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寒战：长津湖战役之突击新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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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29日，日本，东京。

就在志愿军与美军鏖战下碣隅里之时，凌晨，在相距长津湖战区千里之外的东京的联合总部，麦克阿瑟召开了有华盛顿官员、联合官员、韩政大员、以及西线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和东线美军第10军司令官阿尔蒙德等人参加的军事会议。

这是军史上著名的“东京会议”。

这次会议为侧面了解长津湖战役的关键历史事件。

东京会议的主要议题，为会商确定执行杜鲁门在前一日召开的国家安全会议确定的国防部长马歇尔提出防御与撤退的计划。

这天，对麦克阿瑟而言，朝鲜战场全局非常糟糕。

除却东线长津湖战场发生激战，在西线清川江战场，志愿军第13兵团在朝军主力部队配合，主力全出，穿插跃进，对包括美军第8集团军、韩军的联合主力，发起了全面攻势。

尤其志愿军第38军第113师运动穿插至三所里，并且龙源里一线顽强抗击，断阻了联合主力美军第9军南退，及美军第1军北援的联系。

而后，志愿军第38军主力与第40军一部协同作战，对正在向南撤退的美军第8集团军形成侧击态势……

战场形势如此陡变，使得联合及美、韩军在军事上都是十分被动。

因此，在11月29日东京会议上，麦克阿瑟等人鉴于志愿军东、西两线大兵团出击既对联合东、西线集群形成极大威胁，中国大规模派兵援战朝鲜已经成为事实，最终决定东西两线兵团同时向南撤退。

同日下午，按照麦克阿瑟和东京会议部署，美第10军司令官阿尔蒙德正式下达东线兵团总撤退命令。

第二次战役东线与西线大致示意图。

这时，麦克阿瑟和联合总部并没有部署相应的防御撤退作战，而是明确以美军第3师守备元山、兴南一线滩头阵地，以韩国第1军团、美第7师主力分别向咸兴、兴南撤退。

同时，麦克阿瑟和阿尔德蒙还要求史密斯统一指挥长津湖地区的美军，独立向南撤退。

不过，史密斯接到命令之时，陆战1师及配属部队处于被志愿军第9兵团完全包围之中，同时，更受山地高原地形、恶劣低寒气候等影响，要想自行突围，向元山、兴南等地美10军的滩头阵地退却，确属非常艰难。

然而，史密斯并没有修正阿尔德蒙总撤退计划的权力和余地。

军队临战的三种态势，为进攻、相持、撤退。

其中，撤退最为考验指挥官水平和军队素质的战争状态。

作为联合东线兵团最高统帅，阿尔德蒙草率决定的分三路实施总退却的计划，给陆战1师及其配属部队带来了极大的危险。

当时，东线联合兵团为美第10军阿尔蒙德麾下的美军3个师，韩军第1军团，正摆开非常松散的阵型。

左起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第七师师长巴尔和31团团长麦克莱恩。

其中，美军第3师处于殿后位置。

美军第3师参加一战，以防守反击作战成名，深得美军名将潘兴将军赞誉，号称“马恩河磐石”，是美国陆军精锐之师。

二战期间，美军第3师参战北非战役、西西里岛登陆战、法国南部登陆战等战役，为美军在欧洲战场连续作战时间最长的部队。

朝鲜战争爆发，美军急于用兵，即将驻防欧洲的美军第3师急调朝鲜战场。

刚刚长途驰援朝鲜战场，正逢长津湖战役爆发，这时的美军第3师匆忙赶至元山、兴南，忝为美军王牌部队，却尚未进入战时编制，作战部队官兵缺员极大，实为一支空架子部队。

这时，全师唯有能够作战部队，为装备精良，齐装满员的第9、第10、第39战地炮兵营、第58装甲炮兵营、第3防空炮兵营等五个炮兵营，以及第64坦克营。

因而，阿尔德蒙将该师列为美军“帮对体制”部队，一面抓紧补充兵员，一面以其强大的远程火力，将其作为防守部队，部署元山、兴南一线。

——所谓“帮对体制”，即美军该师至少补充有30%-60%的韩军官兵的混杂编制。

当时，美军第3师有着5个齐装满员的炮营，装备超过120门的包括155mm、105mm口径重炮在内的各型火炮，以及30余辆各型坦克。

因而，该师虽然无法快速机动作战，但是，如是实施防守作战，其火炮和坦克的火力强度，足以相当于志愿军26个营的火力。

因此，阿尔德蒙将该师部署在元山、兴南，负责防守整个第10军向北攻击的后方滩头、港口。

——此后，美军第3师投入长津湖战役尾声阶段作战，我在后来会专门介绍。

在美军第3师的前面，三个向北推进的作战集群，一线展开。

最东端，在向北进攻的右翼海岸线地区，为韩军第1军团。

韩军第1军团下辖韩军首都师、第3师及其他配属部队，沿海岸线向茂山、合水及中朝苏三国交界处进军。

当时，韩军第1军团以其首都师为前锋，一路攻击，并没有遇到有力抵抗，甚至抵达了离中朝边境不远的清津地区。

接到总撤退命令，韩军第1军团有着美军掩护其左翼，正面朝军兵力薄弱，海岸线交通相对便利，又有美军舰队掩护优势，因而得以迅速转身，顺利向南撤退。

在韩军第1军团以西，位于联合东线兵团的居中位置，在长津湖以东及赴战湖等地区的联合，则是美第7师主力。

美第7师名气不如美第3师，早先也是美军急于用兵朝鲜而投入战场的“帮对体制”架子师。

该师虽然火力配备较弱，但是编入了大量韩军新兵，因而兵力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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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相比陆战1师而言，美第7师战斗力较弱。

此外，该师快速推进赴战湖、惠山津、长津湖等地区，受山川地貌及作战影响，分散为多个营、团单位、战斗群作战，散落在数百平方的山区，完全无法快速集结形成集团战斗力。

好在美军装备通讯设备齐全。

因而，美帝7师兵力分散，还是靠着联络先进、通畅，在接到总撤退命令，该师很快联系、指挥各部，也就分路从赴战湖、惠山津、长津湖等地区开始实施撤退。

美第7师主力正面的朝军战力不强，左翼又有美陆战1师掩护，虽然遇到风雪天气和极寒气候影响，整体而言，撤退也是较为顺利地进行。

不过，美第7师第31团上校团长麦克莱恩指挥的特遣队运气欠佳。

也就在美第7师主力实施总退却的同时，麦克莱恩特遣队却在长津湖战役打响以后，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麦克莱恩特遣队为麦克莱恩率第31团直属队、第3营、第32团第1营、第57炮营及其他作战、后勤分队等编成，受阿尔德蒙命令，负责保障美第7师与美陆战1师之间结合部的团级战斗群，附属陆战1师作战。

长津湖战役打响以后，麦克莱恩特遣队卫戍的长津湖东北新兴里地区，即遭志愿军第27军主力包围。

11月27日夜间至28日拂晓，也就在志愿军向柳潭里发起总攻之后，随即，志愿军第27军副军长兼80师师长詹大南即在新兴里前线，指挥志愿军第80师、第81师第242团等4个团2万精锐，向新兴里美军发起夜袭。

麦克莱恩特遣队指挥官麦克莱恩上校和费斯中校。

当夜，新兴里遭遇百年不遇的暴风雪和极寒天气，气温陡降零下40度甚至更低。

便在如此挑战人类生存极限的恶劣环境，中美军队在新兴里这一狭小战场迎面相撞，血腥近战、昼夜厮杀。

志愿军的攻击从子夜12时展开，战至28日天光渐亮。

这时，志愿军占据、控制了新兴里周围几乎所有高地，将美军压缩至新兴里不过2、3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域。

然而，激战整夜以后，由于志愿军极度缺乏重火力，又受冻、饿交加影响，兵力困乏，始终无法向据守阵地的美军实施有效的致命一击。

就在战局陷入胶着、拉锯、久拖不决之间，天亮了。

28日上午，美军以舰载机与陆基战机为主要火力，向志愿军发起猛烈反击。

就此，为避免美军战机袭击，志愿军对新兴里的攻势也就戛然而止。

长津湖战役刚刚开始，第9兵团第20军、第27军约10万主力分路穿插运动，气势磅礴地将沿长津湖地区的美陆战1师及配属的美第7师第31团、第32团各一部，分别分别切割、包围在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及古土里等四个区域。

这一作战计划确实宏大。

不过，第9兵团要在如此极端的山地、高原、极寒、低温、暴风雪环境，真刀真枪对拼火力处于绝对优势的美陆战1师，完成四个区域的包围作战，确实是非常艰难的问题。

因而，在柳潭里、下碣隅里两地攻击难以取得进展以后，11月29日，志愿军根据侦察情况调整兵力，将攻击重点转移到新兴里地区。

在长津湖地区被分割、包围美军各作战群里，麦克莱恩特遣队确实最为弱小。

突遭志愿军第9兵团突袭，麦克莱恩特遣队与其他被志愿军穿插、分隔各处的美军战术反应大同小异，都是快速收缩防御，围绕指挥部、战地救护所和重炮阵地为核心，依托坦克、装甲车构建环形防御地带，在战机等强大的远程火力掩护下，各自顽抗，寻机突围。

然而，战至29日午后，位于麦克莱恩特遣队右翼的美第7师已经分路撤退。

位于麦克莱恩特遣队左翼、后方的陆战1师，则在柳潭里、下碣隅里、古土里等地，分遭志愿军优势兵力穿插、突击，一阵手忙脚乱，自顾无暇。

孤悬、凸出在长津湖东北一隅的新兴里麦克莱恩特遣队深陷重围，外无援军，势同孤军。

不过，此时志愿军分兵进攻四个被包围目标，兵力分散，也给麦克莱恩特遣队的防守带来希望。

当时，第9兵团第27军参战4个团连日在酷寒里穿插，行军，为保证单兵携带，只能少带粮食。

如此行军近10日，再有连续两日激战，部队为作战、伤病、酷寒、饥饿等等大量减员，更是几乎耗尽。

战事延长，第9兵团作战更为艰苦。

当时，第9兵团长途行军赶至东线作战，受狼林山脉和盖马高原极端地理环境影响，以及受战区路况太差、汽车与民工太少等影响，早在战役准备期间，就没有运力将第26军送往战场。

第26军也就因此留在相距长津湖战场约50-80公里的长津一线，作为预备队。这也为后来第26军进入战场，形成了极大的麻烦。

不仅如此，为使有限运力保障战场，第9兵团参战各部规定，后勤部门一三五运粮食，二四六送军火。

如此运输，完全无法保障前线粮弹消耗。

伤员下不去，只得苦耗战场。

极端低温、酷寒，稍微流血轻伤，便是致命的问题。

粮食、上不来，作战部队面临美军空中火力威胁，只得远避雪原、森林，集中粮弹到冲锋部队手里，等待夜色降临，再度发起进攻。

可是，部队隐蔽野外，纵算躲避了空袭，但是身处风雪交加的极寒环境，又无法生火取暖，身着单薄军装的志愿军官兵还是只得躲在雪窝，两三人一组，披着薄被，抵足靠背，聊以取暖。

如此困极、饿极、冻极，往往眼睛闭上一觉睡去，便已经再也无法醒来……

志愿军老兵孙右杰先生于长津湖战役之后，以亲身经历创作的木刻作品《露营》。

——这是一场比长征更困难的作战。

战后，第9兵团司令宋时轮如是说。

困难不仅是基层的官兵。此外，志愿军参战各营、团、师等各级指挥部也是非常困难。

他们为指挥作战，急需靠墙壁悬挂作战地图。野外风雪交加无法挂图，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四处寻找，冒险进入未被美军炸毁的房屋。

一旦入驻，同样无法生火取暖，还得时刻警惕美军空袭。

是役，美军战机频繁出动，对人烟本就稀少的长津湖地区狂轰滥炸，路桥和房屋等，更是必袭目标。

为此，志愿军营、团指挥所躲避不及，多遭美军战机袭击，损失惨重，甚至无辜平民也为空袭而死于非命。

战乱兵燹，人命确如蝼蚁。

11月29日午后，战场风雪暂停，美军方面鉴于寒流压境，气温骤降，也就减少派出地面部队作战。而是以大约130架次的战机为反击主力，赶赴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等地，由地面步兵分队电讯引导，对位置靠前的、明显的志愿军第59师、第80师、第60师等阵地，予以猛烈突击。

长津湖战役期间，美军大量使用凝固汽油弹，使得空袭更为惨烈。

美军在紧锣密鼓预备长津湖地区的总撤退，是以，企图以空袭逼退志愿军，借以恢复散落在长津湖地区的各分散部队的联系，以便天气好转之时，再行突围作战。

不过，在29日，志愿军虽然并没有发起规模、激烈攻击。但是，在韩军第1军团、美军第7师主力开始向元山、兴南一线撤退以后，美军第10军司令官阿尔蒙德和美军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等人发现，要想收拢分散在长津湖地区的美陆战第1师各部及配属部队，确实非常困难。

为此，阿尔蒙德在这天数次急电史密斯，要求陆战1师派出部队打通往新兴里通道，设法救出被困的麦克莱恩特遣队。

长津湖战役期间，野外作战的美军。

11月29日，这是美军决定在长津湖战役转为撤退的重要的一天。

同期，第9兵团既完成了对美军陆战1师及其配属部队的分隔、包围，却并没有想到美军会在战役打响次日就决定撤退。

这天，志愿军将主要攻击调整到新兴里、下碣隅里方向。

尤其在下碣隅里方向，第9兵团更是开始预备传统的“围点打援”作战，以期尽量扩大战果。

不过，经过之前两日的强攻、激战，第9兵团参战部队对美军战斗力与完全不同，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为此，为野战准备，在11月29日这天，志愿军都在忙于重新调动、部署部队，以及为一线部队补给粮弹。

总之，这天的长津湖战事相比前两天而言，显得非常平淡。

白天是，晚上也是。

美军也在抓紧时间作突围作战前的物资补给。

彼时，来自日本、釜山的美军运输机给长津湖战区下碣隅里和柳潭里被困的各部美军空投了大量的、宝贵的武器、、药物、食品、建材、取暖设备、医疗器材、野战厨房等等物资。

连日极寒、激战，被困长津湖地区的几乎绝望的美军官兵看到了希望。

美军得以依靠空投物资重新加固工事，布置雷场，配备充足，更可以轮换进入相对温暖的休息帐篷，喝热汤、吃食物，聊以取暖。

对志愿军而言，美军当时普遍使用的野战厨房，确属难以想象的事情。

同样，美军方面对志愿军的纪律性和意志力也是非常惊叹。

这天下午，阿尔蒙德乘坐直升机来到下碣隅里，视察撤退预备工作，为此，他在史密斯等人陪同下目睹志愿军阵亡遗体身着单薄的棉衣，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为此惊叹不已。

须知，在零下30度、40度的极寒环境，士兵趴在雪地那怕半个小时，都可能会被冻死。

而志愿军身着单薄，不仅长时间匍匐雪地，还得在军号响起时起身冲锋……

冲锋、激战间，志愿军还得在几乎没有防护措施下，在极寒野外环境操作迫击炮、投掷手榴弹等等。如此实战中，稍微不留神，炮手、步兵伸手被冰冷的炮弹、炮管、手榴弹冻伤而撕烂手皮，激战中随时可见。

美军亦然。

因为激战时投弹和使用武器，交战双方官兵脱掉手套操作而导致严重冻伤的数量很多。

然而，战争时代，相比激烈战事和胜败得失，个人撕心裂肺的皮肉伤痛，甚至生命得失，实属鸿毛一样微不足道。于是，就在如此极端、恶劣的战场环境，继下碣隅里激战以后，一场更为惨烈的攻防激战的帷幕，已经拉开……

11月30日，志愿军经过11月29日的准备，志愿军第27军副军长兼80师师长詹大南指挥得到补充、加强的4个团的兵力，再向新兴里美军麦克莱恩特遣队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关于长津湖战役序列，正在写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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