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18日,渣滓洞监狱看守黄茂才特意穿上一件新毛衣,趁四周没人时来到一间空牢房。
他抚摸着毛衣,悔恨地说:“江姐,我不该回家,我对不起你……”。
黄茂才口中的江姐不是别人,她正是被我党追认的女烈士的江姐江竹筠。
3年后,也就是1951年2月,正在老家四川省自贡市荣县一所小学教书的黄茂才,突然被当地的公安机关逮捕。
不久后,黄茂才因无法提供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被荣县人民法院以参与“11·27大”和杀害江姐的罪名为由,判处死刑。
黄茂才
全县的公审大会上,为江姐报仇、处死大汉奸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神情羞愤,不断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汉奸!我没杀江姐!”
但他的辩解声在群众的怒喊声中泛不起一点波浪,当行刑时刻来临,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黄茂才突然大喊了一句话。
仅这一句话,沸腾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法院也宣布暂缓死刑,对他的情况再进行调查。
黄茂才是杀害江姐的刽子手吗?他是怎样成为渣滓洞特务的?他最后的命运是什么样?
今天老闫就带大家了解默默无闻的红岩功臣黄茂才,和他冒死送出江姐示儿信背后的险象迭生。
江姐江竹筠
渣滓洞监狱的春节联欢会渣滓洞原本是重庆郊外的一个小煤窑,在当地以煤少渣多而臭名远扬,但渣滓洞位置偏僻,平常鲜少有人来此走动。
1939年后,特务逼死矿主,霸占煤窑后改设了罪恶的渣滓洞监狱,关押了江姐江竹筠、何雪松、罗世文、胡其芬、郑继先、陈少白、曾紫霞、小萝卜头一家等几百名革命者多年。
革命者们除了在监狱里动辄遭遇看守特务的辱骂毒打外,还要遭受消息闭塞,不清楚革命动向的凄苦。
渣滓洞监狱
但在1949年初,被关押在渣滓洞监狱的江姐突然收到了一封信,读完信后,她的双手因太过亢奋而止不住地颤抖,眼眶也蓄满了热泪。
她兴奋地告诉旁边监室的革命同志:“人民解放军即将挥师南下,直捣老巢南京,我们很快就胜利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被关押在监狱里的革命同志很快都知道了即将胜利的消息,他们各个神情激动,一面注意看守特务的动向,一面小声欢呼呐喊。
江姐被同志们的革命热情感染,扭头对同样笑着的监狱看守特务黄茂才说:“小黄,姐想求你件事……”。
渣滓洞一景
几天后,大年正月初一当天清晨,渣滓洞监狱异常的寂静,监狱所长特务李磊、组长特务徐贵林带着家里孩子进城玩了,其他监狱特务也都回老家过年,整个监狱只留守黄茂才一人看守。
黄茂才起床后,围着监狱里里外外转了一大圈,在反复确认没有其他特务后,他拿出各个监牢的钥匙,挨个把里面的“犯人”放出来。
“犯人们”欢天喜地地走出牢门,拿出珍藏已久的礼物互相赠送,有用衣服做成的镰刀、红旗、斧头和用报纸叠成的和平鸽、鲜花,也有书法作品和图画作品。
革命者凭想象制作的五星红旗
当然,在“犯人”的领头人江姐的组织下,属于渣滓洞监狱内革命同志的春节联欢会如期召开。
联欢会上,每个牢室依次表演节目,有表演杂技的,有拿出瓷碗、盆子当做乐器敲打的,很快革命歌曲就唱了起来,有《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南泥湾》等歌曲。
大家边跳边唱,忘记了被关进暗无天日监牢的痛苦,期盼着即将到来的光明。
《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响彻云霄,“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
当革命同志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之时,一场杀机也在向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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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天大火下隐藏的11·27大1949年春节过后,随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前线节节胜利,渣滓洞监狱内的氛围却越发紧张。
黄茂才发现以往不常出现在监狱内的大特务李磊和徐贵林,天天出现在监狱内审问革命者,与他相熟的几名监狱看守有的离奇失踪了,有的因为各种原因被劝退回了家。
压抑、紧张的环境让他预感到即将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伴随着毛主席在城楼上高呼:“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黄茂才却因为对“犯人”友善而被大特务徐贵林派人监视起来,不允许他跟革命者再接触。
毛主席
被监视的几天里,黄茂才睡不安稳,也坐不住,为避免自己被“失踪”,他只能装作不紧张,尽量一如往常。
但他没有经过我党系统的地下情报人员训练,抗高压能力弱,差一点就暴露了身份,幸亏有一封来信替他打了掩护。
那是一封来自黄茂才老家的告急信,信上说:“老母病危,希望他回家见老母亲最后一面”。
正是这封信让大特务徐贵林想起之前对黄茂才底细的排查,由此认定他没有“”的嫌疑。
黄茂才向徐贵林请了探亲假,但他在临行前偷偷溜到了关押江姐的监牢,并从江姐手中接过著名的示儿信。
江姐的遗书
随后,他冒着生命危险,在被敌人严密监视的重庆内寻找到了谭竹安——江姐的弟弟,并把信件交到了对方手里。
“我们到底还是在虎口里的人,生死不定,若我不幸牺牲,云儿就送给你了,盼你能教他革命先烈事迹,为新中国建设出力,为主义事业奋斗……,孩子不要娇养,粗茶淡饭就好”。
在与江姐相处的过程中,黄茂才知道了江姐在入狱前,儿子彭云刚刚出生,她想念极了孩子才会托他送出示儿信。
除了感动于江姐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黄茂才对信中像交代遗言一般的话感到深深地不安,他藏好一张小彭云的照片就匆匆返回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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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江姐拿到了儿子朋友的照片,那一刻,江姐泪流满面,她只是一个思念儿子的母亲。
在完成江姐交代的送信任务后,黄茂才就返回了荣县老家,但在他走后,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黄茂才走后,高层下达了处死被逮捕员的命令,在丧心病狂的特务李磊带领下,渣滓洞监狱接连残杀了29名革命同志,其中就有江姐江竹筠,她牺牲时仅有29岁。
1949年11月18日,在江姐牺牲的4天后,黄茂才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渣滓洞监狱,而后他才得知江姐牺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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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不已的他,穿着江姐和其他几名女同志共同织就的毛衣,来到曾关押江姐的监牢独自落泪。
一波未平,下一波暗潮就已起来,等黄茂才向大特务李磊报道时,突然被告知他被遣返回家了,他暗自心惊,李磊已经不信任他了,他必须尽快离开。
即使在这样的危急关头,黄茂才仍然把女牢里胡其芬所写的狱中情况说明,带出去交给了党组织。之后,他便回老家做了一名普通农民,后来又在小学教书。
党组织到收到胡其芬的信后,立刻准备营救活动,但在营救工作准备时,1949年11月27日下午4点,渣滓洞监狱内的刽子手突然开枪扫射被关押的200多名革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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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为残忍的是,敌人在进行完一轮扫射后,为消灭罪证,竟然放火焚烧渣滓洞。在这起残暴的中,仅有15人脱险,其余被关押的同志全部牺牲。
后来,党组织委保护黄茂才的安全,没有公布他为我党做事的事情,谁都没想到“保护”竟然留下了不可控的隐患。
农民误成渣滓洞监狱特务黄茂才家世代在四川省自贡市荣县以务农为生,不幸的是,黄父在他初中毕业那一年突然离世了,又恰逢四处抓壮丁的时机,黄母为了不让儿子上战场,带着礼品登上了地主刘仲威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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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们都不知道刘仲威实际上是一名特务,黄茂才就在刘仲威的安排下,稀里糊涂地在1948年5月,来到了渣滓洞监狱做监狱管理员。
特务李磊、徐贵林等人分别向他训话:“监狱里关押的犯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对待他们要凶要狠!”
刚来到渣滓洞监狱的黄茂才为了保住工作,谨遵领导的吩咐,对关押的“犯人”不假辞色,表现出了强烈地轻蔑和厌恶,俨然成为一名真正的特务。
但还保留农民淳朴本性的他,在接下来与“犯人”的接触过程中,渐渐感受到“犯人们”反而温和有礼、学识丰富,而看守“犯人”的特务却是无恶不作的人间恶魔。
第一排:黄茂才
不知不觉中,他心中的天平发生了倾斜,对待“犯人”也不再苛责为难,但真正造成黄茂才思想觉醒的是一名富家女。
1948年6月,当时四川省财政厅科长的女儿曾紫霞,在读医学院期间加入了,并在学校组织。
然而,由于被叛徒出卖,她和同为员的男朋友刘国志,在一次革命活动中不幸被捕,之后被关押进了渣滓洞监狱。
巧合的是,曾紫霞和刘国志被押送到监狱的当天,正是黄茂才负责登记“犯人”名单。当他看到曾紫霞的家乡地址在四川省内江白马庙时,同为老乡的亲切感让他忍不住跟曾紫霞唠起了家常。
黄茂才
在交流的过程中,黄茂才了解到曾紫霞放弃优越生活,加入到革命工作的艰苦历程,而曾紫霞也了解到他成为特务的奇特经历。
第一次的坦诚相告,为后来曾紫霞策反黄茂才留下契机。
策反!无名的红岩英雄刚开始,曾紫霞为防黄茂才是敌人故意派去接近她,刺探党的秘密的人,对他多加防范。
但黄茂才忽视她的戒备,在生活中给予了她许多便利,慢慢地,曾紫霞放低戒备,给他讲述一些革命事迹。
黄茂才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深受启发地说:“革命同志才是堂堂正正的人,我助纣为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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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次革命教育后,曾紫霞决定考察他的革命忠诚度。于是她趁着点名的机会,试探性地给黄茂才的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
黄茂才回去后反复思索字条上的话,第二天,他到监狱视察情况时,坚定地告诉曾紫霞:“我以后就跟党走了,你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尽快说”。
人生途中出现了两个岔口,因为一些奇特的经历,黄茂才差一点走上歪路,但也因为他没有泯灭良知,在员的帮助下,他又重新走上了正途。
1948年6月17日,在曾紫霞大约入狱半个月后,一群特务押着一名穿着蓝色旗袍的女子来到了渣滓洞监狱。
江姐江竹筠
他了解到,这名女子叫江竹筠,很多人称呼她为江姐,同时,她也是一名老乡。
江姐浑身是伤,但她的腰板挺得板直,一双眼睛也炯炯有神,像是能破除一切困难。
在做完登记工作后,黄茂才把江姐领到监牢,并小声对她说:“咱们是老乡,以后有困难尽管开口,能帮我尽量帮”。
说完,他拿起扫帚准备打扫牢房卫生,江姐瞥了一眼他身上的特务衣服,一把夺过扫帚拒不肯接受帮助。
没多久,江姐被徐贵林带出牢房提审了,等江姐被架回牢房时,浑身血淋淋的,没有一块好的皮肤了。
江姐一家三口
参与提审的一名特务悄悄对黄茂才说:“这个女人真是块硬骨头,刑具用了一遍也不肯说半个字,徐处长要脱她衣服折辱她,结果反而被她痛骂了一顿‘你侮辱我,就是在侮辱你的母亲、女儿和姐妹’,徐处长都拿她没招”。
黄茂才惦记着江姐的伤势,应付过特务就请假出去买药了,后来,在他的照顾下,江姐的身体有所恢复,被转到了曾紫霞所在的监室。
在江姐和曾紫霞的共同教育下,黄茂才成为渣滓洞监狱内革命同志和党组织的秘密联络人,并为我党的革命事业立下不菲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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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革命的胜利,气急败坏的敌人残杀了江姐和做出11.27惨案,出于对黄茂才的保护,他为党组织做出的贡献也随着一场大火掩盖了起来。
功臣不会蒙冤建国后,黄茂才回到了老家,他曾做过特务的事情,在1951年被有心人举报了,公安机关人员随即逮捕归案。
由于历史被尘封,当年在大火中存活下来的人太少,黄茂才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被按照指控的罪名判处了死刑。
行刑的前一刻,求生的本能让他大喊出:“我没杀江姐,我为党做了很多事啊”。
正是他在临死前依旧为自己辩解的话,加上公安人员当时发现的疑点,让法院做出了改判死刑为无期徒刑的决定。
右一:黄茂才
在队,黄茂才积极改造,获得了减刑的机会,法院先是把他的无期徒刑改为有期徒刑15年,后来又减刑了2年,他得以在1964年正式出狱。
出狱后的他,依旧背负杀害江姐的罪名,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一直在寻找当年的人和事物。
皇天不负有心人,让黄茂才终于在1981年5月找到一丝线索,顺着重庆烈士陵园院长卢光特寄给他的信,他找打了记载黄茂才为党组织做过许多事情的证明材料。
除此之外,他还在卢光特的告知下,找到了被家人营救出狱的曾紫霞。
黄茂才参观江姐故居
后来,曾紫霞又联系了其他在狱中脱险的同志,他们一起为黄茂才写了证明材料,经有关部门核验,在1982年4月12日,荣县法院作出改判黄茂才无罪的决定。
掩盖30多年的真相终于被揭开了,冤屈被洗涮的那一刻,他流下了释然的泪水。没多久,荣县肯定了他员的身份,为他增设了县政协委员的职务,还每个月给他30元的生活补助。
对于虚名,黄茂才不在意,他只是觉得自己终于有颜面去见江姐了。
2011年7月,黄茂才特意来到江姐故居,面对江姐的遗像,他哭得不能自已。
黄茂才面向江姐许诺:“如果时光重来,我依旧会跟党走!”
因为历史原因,无名英雄或许会被掩盖一段时间,但在党发起的寻找英雄行动中,英雄终会得到应有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