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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创世和它的时间奇遇——评王跃文的长篇小说《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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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部具有史诗品格的鸿篇巨制,《家山》不仅赓续了“五四”以来乡土小说的伟大传统,而且还在践行新时代文学方面收获颇丰。

用王跃文的话说:“《家山》就是一部在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的大背景下,结合我熟悉的乡村历史与文化,运用了颇有乡土气息的语言,追求中国式美学意境,用文学的手法去呈现时代变迁、乡村巨变的作品。”

作家的这种解释,无疑会影响读者的认识,于是在面对这部讲述中国故事、表达中国经验的乡土小说时,我们便会习惯性地揣摩作家怎样用“静水流深”的细腻笔法,再现了乡土中国的宗法制度、伦理秩序和世相人心。

至于如何垦掘其中的历史学、社会学与民俗学价值,更是成为当下一种普遍的阅读关怀。但小说所能涵容的又岂止于此。

事实上,小说的本体何其简单,它就是一个、两个,乃至于无数个词语在时间中的奇遇。这是因为“世界是名词组成的,我们掌握的名词越多,我们知晓的世界就越广阔”。

正是这些名词,还有王跃文在访谈里未曾提及,但又在作品里借以扩展出一整个世界的动词、形容词与副词等,合力创造了沙湾、桃园、豹子岭和齐天界这些丰饶的“家山”。

人类对宇宙万物的认识,最初只能凭借经验与想象展开,待理性觉醒和科学风行后,外部世界才逐渐显现了秩序井然的一面。

在此过程中,与其说是理性与科学重新发现了世界,倒不如说是它们作为一种方规训了世界。

凭借理性与科学之光的照耀,人类开始将混沌无序的世界加以整合,继而在稳定有序的认识里获得了存在的安全。这意味着人类总是会基于自我的生命本能和主观意志去“改造”世界。

大道如此,小说也概莫能外。作为虚构艺术的小说,时常会从空间维度去展开创世行为,无论是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还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马孔多,抑或沈从文的湘西世界,都是小说家借艺术以创世的典范。

词语在小说中“可以是主角,可以是配角,它甚至可以不是角色,它只需负责显现其身为第一块拼图碎片的位置”,由此便足以启动小说家“构筑一整个世界的能力”。

对王跃文来说,“家山”便是那个最初的词语:童年的乡村生活、祖辈的生命历史,以及挥之不去的乡愁情愫,全都沉淀在这个词语之内。

然而,“家山”开始只是一个抽象的大词,它蛰伏于王跃文的心中,即便是在《国画》和《大清相国》等作品畅销之际,王跃文也无从遗忘“家山”的召唤。

从创作心理学的角度看,小说家固然会忠实于自己的经验与阅历,但若是没有“家山”一类词语的感召和凝聚,则隐秘的家族记忆、强烈的情感认同,以及回到历史的叙事冲动便会失去依托。

正是这个最初的词语,奠定了王跃文的“创世”情结。接下来我们会追问,“家山”是什么?随着时间的开始,这个词会经历怎样的奇遇?

毫无疑问,由于“世界是名词组成的”,因此为“家山”这个抽象的大词具体命名,便成了王跃文创造乡土世界的首要选择。

这些纷繁芜杂的名词,不仅构筑了一座词语的丰碑,而且也令“家山”从一个蛰伏于王跃文心中的隐秘词语,具化为可以感知的鲜明形象。

但命名只是开始,除了这些名词,还有用来指代人物行动的动词,表达他们印象与想象的形容词,以及彰显每一个人物性格特征和即时处境的副词。

当这一切都聚沙成塔、交相辉映之际,读者便能见识到时间如何淬炼词语的无穷魔力。在这个意义上说,王跃文使用的很多词语,无论是名词、动词,还是形容词和副词,都是他借以“创世”的“拼图碎片”。

在所有的创世词语中,我们总会对最初遭遇的一些新鲜名词充满了好奇,否则就不会有“它是什么”的本体性追问。

乡村世界的独立自足,或者说绵亘不变的原始形态,似乎在“打虎匠”这个令人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名词中跃然纸上。而它作为一块拼图碎片,也暗暗撬动了我们关于乡村的“暴力”记忆。

自“五四”时期有乡土小说以来,新文学家不论抱持何种观念,都会致力于书写乡村世界的暴力景观。而饱受战乱与饥荒、未经现代文明涤荡的乡土中国,也确实一直都与暴力事件密不可分。

当沙湾与舒家坪因朱达望引起的纠葛爆发械斗时,还有四跛子无奈杀死了自己的亲外甥后,这种暴力场景更是醒目揭示了《家山》和新文学乡土叙事模式之间的从属关系。

概言之,四跛子的高超打功和沙湾陈家的骁勇善战,以及乡村纠纷人人遵循的各种“规款”,既是王跃文对湘人血性的展现,也是他赓续新文学乡土小说传统的证明。

整体来看,《家山》中“文”的传统多体现于知识学层面,作品里大量的诗词碑文,无不闪耀着沙湾陈家的文脉之光。

而“士”的传统则与家国情怀和民族大义等宏大叙事相关,它其实是乡村世界侠义文化和乡绅文化的结合体,因此从“文”的传统到“士”的传统,更能反映王跃文对乡村世界别开生面的写法。

单就叙事功能而言,这些内容对于推进情节发展并不具有决定性作用,通常只是情节线索之外的点缀。

但作为小说的闲笔或离题,这类副文本却为王跃文笔下的乡村世界赋予了“文”的气韵与格调,继而在侠义文化之外,将沙湾的另一面呈现了出来。这当然是借鉴了《红楼梦》的写法。

在中国古典小说中,闲笔或离题一类的内容,虽然对推动情节发展作用不大,但它能制造闲情野趣,提振作品的美学格调。而内容离奇、结构松散,本就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一大特征。

到了新文学阶段,现代小说出于对理性秩序的渴求和对历史权力的追逐,才过度看重小说结构的“有序而不乱”。因此新文学家推崇“正体”小说,无形中也就挤压和排斥了古代“杂体”小说这一伟大传统。

在这点上,王跃文学习《红楼梦》的写法,用日常叙事点染碎片化的乡村生活,借闲笔离题书写精神气度,毋宁可以说正是向中国古典小说传统的回归。更为重要的是,往深了看,像书信这样的副文本,还具有打通“文”与“士”两大传统的叙事功能。

“书信”这个词语,由于指代了具有传递消息功能的物质载体,因此很容易制造无尽的想象与遐思。而我们常说的“见字如面”,更是准确形容了书信对时空距离的消除。

尤其是对沙湾这个偏远的乡村世界来说,书信是牵连它与外界的媒介,是通往万千世界的桥梁。

在这个意义上说,《家山》里面的书信,正如时代飓风吹向沙湾的种子,它带来了外部的消息,从落地生根到长出幼苗,直至经历时间的延展,最终会成长为一片漫山遍野的森林。

而陈齐美的家书,便是这样的一粒种子,它带来的不只是思念,更有令人惊心动魄的时局变化和深厚绵长的家国情怀。

作为一名驰骋疆场数十年的军人,陈齐美远离故土,在北伐、抗战和解放战争中出生入死、精忠报国,虽然他也曾短暂回乡,但在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凭借书信诉说乡愁。

由于王跃文在写法上注重日常叙事,不正面描写外部世界的动荡,故而书信也从侧面发挥了表现时局的作用。

在巴赫金看来,传统文学多为“独白”型,作者的主体意识往往会渗透至人物描写和事件发展。这种上帝意识使得人物的思想、观念和行为都从属于作者,因此它是一种“同声齐唱”的小说。

但《家山》并非如此。由于王跃文的日常叙事多涉及土地耕作、婚丧嫁娶和宗法礼教一类的日常生活,笔法也以客观描述为主,因此他在主体意识上始终保持克制,各个人物皆有其自身的思想情感和话语方式。

这种作者和人物平等地进行对话,以“对白关系”结构的小说即为“复调小说”。而前文所论的“书信”便具有鲜明的“对白”特质。

在陈齐美和陈贞一等人的家书中,士子精神和英雄气魄正与沙湾的日常话语构成“对白”关系。

因此“书信”的功效,除了体现文的传统向士的传统升华以外,还在方言主诉的语言情境内,平添了一份与沙湾日常生活相对的激昂腔调和崇高美学。

按小说的腔调如人发声,常因音声韵味之变而有所不同,《家山》里的方言便是小说腔调之一种。从整体上看,由于王跃文始终致力于方言写作。

因此作品的腔调是大致定型的,如拉家常一般平易自然、鲜活生动,少有改弦更张、易腔变调之举。

但书信所使用的文言,却偶尔能在“本格”之外发出庄正典雅和激昂慷慨的腔调,由此便会带来艺术的陌生化效果,从而令作品的意涵更显丰富。

以上所论,主要是对《家山》小说之本体的钩沉发微。正是因为有了打虎匠、太极剑、四六八句和书信这些词语的存在,我们才会追问“它是什么”,继而以“后来呢”的阅读兴味,见证了词语的时间奇遇。

而王跃文借词语以创世的写作,更是在彰显乡土中国侠义文化和乡绅文化的过程中,证明了“乡村传统文明之美是中华优秀文明在日常生活中的体现,这些都是有恒久价值的,必定会与时俱新”。

世界名著《百年孤独》,浓缩成经典10句话,一生至少要读一次

即便你没有看过这本世界名著,也一定听过这本《百年孤独》,据说大多数人没能顺利读完这本书,都是在第一页就卡住了!

翻开书就被眼花缭乱的人名吓退了,但是读完的人,却又把这本书说的特别好。

作者马尔克斯凭借《百年孤独》拿下诺贝尔文学奖,《纽约时报》称《百年孤独》是继《创世记》之后,首部值得全人类阅读的文学巨著。

很多我们熟悉的作家,余华,莫言等等,也都非常崇拜这本书。

很多人都说:《百年孤独》是一生至少要读一次的书。

所以说 ,我们明确的知道这是一本好书,对书中的内容也很好奇,但是却并不觉得自己能够看懂,所以没有勇气买一本可能会压箱底的书。

但其实这本书也并没有那么难懂,我们可以先从他经典的10句话开始读起,看看你真的读不懂吗?

1、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2,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3,一个幸福晚年的秘决不是别的,而是与孤寂签订一个体面的协定。

4,我们笑着说再见,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

5,重新合好的一分钟,比一生的友好还宝贵。

6,一个人不是在该死的时候死,而是在能死的时候死。

7,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8,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无论是我们出生、我们成长、我们相爱还是我们成功失败,直到最后的最后,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

9,所有人都显得很寂寞,用自己的方式想尽办法排遣寂寞,事实上仍是延续自己的寂寞。寂寞是造化对群居者的诅咒,孤独才是寂寞的唯一出口。

10,别错过机会,人生比你想象中的要短。

《百年孤独》里有太多精彩发亮的句子和篇章。据说,马尔克斯写作时进入了一种非常特殊的状态,以至于写出来的所有句子都闪着光芒。

我看《百年孤独》最强烈的感觉是,马尔克斯简直在耗散自己的才华,因为到处都是密集而充满华彩的段落,每一页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句子,从头到尾都贯穿着一种高度紧张、凝练的能量。

这样精彩的一本书,不看真的可惜了。

《百年孤独》告诉我们,孤独是每个人身体的一部分,你要做的不是摆脱它,而是和它和平相处,只有那样,你才会明白你其实一无所有,也就不再害怕失去。

马尔克斯他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和阅历,让我们看到极致的孤独之后不再因为自己的一点无助感而顾影自怜,让我们看到生死的边界之后更加珍惜生命。

书中说,生命中所有灿烂终将需要寂寞来偿还,人生终将是一场单人的旅行,孤独前是迷茫,孤独后是成长。

读完这本书书你会觉得:我们太多浮躁的期待,只不过是一个个转瞬即逝的环境,唯有孤独永恒,反而拥有祥和和平静。

有人这样说《百年孤独》“无法忘记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的震撼,竟然还有人这样写小说,小说本身的文字就很魔幻,让人如中了毒一般,一定要一口气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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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如何垦掘其中的历史学、社会学与民俗学价值,更是成为当下一种普遍的阅读关怀。但小说所能涵容的又岂止于此。

事实上,小说的本体何其简单,它就是一个、两个,乃至于无数个词语在时间中的奇遇。这是因为“世界是名词组成的,我们掌握的名词越多,我们知晓的世界就越广阔”。

正是这些名词,还有王跃文在访谈里未曾提及,但又在作品里借以扩展出一整个世界的动词、形容词与副词等,合力创造了沙湾、桃园、豹子岭和齐天界这些丰饶的“家山”。

人类对宇宙万物的认识,最初只能凭借经验与想象展开,待理性觉醒和科学风行后,外部世界才逐渐显现了秩序井然的一面。

在此过程中,与其说是理性与科学重新发现了世界,倒不如说是它们作为一种方规训了世界。

凭借理性与科学之光的照耀,人类开始将混沌无序的世界加以整合,继而在稳定有序的认识里获得了存在的安全。这意味着人类总是会基于自我的生命本能和主观意志去“改造”世界。

大道如此,小说也概莫能外。作为虚构艺术的小说,时常会从空间维度去展开创世行为,无论是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还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马孔多,抑或沈从文的湘西世界,都是小说家借艺术以创世的典范。

词语在小说中“可以是主角,可以是配角,它甚至可以不是角色,它只需负责显现其身为第一块拼图碎片的位置”,由此便足以启动小说家“构筑一整个世界的能力”。

对王跃文来说,“家山”便是那个最初的词语:童年的乡村生活、祖辈的生命历史,以及挥之不去的乡愁情愫,全都沉淀在这个词语之内。

然而,“家山”开始只是一个抽象的大词,它蛰伏于王跃文的心中,即便是在《国画》和《大清相国》等作品畅销之际,王跃文也无从遗忘“家山”的召唤。

从创作心理学的角度看,小说家固然会忠实于自己的经验与阅历,但若是没有“家山”一类词语的感召和凝聚,则隐秘的家族记忆、强烈的情感认同,以及回到历史的叙事冲动便会失去依托。

正是这个最初的词语,奠定了王跃文的“创世”情结。接下来我们会追问,“家山”是什么?随着时间的开始,这个词会经历怎样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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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命名只是开始,除了这些名词,还有用来指代人物行动的动词,表达他们印象与想象的形容词,以及彰显每一个人物性格特征和即时处境的副词。

当这一切都聚沙成塔、交相辉映之际,读者便能见识到时间如何淬炼词语的无穷魔力。在这个意义上说,王跃文使用的很多词语,无论是名词、动词,还是形容词和副词,都是他借以“创世”的“拼图碎片”。

在所有的创世词语中,我们总会对最初遭遇的一些新鲜名词充满了好奇,否则就不会有“它是什么”的本体性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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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五四”时期有乡土小说以来,新文学家不论抱持何种观念,都会致力于书写乡村世界的暴力景观。而饱受战乱与饥荒、未经现代文明涤荡的乡土中国,也确实一直都与暴力事件密不可分。

当沙湾与舒家坪因朱达望引起的纠葛爆发械斗时,还有四跛子无奈杀死了自己的亲外甥后,这种暴力场景更是醒目揭示了《家山》和新文学乡土叙事模式之间的从属关系。

概言之,四跛子的高超打功和沙湾陈家的骁勇善战,以及乡村纠纷人人遵循的各种“规款”,既是王跃文对湘人血性的展现,也是他赓续新文学乡土小说传统的证明。

整体来看,《家山》中“文”的传统多体现于知识学层面,作品里大量的诗词碑文,无不闪耀着沙湾陈家的文脉之光。

而“士”的传统则与家国情怀和民族大义等宏大叙事相关,它其实是乡村世界侠义文化和乡绅文化的结合体,因此从“文”的传统到“士”的传统,更能反映王跃文对乡村世界别开生面的写法。

单就叙事功能而言,这些内容对于推进情节发展并不具有决定性作用,通常只是情节线索之外的点缀。

但作为小说的闲笔或离题,这类副文本却为王跃文笔下的乡村世界赋予了“文”的气韵与格调,继而在侠义文化之外,将沙湾的另一面呈现了出来。这当然是借鉴了《红楼梦》的写法。

在中国古典小说中,闲笔或离题一类的内容,虽然对推动情节发展作用不大,但它能制造闲情野趣,提振作品的美学格调。而内容离奇、结构松散,本就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一大特征。

到了新文学阶段,现代小说出于对理性秩序的渴求和对历史权力的追逐,才过度看重小说结构的“有序而不乱”。因此新文学家推崇“正体”小说,无形中也就挤压和排斥了古代“杂体”小说这一伟大传统。

在这点上,王跃文学习《红楼梦》的写法,用日常叙事点染碎片化的乡村生活,借闲笔离题书写精神气度,毋宁可以说正是向中国古典小说传统的回归。更为重要的是,往深了看,像书信这样的副文本,还具有打通“文”与“士”两大传统的叙事功能。

“书信”这个词语,由于指代了具有传递消息功能的物质载体,因此很容易制造无尽的想象与遐思。而我们常说的“见字如面”,更是准确形容了书信对时空距离的消除。

尤其是对沙湾这个偏远的乡村世界来说,书信是牵连它与外界的媒介,是通往万千世界的桥梁。

在这个意义上说,《家山》里面的书信,正如时代飓风吹向沙湾的种子,它带来了外部的消息,从落地生根到长出幼苗,直至经历时间的延展,最终会成长为一片漫山遍野的森林。

而陈齐美的家书,便是这样的一粒种子,它带来的不只是思念,更有令人惊心动魄的时局变化和深厚绵长的家国情怀。

作为一名驰骋疆场数十年的军人,陈齐美远离故土,在北伐、抗战和解放战争中出生入死、精忠报国,虽然他也曾短暂回乡,但在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凭借书信诉说乡愁。

由于王跃文在写法上注重日常叙事,不正面描写外部世界的动荡,故而书信也从侧面发挥了表现时局的作用。

在巴赫金看来,传统文学多为“独白”型,作者的主体意识往往会渗透至人物描写和事件发展。这种上帝意识使得人物的思想、观念和行为都从属于作者,因此它是一种“同声齐唱”的小说。

但《家山》并非如此。由于王跃文的日常叙事多涉及土地耕作、婚丧嫁娶和宗法礼教一类的日常生活,笔法也以客观描述为主,因此他在主体意识上始终保持克制,各个人物皆有其自身的思想情感和话语方式。

这种作者和人物平等地进行对话,以“对白关系”结构的小说即为“复调小说”。而前文所论的“书信”便具有鲜明的“对白”特质。

在陈齐美和陈贞一等人的家书中,士子精神和英雄气魄正与沙湾的日常话语构成“对白”关系。

因此“书信”的功效,除了体现文的传统向士的传统升华以外,还在方言主诉的语言情境内,平添了一份与沙湾日常生活相对的激昂腔调和崇高美学。

按小说的腔调如人发声,常因音声韵味之变而有所不同,《家山》里的方言便是小说腔调之一种。从整体上看,由于王跃文始终致力于方言写作。

因此作品的腔调是大致定型的,如拉家常一般平易自然、鲜活生动,少有改弦更张、易腔变调之举。

但书信所使用的文言,却偶尔能在“本格”之外发出庄正典雅和激昂慷慨的腔调,由此便会带来艺术的陌生化效果,从而令作品的意涵更显丰富。

以上所论,主要是对《家山》小说之本体的钩沉发微。正是因为有了打虎匠、太极剑、四六八句和书信这些词语的存在,我们才会追问“它是什么”,继而以“后来呢”的阅读兴味,见证了词语的时间奇遇。

而王跃文借词语以创世的写作,更是在彰显乡土中国侠义文化和乡绅文化的过程中,证明了“乡村传统文明之美是中华优秀文明在日常生活中的体现,这些都是有恒久价值的,必定会与时俱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