光得到了延续一样。

我的父亲在乡下经营着自己的建设公司，他好像希望我继承家业。但我对那方面的工作不感兴趣，毕业后进了一家游戏公司，当时也被反对。然后我辞了游戏公司说要做动画片，那时还是被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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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芽之旅》制作过程

创作《铃芽之旅》的时候，我差不多每天都会工作12到15个小时左右。如果我不做到这份上，就不能在《天气之子》完成后的三年内出新电影了。

虽然我也会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么干也太累了，但为了保持体力充沛，一门心思制作电影之余，我还是会偶尔去慢跑啊，或者举举铁。

我也非常喜欢看科幻小说。这几年，我读来感觉特别震撼、受感动的是中国作家刘慈欣的《三体》。虽然只是科幻小说，但他在书里却能把中国如今的气势之恢弘，国家规模之庞大，写得淋漓尽致，极具想象力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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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的集会》，这是新海诚第二次以猫为题材制作的短篇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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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芽之旅》中的白猫“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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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合在“打扰”工作中的新海诚

我有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我很喜欢猫。以前养过一只叫“小百合”（佐由理）的猫，大概15年前，我当时在做《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这部电影，因为里面的少女角色叫小百合，所以给当时捡到的小猫也起名叫“小百合”。

我非常喜欢它，总是“小百合、小百合”地叫它。当时的我，每次和小百合说话，开头都是这么说“小百合小百合，我呀……”后来小百合去喵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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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会在社交媒体上记录小猫“铃芽”的日常

等到我做《铃芽之旅》的时候，我又养了一只猫，起名叫“铃芽”。我总是叫“铃芽、铃芽”，但是我发现，这次我和铃芽说话的时候，称呼自己的方式变了，我现在都是说“铃芽铃芽，爸爸呀……”

现在，有时候我会对它说“爸爸饿了，想尝尝‘铃芽’好不好吃呢。”我自己也没注意，15年过去之后，不知不觉就升级成猫猫的爸爸了。可能是因为我有了女儿，所以面对小猫也像个父亲一样。我自己是挺惊讶的，不过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

部分图片素材来源：CoMix Wave Films、新海诚

中日翻译：萩原晶子、徐池

鸣谢：路画影视传媒工作室

新海诚：虚构的地下世界和冒险故事展现“离别与生死”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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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与生死”是许多文艺作品共通的主题｡新海诚许多的动画作品也有涉及,如:《你的名字｡》､《天气之子》､《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等等,但其中最出彩的无疑是这部《追逐繁星的孩子》｡

该片主要讲述了少女在地下世界死国冒险的故事,她追寻着音乐遇见了异国少年瞬,瞬来自地下世界雅戈泰,传说中引导人类发展的神之居所,也是接收亡灵的世界｡她与瞬交心并约定再见面,但等来的却是瞬的死讯,于是她和同样想拯救亡妻的森崎老师踏上了在地下世界寻找复活的冒险之旅,一段经历后,她终于再次遇到了瞬,也明白了生与死的真谛｡

“生死离别”一直是一个严肃､悲痛又沉重的话题,但在《追逐繁星的孩子》中却被新海诚剥去了这层固有坚硬的外壳,变成一种淡淡的忧伤､惆怅与感动,展现出超凡脱俗的物哀之美｡正如本居宣长对物哀的定义中所说:“世间万物,若能予以心灵之深切感动,就须不加抑制,将其表现出来｡

因而,作者常借虚构之人物､虚构之事件,演绎此类感动与思考,以展现作者之情趣与想传达之事物｡”新海诚通过虚构的地下世界和冒险故事来展现自己对“离别与生死”的思考,传达物哀之情,感染观众｡

“离别､生死､孤独､遗憾’’是影片中贯穿始终的物哀主题与情愫,反映着日本民族的审美特征｡对于明日菜来说,自幼失去父亲,母亲忙于工作,好不容易遇上交心朋友瞬,也因生死而离开她,她一直和这个世界的离别为伴,内心孤单,因此她会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朋友而展开一场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冒险,她太寂寞,太孤独了,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合情合理｡

同样,对于失去爱妻独自一人生活的森崎老师而言,孤独与寂寞促使他苦苦寻找了十年,但在他心底里更多的是遗憾,是不甘心,是逃避现实与失去妻子的悲痛,是对妻子的一往情深｡“没有星星的夜晚,人类是多么孤独的存在｡”森崎老师在片中曾感这样感叹｡在生死面前,情显得如此珍贵与美好｡因为有了情,生死成为了万物永恒的话题｡

而对于自感寿命将至的瞬来说,他不顾危险来到地上就为追求心底的梦一一看一眼地上的繁星｡在地下,除了生死门其他地方都没有繁星,所以他才会对繁星如此执着,繁星是他生命的象征｡而在生命弥留之际,他也通过歌声将自己的记忆与存在过的痕迹留存在了这个世界,作为一种生命的延续存在于明日菜的生命中｡

“死亡是生存的一部分｡”这是明日菜通过这次冒险旅程所领悟到的生与死的真正意义｡也是物哀美学中一直主张的生死观:生命的结束也是生命的开始,生死不过一个轮回,生命的存在和消失都有其深远的意义,死去也是一种瞬间美,它在美的瞬间求得了“永恒的静寂”｡

因此,坦然面对与接受生死带来的离别,怀着丧失感好好活下去,这是神明对人类的诅咒,也是祝福｡放下执念,生活还要继续｡放下唯一,生命依然美好｡孤独与离别是我们生命中的常态,我们需要与之共舞｡通过对繁星的追寻引发出对“离别与生死”的思考,这正是新海诚所想向我们展现的物哀之美｡

“爱之往昔､孤悲的物语”｡《言叶之庭》以《万叶集》开篇的“孤悲之恋”为主题,讲述了一个少年秋月和神秘女子雪野的恋爱故事｡

15岁的少年秋月孝雄怀揣着制鞋人的梦想,但父母离异､母亲出走､哥哥工作不顺､家庭贫困潦倒,让他在学习之余不得不为了生计打工赚钱,与哥哥过着看不到未来的迷茫生活｡入梅之日,内心苦闷的孝雄逃课来到一处日本庭园的小亭子之中绘制鞋子草图｡亭中,一个陌生的职场女性雪野百香里因工作和生活上的烦恼正落寞的喝着啤酒,她一边喝酒一边吃巧克力的样子引起了孝雄的注意｡

同病相怜的两人每当雨天便会心照不宣的来到此亭处躲避烦恼,渐渐两人有了交流并熟悉起来,定下雨落之曰相会此亭的约定｡在雨季的日子里,他们的心逐渐向彼此靠近,孝雄决心要为百香里做一双相配的鞋｡然而伴随着雨季的结束,两人身份的揭露,彼此间的距离和关系渐渐发生了改变,庭园中再不见两人的身影,相会无期亦有期......

没有惊天动地､海誓山盟的故事,也没有泪如雨下､肝肠寸断的场景,全片唯一的那一处情感爆发､压抑许久过后的呐喊最终也淹没在雨声中,最后归为平静,没有大家所期待的“圆满又明确的后续”,也没有“贯彻心扉的悲痛”,有的只是淡淡的哀伤和落寞｡

新海诚将日本古代的恋与孤悲联系起来,在片中融入了这样一种情感一在爱还未到来之前,孤独地希求着谁｡这是不是谁的爱､羁泮或约定,只是对遥远之人的爱的渴望｡这是恋的本质,也奠定了全片的感情基调｡

在日本万叶时期的人看来,恋爱始于彼此吸引留念,终于无法长相厮守｡这意味着什么?恋爱是美好也是可怕的｡他们渴望爱情的美好,又害怕恋爱带来思念与孤独的伤害,因此《万叶集》中所表现的“孤悲”与“恋”的意象,具有悲哀､苦闷､纠结和暧昧的情绪特征,与物哀审美理念不谋而合｡新海诚将日本人这种含蓄暧昧的情感和物哀审美的理念融入作品之中,通过雨水､庭院､湖泊､飞鸟､落叶飞花､楼台亭榭等物象渲染了物哀的氛围,映衬了这场“孤悲的爱恋”,表达了对自然景物中人的情思｡

此外,“孤悲与爱恋”的主题,爱恋在最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所体现的“瞬间之美”和“孤悲之情”也体现了物哀美学为了追求“瞬间美”,不惜在美的瞬间“求得永恒静寂”的审美特征,是日本民族对于男女之情感性到极致的体验,将其运用到动漫艺术之中便形成了一种独有的审美情趣,奠定了整部影片的物哀基调｡

主题的设定与一个国家的民族文化､民族精神密切相关｡在鲁思?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中,他曾将日本的文化､日本人的性格比喻成“菊与刀”一柔中带刚､美丽冷酷,散发着一种矛盾又伤感的气质｡

而这种气质在新海诚作品中最直观的体现便是他在主题设定上的文化特质与审美倾向｡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新海诚作品中的主题情感化色彩比较浓,多以“思念､距离､离别､生死､孤悲､爱恋”为主｡

其中,表现恋人因无法跨越距离､时间和道德鸿沟而分离的主题最多｡在新海诚的动画作品中,“在一起”自始至终都不是最终的目的和结局,分离､思念､孤独和各自安好才是其真正想要表达的主题,而其中因错过､离别､生死等造成的人生遗憾和哀伤,就留给观众慢慢品味｡这样一种“爱别离”与“求不得”的佛家思想非常符合日本物哀美学的意境——人主观感情中的“哀情”映射在客观“事物”之中,从而产生的一种“心动”和“感叹”｡

情节是连接动画事件和叙事内容的重要桥梁,动画叙事如同“讲故事”,一个故事由若干个事件组成,讲好故事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将事件与事件完美连接起来,即情节的合理安排｡不管是动画番剧还是动画电影,其时间相对于真人电视剧和电影都较短,因此,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合理设置和安排情节对于一部优秀的动画作品至关重要｡

新海诚对于叙事的把握在前期可能略显不足,但其对于情节的设置和安排十分严谨细腻｡他作品中的故事情节主要有两大特征和类别,分别是:难以调和的对立冲突､难以触及的孤独爱情｡

没有矛盾,就没有冲突,没有冲突,就没有情节起伏｡观众认知聚焦往往集中在生活中的矛盾点,对立冲突需要反映这些矛盾点,才能达到与观众共鸣的效果｡

回看新海诚的所有作品,每一部作品的情节都有着难以调解的对立冲突｡《她与她的猫》中猫咪爱上女主人,他和女主人间却因种族的对立冲突,语言不通,难以表明心迹和倾诉,各自活在未被理解的悲伤和独自生活的抑郁之中｡《星之声》中女主角为保卫地球,驾驶战舰翱翔在星际,男主角苦苦在地球等待,这是保卫地球与恋人相守间的对立冲突｡

女主与男主光年之隔,男主8年后终于收到8年前美加子的发出的短信,时空间的对立冲突以及爱恋与距离间的对立冲突体现的淋漓尽致｡《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中拯救女主角还是拯救世界的对立冲突,残酷的真相与安稳的日常间的对立冲突｡

[1](日)本居宣长.日本物哀[M].王向远译.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0.

[2](日)久松潜一著.日本文学思潮史[M].叶渭渠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3](日)紫式部.源氏物语[M].林文月译.译林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