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的兴衰
《史记》《汉书》中记述过西域有小国“楼兰”“鄯善”,语焉不详。随历史长河流泻,时过境迁,至二十世纪初,除了少数专事西域研究者外,中外史学界,对地处偏僻的新疆,对新疆沙漠中这些短暂显示光辉的绿洲城邦,已少见关注。
真正使楼兰、鄯善进入国内外学术界视野,是在二十世纪帷幕初揭的1901年。这一年,瑞典地理学家斯文·赫定发现了楼兰古城废墟,并在楼兰古城内发现了20多件记有“楼兰”字样的汉文、佉卢文木简及纸质文书。1906年12月,A.斯坦因在充分准备之下,进入罗布淖尔荒原及楼兰古城。他雇用数十名农工,在楼兰挖掘了十一天,获取大量文物。继后又在米兰佛寺中发现、挖掘及带走了有翼天使画像。
20世纪30年代前,西方学者在罗布淖尔荒原、楼兰等地的考古,对相关遗存造成了巨大劫难。但在西域历史文化研究上,也取得十分重要的收获,有其贡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清楚揭明:中亚腹地沙漠深处的这些古代遗存,如其中西亚艺术风格的绘画、雕塑,佉卢文木牍及其封泥上的希腊神像、贵霜钱币、佛寺中的有翼天使像、波斯风格的玻璃器残片等。清楚显示了来自古代波斯、中亚希腊化城邦的文明信息,它们与大量汉文简纸、丝绸、漆器、铜镜、五铢钱一道,呈现了黄河流域古代文明与亚洲西部大地文明交相辉映的景象,而这一点,正是亚洲内陆腹地古代文明最基本的一个特征。无疑,这为中亚古代文明研究,投射了一束光明。
对罗布淖尔荒原、楼兰古城等重要遗址展开进一步考古,时在近50年后的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迄至于今,对这片地区的工作,包括文物普查、遗址保护、抢救性发掘等,未稍停息,获得了重要的、远远超过既往的文化成果。就我个人而言,自1979年衔命步入罗布淖尔,至2005年自楼兰东走敦煌。26年中,因责在新疆考古,八次进入罗布淖尔荒原,时间最长者达一个月以上。
近30多年来的罗布淖尔考古,结合20世纪80年代以来,沙漠、地理、水文、气象、动植物学等自然科学工作者,对这片地区多次综合考察所取得的成果,促使历史考古学者深刻思考一个问题:并不太长的一千五、六百年间,曾是丝绸之路要隘的罗布淖尔大地、楼兰绿洲,怎么就迅速化为了一片没有生命的荒原?烟波浩渺的罗布淖尔湖,为什么会成了滴水不存的盐漠荒滩?古代人类生存、发展与自然环境变化,存在怎样的关联?认真剖析楼兰绿洲从兴盛走向绝灭的过程,全面检视人类社会活动与比较脆弱的生态环境间的关系,吸取一切可能吸取的历史教训,应该是今天日益重视环保的我们需要提上日程的研究课题。
楼兰的地理与气候
青铜时代即已满溢生命活力的孔雀河绿洲,公元前2世纪,成为沟通亚欧交通路线上的枢纽,其中心城市楼兰,举止动静,都会使西域大地、河西走廊受到影响。这里虽是雅丹丛集,戈壁、沙漠纵横,交通相当困难的一片土地,却随时随处,都能感受到东方长安、西部贵霜、西南亚波斯的政治、经济、文化信息,感受到它们点点变化投射下的影响。而到公元4世纪30年代以后,楼兰却突然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出,更慢慢化为荒漠、废墟,成为今天没有生命气息的死域。而与楼兰的消失、死灭相呼应,傍楼兰而居、曾烟波浩渺的罗布淖尔湖,也成了今天一望无际的盐漠、盐滩。
在具体展开历史、考古分析前,我们首先需要关注这片土地上几个最基本的事实。
第一,从上新世末期到更新世初,欧亚大陆再次发生强烈的地壳运动,青藏高原大幅抬升,印度洋的西南季风(其运行高度只有3500米),再无可能越过青藏高原进入新疆塔里木盆地。加上盆地东、西、北面也有高山隔阻,太平洋、大西洋湿润气流也无法进入,导致盆地内很难形成降水。因此,在地质年代的上新世末更新世初,塔里木盆地干旱气候即已形成。极少降水、冷热变化剧烈、风沙活动频繁。
地质地理学家们在罗布淖尔荒原台特马湖以南、罗布淖尔湖盆中心曾分别钻井,通过孢粉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去今两万年以来(即晚更新世至全新世),古代植物与现代植物种类、群落基本一致,不见喜温的蕨类植物孢子,而以耐旱、耐盐的麻黄、藜、篙含量为多,最高可达孢粉的98.2%。这说明,这一时期的罗布淖尔地区已经是明显的干旱气候环境。
第二,罗布淖尔地区地势低凹,是塔里木盆地内众多河流的汇聚中心,古代曾是水之泽国,罗布淖尔湖最大面积曾达两万平方公里。清朝末年,仍达2000多平方公里。塔里木河、孔雀河、车尔臣河等是其主要补给源,历史上入湖水量曾经盛大,随历史进展而入湖水量日愈减少,终至断流。
以罗布淖尔荒原最大水补给源塔里木河为例。关于塔里木河水量,历史上没有精确测量、统计资料。徐松《西域水道记》(成书于1823年)描写“塔里木河,河水汪洋东逝,两岸旷邈弥望”,可以想象水势盛大之情形。
20世纪50年代,据塔里木河主要支流和田河、叶尔羌河、克孜尔河、阿克苏河汇流处的阿拉尔水文站统计,塔里木河年流量为56.2亿方,因为上游用水量增加了17.1%,至1994年,下泄流量只有39.4亿方。上、中游用水量,至20世纪90年代,已超过塔里木河总水量的90%。塔里木河下游,已出现了用水危机,阿拉干、罗布庄出现了干涸无水情况。
这类情形,成书于1910年《新疆图志》,就记载过类似感受:“塔里木河下游罗布庄各屯,当播种时,上游库车以西,城邑遏流入渠,河水浅涸,难于灌溉。至秋始泄水入河,又苦泛滥。”河的下游,播种需水季节,不能保证灌溉,秋收不再用水之季,水则大流至达泛滥。
楼兰古城所在,主要补给源是孔雀河。孔雀河,1921年塔里木河冲决轮台大坝,经拉因河入孔雀河,水势一度盛大。1952年,在拉因河上筑坝,河水重归塔里木故道,入台特马湖。孔雀河出铁门关后,主要灌溉了库尔勒、尉犁绿洲,上世纪50年代后,库尔勒、尉犁农业不断扩大,孔雀河下泄水量趋少。
分析楼兰兴废、罗布淖尔变迁,之所以引述了两大段相关气候、水文研究资料,就在于思索,在这一地区的人类活动,既深受环境制约,又可影响环境,彼此不能分割。分析这片大地之上,历史长河中的古代绿洲、城镇的兴废、发展,我们必须重视这一基本原则。
从气候角度观察,自两万年前至今,这片大地就是一个十分严酷的自然地理环境。从干旱地区农业经营特点分析,人类所在绿洲,其兴衰、变化,与水关系至密。而水的变化,不只在于冰川雪水减少,也在于全流域中水的再分配、使用,这都与人类活动密切相关。人类有组织的生产,导致水在不断重新分配中。水从此处分配到彼处,可能就会带来一片旧绿洲的毁灭,以及一片新绿洲的兴盛。
在古代,这片地区人类居民人口稀少之时,罗布淖尔荒漠、孔雀河水系内,曾也是人类理想的生存空间。自一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至四千年前的青铜时代,乃至西汉,可以说都是这一种宜居生存格局:当地水足、草丰、林木茂盛,可渔可牧,当地居民可以充分发展农业生产。考察该地区的青铜时代古墓沟墓地,一个聚落的人口才只有43人;作为孔雀河中下游最重要的一处墓地——小河,前后持续数百年之久,而其当地的全部墓葬,加起来也只有300多座(共发掘167座,加上被破坏者150多座),考虑到一人一墓,从墓地角度来透视当地数百年间的聚落人口,也是不多的。这种情况一直到西汉时代,据《汉书·西域传》粗略统计,当时西域各绿洲王国人口,总共也不过20多万人。如此广阔的空间、充沛的水源、稀少的人口,生存状况自然是可以无忧无虑的。两汉时期,汉王朝政府可以从容在这片地区驻军、在地旷人稀处屯田,保障过往使节、商旅来去,也充分证明,当时的这片绿洲,还可以接纳更多的人类活动。
楼兰废弃原因的猜想
由于楼兰城内出土大量汉文简牍,均止于公元4世纪30年代。一般都同意作为西域政治中心——楼兰绿洲城邦的陨落,就应该发生在这一时段之中。
关于楼兰城废弃的原因,有多种观点。不同学科的研究者们,各有自己的视角。但任何一个重大的社会变化现象,都不会是个别因素作用的结果,而必须从多个角度综合剖析,方可望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
前苏联地质学家西尼村在20世纪50年察过罗布淖尔地区后,发表了《亚洲中部气候变迁的大地构造因素》,提出罗布泊地区“吹蚀作用的加强,沙漠面积的扩大,河水水量的减少,植物的衰亡及人类与动物生存条件的恶化”,是所有变异的根本点。美国学者亨廷顿(Huntington)和特林克列尔(E.Trinkler)持有相同的观点。在分析楼兰绿洲废弃时,他们的表述更加直接、具体,这就是说:“关于楼兰城及其周围遗址废弃原因……河道变迁可能是最直接和最重要的”,“楼兰故城的废弃时间,基本上就是孔雀河下游改道断流时间”。
其实,从前述钻井孢粉分析、罗布淖尔地区已获文物、考古资料、先秦时期以来的相关记录,都可以看出自去今两万年以来,这片地区就一直是一个干旱的环境。这一过程中,或有短时期的降水变化,风沙活动异常,局部地区生态的改变,但都是一个大的干旱环境下,有限地区、有限时段的变化,并不存在持续、不断变干的情形。干旱环境,是地质年代就已存在的现实。青铜时代的罗布淖尔人,面对的就是一个特别干燥的环境,这一时段的古尸屡次被发现,就是生动说明。人口增加,农业发展,绿洲扩大,大概恒定的冰川融雪水,在人口稀少时,可以满足人类及其生存环境的需要,而在人口大增后,自然流淌的水系,就在不断地蓄水、引水、灌水工程中,变得不再能自然流淌;局部,尤其是河流下游缺水、无水,就会成为不可避免的结局。这时,曾有的绿洲就可能变成荒漠。
在具体分析楼兰古城兴废时,除了要关注上述基本的、虽处在变化中但却是早就存在的干旱环境因素外,绝不可以忽略楼兰古城命运变化时它曾经面对的社会政治形势。
公元4世纪初,晋朝统治趋于崩毁。中原大乱,士民西走,日月相继。统治河西走廊有年的张氏家族军政势力膨胀。公元314年,晋封张实为“都督凉州诸军事、凉州刺史、领护羌校尉、西平公”,西域诸国悉在其统治之下。公元323年,更受封为“凉王”“西域大都护”。公元324年,前凉王张骏击败赵贞。公元327年,前凉在吐鲁番地区设置高昌郡。公元335年,张骏派军击降焉耆,焉耆、车师前部、于阗、鄯善都入贡于前凉。河西、西域悉入前凉版图。公元4世纪30年代,当地的形势如是剧烈变化,直接影响之一,是自河西走廊进入西域的交通线路发生了相当大的改变。
前凉张氏集团攻高昌、降焉耆、控制鄯善、于阗,目的同样是控制丝绸之路新疆段,以获取丝路贸易利益。当楼兰、吐鲁番、焉耆均已入其直接控制之下时,立即会面对一个具体问题,这就是:由河西走廊进入塔里木盆地,是一仍其旧从敦煌入楼兰,沿孔雀河西走焉耆;还是由河西走廊入高昌、车师,进入焉耆?前一条路,是汉代以来的传统老路,但沿途戈壁、沙漠、雅丹,缺水少草,交通补给不易;后者则路途比较平坦,绿洲聚落相继,路况、供应较之楼兰道,要平顺得多。
为拓展丝路贸易计,前凉的抉择是变易交通路线,开拓自高昌入焉耆的新途。因此,在平定赵贞后,立即在吐鲁番绿洲内设高昌郡,军政重心移置高昌后,原踞楼兰的西域长史府自然撤守。河西走廊过楼兰入塔里木盆地的路线,转移成经过高昌西行。楼兰在丝路上曾经的重要政治、经济地位,自此不复存在。从这个角度来说,楼兰之兴、衰,其核心因素是在其丝绸之路冲要地位的起与落。楼兰名城,成、兴在交通,衰、废也在交通。
由于西域长史府不居楼兰,与丝路交通密切关联的屯田、农业生产中心向他处转移,结果就是当地有组织的、严密而强大有力的灌溉系统罢废,馆驿、传置等与丝路相关接待、通信联络设置也被撤销,这些会使楼兰绿洲很快从繁荣、兴盛转化为衰颓、冷落。这种衰颓,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经济生活现实。而随着楼兰在这一时期的逐渐沉落,高昌的中心地位冉冉升起。后来的高昌王国、隋唐时期盛极一时的西州文明,都是与此有密切关联的。
目前的考古及文献证据,也能够显示,古代楼兰绿洲的衰落,实际也是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
在东晋十六国、南北朝以后,一些考古资料表明,经过孔雀河绿洲的交通路线,偶尔还有商旅在走动。1980年,新疆考古所考古队在罗布淖尔湖东北一处山梁上,发现唐代钱币“开元通宝”970多枚,距离出土古钱不远处的山坡上,还有一条古道痕迹。这是一条灰黄色的土路,在当地深色砾石地貌夹峙之下,相当明显。近千枚古钱被遗弃在路边,直到20世纪被考古人员发现,这一事实本身,既表明到了唐代,这条道路上还有商旅活动,还可以通行;同时也表明,在这条路上来去的行旅,确又是十分稀少,这才让古钱留存到今天。
到了唐代,这条路线还可以通行,还有历史文献的证据。历史文献记载,公元7世纪中踞于吐鲁番盆地的高昌王国,在西突厥支持下,一度遏阻丝路交通,重税盘剥。焉耆王国就此曾建议李世民,重开经过楼兰绿洲的“碛路”,撇开高昌。此举必然会伤害高昌、西突厥的经济、政治利益,结果引发了公元639年高昌与西突厥处月、处密部联兵攻击焉耆,陷焉耆五城、大掠居民的事件。这一事件表明,一旦有需要,经过楼兰西行入焉耆的“碛路”,重新启动还是存在可能的。这同时也说明,至少到了唐代,孔雀河下游并没有断流,如果已断流,必然无水无草,也就不存在交通的可能性。
在极度干旱地区,不论自然绿洲,还是人工绿洲,其生命是脆弱的。改变其生存状态,导致其兴衰,最有力的因素可能是人,是人类社会有组织的力量。楼兰古城,孔雀河尾闾三角洲的兴盛、衰废,十分生动地证明了这一点。认清这一过程,不仅可以帮助分析古代文明、古代城镇的历史发展轨迹,尤其可以吸收到历史的教训:人类文明的兴衰,关键的因素,实际还是在于人类自身,在于人类如何对待自然、对待社会。这才是最根本、最要紧的。
其他几个相关问题
一百多年来的楼兰考古,提出了许多需要关注的问题。在此仅试举几例。
其一,与楼兰故址所在密切关联,有一个扜泥、伊循问题。扜泥是鄯善王国的都城,从文献记载来看,《汉书·鄯善传》中明确提道:“当汉道冲,而通且末七百二十里”,这一地理位置,只能与若羌绿洲相当。黄文弼先生20世纪50年代,在今若羌县城南6至7公里处,曾获见“且尔乞都克”古城,周720米,黄氏判其为扜泥故址所在。但今天已难觅其踪。
同在《汉书·鄯善传》中,提到鄯善“国中有伊循城,其地肥美”,汉王朝曾应尉屠耆之请,在伊循屯田。鄯善国都在若羌河绿洲,则国内可称“地肥美”的所在,只能是米兰河绿洲。它濒河、土肥(土层厚15米)。在米兰遗址区,20世纪80年代后,不仅发现了设计合理的灌溉渠系,还在傍近发现了一区汉代遗址,近十万平方米的范围,出土汉式绳纹灰陶片、西汉五铢钱、三棱形铁镞等,与伊循屯地,可以呼应。
伊循屯地确定、扜泥故址可依,《水经注》等后期史籍中关于伊循、扜泥比较混乱的文字记录,当可厘清。
楼兰、扜泥、伊循城作为鄯善王国境内三个城镇坐标点,如果明确位置,有关史籍文字可以条理顺畅。当年斯坦因发现并标示为LE、LK两座古城,规模不大,LK与邻近的LL、LM等遗址,地处楼兰与伊循、扜泥之间;LE居楼兰古城东北,是楼兰保卫东北方向安全的一处军事性质城堡,城内除偏北位置有一座台基建筑外,不见其他居址。这两座古城,与楼兰成掎角之势,利于防卫。从地理位置观察,与汉晋西域长史府属下的军事屯田机构存在关联。时代也在东汉以后。
第二,关于罗布淖尔湖游移问题。自斯文·赫定提出罗布淖尔湖以1500年为周期南北方向游移后,产生了巨大影响。这虽不是考古学的研究范围,但又与楼兰考古、楼兰古代文明的研究存在一定关联。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罗布淖尔地区的综合考察中,对罗布淖尔湖是否转移问题,已取得重要进展,所以在此也稍予涉及。
根据已获湖区勘探测量资料、测定湖底沉积物年代及孢粉分析资料,可清楚地得出结论:罗布淖尔湖水没有发生过游移,也不可能发生游移。
从罗布泊湖心钻探取得的沉积物及孢粉,证明自两万年以来,罗布淖尔湖沉积作用一直持续未停,始终是有水环境。地形测量,湖盆所在是塔里木盆地的最低点,海拔只有780米。因此,是盆地自然的汇水中心,其海拔高度较喀拉库顺低10米多,湖水不可能倒流进入南边的喀拉库顺湖;由于入湖泥沙含量少,湖水干涸后形成坚硬的盐壳,用金属工具砍挖都极困难,大风也极难吹蚀,湖底地形,很难发生吹蚀变化,因而难以出现斯文·赫定逻辑推论下的水体游移情况。
罗布泊水体大小变化,主要受补给源影响。当塔里木河汇入孔雀河,流泻入罗布泊时,沿途湖沼很少,水量损耗也少,罗布泊水体会比较大,位置也偏北;当塔里木河向南流入台特马湖、喀拉库顺湖时,罗布泊水体会相对缩小。罗布泊,从历史上观察,只有形状大小之变化,而无游移它走的可能。
总的来看,罗布淖尔地区、塔里木盆地南缘沙漠之中,埋藏着太多的历史遗存,从中国全局看西域,站在亚欧内陆看中国、看西域,加强这一地区科学、严谨、细致的考古工作,都是十分必要的。过去,考古工作者曾长期局限相关工作展开的物质条件,目前已经大为改观,有计划开展这方面的工作,已经成为可能。以罗布淖尔地区为例,如果先组织室内研判,利用遥感地图,分析水系;依循水系,细致部署对文物考古遗存展开认真踏勘。不求速度,但求严谨。在将遗存情况摸清后,有计划地选择个别、少数点,进行科学发掘。在对发掘资料进行多学科的分析、认识后,进行验证,展开新一步的野外工作。如是,假以时日、持之岁月,当可揭开楼兰大地考古文化的新一页。楼兰大地,考古如此,若羌、且末、安迪尔、雅通古斯……一步步,均可依次推进完成。相信这对西域早期文明史、中国史、欧亚内陆史研究,将作出我国学界应有的贡献。
2021年10月13日拍摄的额济纳旗胡杨林。本报记者刘磊摄
2019年10月18日拍摄的黑城遗址城池。本报记者彭源摄
10月17日拍摄的居延海(无人机照片)。本报记者李志鹏摄
2021年10月中旬开始,很多人对一个原本陌生的地名有了更多的关注。在媒体上,在互联网上,在人们的茶余饭后,这个地方的热度绝对空前。
如果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对西北大漠深处这个面积很大很大、人口很少很少(户籍人口三万余人)的地方,绝大多数人只是偶尔对着地图畅想一下。
这,就是内蒙古最西端的阿拉善盟额济纳旗。
什么是额济纳?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弱水在《西游记》《红楼梦》等古典名著中,象征水势深广、一往情深,充满了诗情画意。而《水经注》中“弱水入流沙”,是指我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它从祁连山发源,先向西北,再折向东北,奔流到大漠戈壁,形成的一大片绿洲,就是额济纳旗。
额济纳一词,源于西夏语“亦集乃”,意为黑水。从北京驾车沿京新高速一路向西,在内蒙古境内的最后一个“补给站”就是额济纳旗。地表黑灰的茫茫戈壁,望不到头的浩瀚沙漠,低低隆起的几处小山,并不是这里的全貌。在母亲河黑河滋养下,40余万亩胡杨林茁壮挺拔,40多平方公里戈壁湖泊居延海波光粼粼,各族群众安居乐业。
路边,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骆驼,悠闲地踱着步。耳畔仿佛响起声声驼铃,似乎诉说着古丝绸之路上的沧桑记忆。从汉朝起,华夏儿女就在此屯垦驻军、起塞筑垒,创造了灿烂文明。后来,这里又是唐、西夏和元朝重镇。
旗政府所在地达来呼布镇以南约150公里处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是神舟系列飞船发射的地方。看神舟飞天,赏金色胡杨,游戈壁绿洲,访居延古韵,近年来游人纷纷来此探妙寻幽,国庆期间更是经常爆满,游客往往多达一百多万。
眼下,当地因新冠疫情而按下“暂停键”。不过,悠久历史与独特景观依然令人神往。
古塞黄云共渺然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王维的《使至塞上》将读者带到西北边塞居延,感受其雄奇壮阔。
“居延”是匈奴语“祁连”的音转,唐代颜师古注《汉书》时云“匈奴谓天为祁连”,祁连山即“天山”,居延海即“天池”。在这一天赐大湖的滋润下,形成了历史上有名的居延绿洲,即今天的额济纳绿洲。
穿过一片片随风摇曳的梭梭、红柳和胡杨林,记者来到戈壁大漠上耸立2000年左右的部分居延遗址。
额济纳旗文物保护中心负责人傅兴业说,居延遗址分布在内蒙古额济纳旗和甘肃省金塔县境内,整体呈东北—西南走向,由烽燧、障城等建筑设施组成,是汉代修筑的边塞军事防御设施。
地处西北边陲的居延地区,是蒙古高原通往河西走廊和西域的必经之道,也是穿越巴丹吉林沙漠和茫茫戈壁、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如果控制了这里,就扼住了自漠北向南转而至河西、西域之咽喉要冲。
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骠骑将军霍去病重创匈奴后,匈奴败退漠北。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汉王朝派强弩都尉路博德在居延地区修筑亭鄣、长城、烽燧等军事防御设施,抵御匈奴入侵。
路博德同时修建了肩水都尉府、居延都尉府和遮虏障。秦汉时的都尉是仅次于将军的武官,都尉府直接的下属军事机构称候官。隶属于张掖郡的居延都尉府,在北部、西部、南部下设三大候官,分别为殄北、甲渠、卅井候官。
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张文平介绍,有的研究者认为居延都尉府之下还应有一个候官——居延候官。因为出土汉简简文中有“居延塞”“居延候官”“居延塞尉”的称谓。“塞尉”往往简称“尉”,也称“障尉”,是候官长吏之一。如果居延候官确实存在的话,其治所初步推断为红城。
记者在达来呼布镇以南20多公里处的戈壁滩上看到,红城遗址是一座方形城堡,南侧有门,城墙高大而厚实,且没有采用常见的夯土建造,而是用土坯砌筑。
考古资料显示,居延都尉府之下的三大候官治所所在障城主体均为边长约23.1米的方形障城,南侧附带较大坞院。红城虽不见坞院,但其主体障城边长亦约为23.1米,符合候官治所的规格。
汉代居延地区的兵马活动,不仅留下城址和烽燧遗址,更形成大量居延汉简。
达来呼布镇南24公里处的甲渠候官遗址,只残存风化的夯土堆和由三层土坯夹一层芨芨草筑成的城墙残垣,其轮廓依稀可辨。这个俗称为破城子的地方,曾出土大量居延汉简。
1930年四五月间到1931年初,中国和瑞典学者组成的西北科学考察团成员、瑞典学者弗克·贝格曼首先在居延长城烽燧遗址发掘出汉代木简,之后在甲渠候官的城堡遗址中发掘出汉简5200多枚。
城堡东侧有一间不足6平方米的小屋,贝格曼又在小屋遗址中发现成册的木简。专家们推测,此小屋很可能是当时的档案室。
1972年至1976年,中国考古队对甲渠候官遗址发掘时,共发现7000多枚汉简,《烽火品约》《甲渠候请罪》等一枚枚字迹清晰、坚固如新的汉简,仿佛让人穿越到“烽火高飞百尺台”的汉代。
考古队还重点对推测为档案室的小屋遗址进行挖掘,出土了从王莽天凤元年(公元14年)到东汉建武元年(公元25年)的各种簿籍70余册,每个簿册以2道或3道绳索编缀,档案室内还发掘出各种简牍900余枚。
居延地区1930年以来的考古发掘,共发现汉简35500余枚,是我国发现简牍最多的地区之一。
傅兴业说,遗址内出土的居延汉简,是记录汉代边塞屯戍活动的文书档案,其内容涉及政治、经济、军事、边防、屯田、水利、地理、交通、法律、民族、宗教等诸多领域。居延遗址边塞军事防御设施及出土的汉简被誉为20世纪重大考古发现,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知名度。
居延遗址边塞军事防御设施始建于西汉武帝时期,东汉以后,它们逐步失去功能与作用,最终废弃。汉代的辉煌过去了,但只要有黑河水滔滔流过,居延的文明就不会消失。
繁华落尽掩浮尘
除了居延遗址,沐浴千百年风雨的唐代和西夏古城,也因历经沧海桑田、岁月更替,而显得从容深邃。记者继续拂去历史尘埃,探寻它们的印迹。
在达来呼布镇东南约19公里处,是唐代的大同城遗址,城址在黑河故道右岸。记者在这里看到,这一回字形城址由内外两道城墙组成,夯土墙残存已不多,但城墙基础依然明晰。
此城前身是北周武帝宇文邕所筑的大同城旧址,因多圈马群、套捉坐骑而又名“马圈城”。此城垂拱元年(公元685年)曾侨置安北都护府,但不久后,安北都护府内移至西安城(今甘肃省民乐县西北)。后来在此设立屯戍的同城守捉,唐玄宗天宝二年(公元743年)改为宁寇军。
唐代的城址遗址仅此一处,因此考古学家推测,唐代居延屯田范围要比汉代缩小许多,这是居延屯田史上的衰落期。
然而这座城文化内涵非常丰富。王维、陈子昂等唐代诗人曾在此驻足。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7年),王维在此写下脍炙人口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一被称为“千古壮观”的诗句。唐朝将安北都护府迁至大同城后,从军至大同城的诗人陈子昂上书谏言,阐述大同城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并写下《题居延古城赠乔十二知之》《居延海树闻莺同作》等诗篇。
徘徊在大同城外,脑中不禁闪现出“边地无芳树,莺声忽听新”的千古名句。
许多游人来额济纳旗,总会去游览古丝绸之路北线上现存最完整、规模最宏大的古城——黑城遗址。它位于达来呼布镇南偏东方向约22公里处。黑城又称黑水城,是西夏在黑河下游设立的黑水镇燕军司。
1286年,元世祖在此设“亦集乃路总管府”,大规模扩建黑城,使这里成为中原到漠北的交通枢纽。相传马可波罗曾从这里经过。
明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明朝征西将军冯胜攻打元军残余,筑起沙坝截断黑河上游的水源,断水攻破黑城后撤军而去,这座繁华一时的古城因黑河改道而废弃。
直到1886年,俄国探险家波塔宁发现已在黄沙中沉睡500多年的黑城遗址,黑城的宁静才开始被俄国、瑞典和日本等外国探险家打破。
1908年,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在这里挖掘大量文物,包括珍贵的汉文、夏文对照的《番汉合时掌中珠》及《音同》《文海》等古籍。
科兹洛夫对黑城进行了两次大规模挖掘,第一次在城内的街区和寺庙遗址上挖出十多箱绢质佛画、钱币等文物,以及书籍、信件、金属钱币、女性饰物、家具和日常生活用品等。
第二次到黑城,他雇人打开一座覆钵式佛塔,里面秘藏着许多佛教塑像和成百上千的书籍、绘画、经卷等。他们随后挖掘30多座塔,出土2000多种抄本书籍、300多张佛画和大量木制、青铜镀金小佛像等。俄国著名汉学家伊凤阁在成堆的文献中发现了一册《番汉合时掌中珠》,这是世界上仅存的西夏文、汉文的双解词典。
经历多次挖掘后的黑城伤痕累累。由于周边地区沙化严重,近年来流沙从东、西、北三面侵蚀黑城,许多遗址已埋于黄沙之下。考古专家们预测,至今城内还埋藏着丰富的西夏和宋、辽、金、元等朝代的珍贵文书。
“沙阔独行寻马迹,路迷遥指戍楼烟”,这座被流沙半掩的古城经历过繁华,也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如今万人空巷的景况随风而去,只留世人赞叹其雄浑与幽静。
大湖重生万物兴
淼淼居延海,萧萧芦荻林。从达来呼布镇驾车向北开行50多公里,就抵达黑河的尾闾湖——东居延海。
金秋时节,站在湖畔,只见成群的鸥鹭欢快飞翔,丛丛簇簇的芦苇随风摇曳,平静的湖面在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好似一面镶嵌在茫茫戈壁上的明镜,在这片干旱荒凉的土地上,撑起生命的希望。
很多人难以想象,如今碧波荡漾、鸥鹭翔集的东居延海,20多年前曾彻底干涸,变成了“死亡之海”。西居延海更是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就已干涸,几乎成为第二个“罗布泊”。
居延海在汉代时被称为居延泽,魏晋时称为西海,唐代起称为居延海。居延海的湖面因黑河下游的改道而时有变动,清代以来又分成东部的苏泊淖尔和西部的嘎顺淖尔,人们习惯称为东居延海和西居延海。
额济纳旗水务局局长齐金花说,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起,由于气候变化、人口增多、工农业发展和水资源总量不足、时空分布不均等原因,进入额济纳旗的黑河水量大幅减少,甚至经常断流,不少湖泊、泉眼和沼泽地随之逐渐消失。
据地质学家考证,历史上的居延海最大面积曾达2600多平方公里,至秦汉时期尚有720多平方公里。据1958年中科院考察队调查测算,西居延海有267平方公里的水域,东居延海水域面积也有35.5平方公里。然而仅仅过了3年,西居延海于1961年彻底干涸,东居延海也时断时续,于1992年干涸。
2000年初,记者在干涸的东居延海附近采访时看到,湖盆里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细沙和白花花的盐碱,还能看到鱼骨和动物的骨头。缺少了黑河的滋养,额济纳绿洲急剧萎缩,植被大面积退化,荒漠化加速蔓延,还经常刮起遮天蔽日的黄沙,成为北方沙尘暴重要策源地之一。
年逾古稀的萨仁格日勒生活在东居延海西侧的赛汉桃来苏木。她回忆说,儿时房前屋后都是高高的草甸,牛、羊走在其中都看不见身影,可后来黑河断流,居延海慢慢干了,地下水降了,草木缺了水,也都枯死了。
为遏制黑河下游生态系统整体恶化,2000年8月,国家决定实施黑河跨省分水,水利部随即成立黄河水利委员会黑河流域管理局,对黑河干流水量统一调度、全流域水资源统一管理。
上游和中游“勒紧裤腰带”省下的水流到下游,恢复了额济纳旗生态,也使东居延海起死回生。2003年,消失11年的东居延海湖盆首次过水,并且蓄积起稳定的水面。2004年8月至今,东居延海已连续17年再未干涸,水域面积稳定在40平方公里左右。
额济纳旗胡杨林研究专家吕慧说,随着黑河有效补给,东居延海有了稳定水面,额济纳绿洲的地下水位升高了,胡杨林得到黑河水的浇灌,面积从2000年的39万亩增加到目前的44万多亩。东居延海附近出现的候鸟种群、数量逐年增加。
祖祖辈辈生活于居延海附近的苏泊淖尔苏木牧民青格勒说:“以前梭梭林、柽柳林下长的是碱草、骆驼刺等不好的草,浇上水后长起了甘草和沙拐枣等好草。”
当地还通过疏浚河道、科学导流等方式,让黑河水于2016年首次进入消失半个多世纪的西居延海。2018年9月,黑城遗址附近沉寂600多年古河道也进水了,灌溉和浸润面积达到25平方公里。很多牧民兴奋地说,河道过水后,一些枯朽多年的小胡杨树居然发芽了。
千年胡杨守家园
在额济纳旗,入眼最多的是胡杨。戈壁深处的胡杨,身躯死死阻挡着风沙,保持着水土,守望着美好家园。居住在黑河两岸的人们常这样赞美胡杨: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
这不屈不挠的“胡杨精神”,被一个个扎根戈壁、种树战沙的英雄所诠释。
在巴丹吉林沙漠西北边缘,年近七旬的图布巴图与老伴手持铁锹、拎着水桶植树的身影格外显眼。他们脚下,一棵棵高矮大小不一的梭梭簇拥着围成1000多亩绿洲。一年当中,图布巴图有300多天在林子里与梭梭相伴。近20年来,他跟妻子把5万多棵梭梭植进荒凉的沙漠里,筑起一道绿色屏障,保护着家乡的生态环境。
“我宁愿做挡风沙的梭梭,也不愿当好吃的老鼠。梭梭死了,横在地上也能挡住沙子。”图布巴图说。
已故退休干部苏和,曾放弃安逸舒适的城市生活,2004年起到无房、无水、无路、无电的沙漠中种树。2018年,他在治沙中腿部受伤,但依然坚守在治沙一线。扎根沙漠17年,植树造林6307亩。他种下的梭梭,在黑城遗址西侧上风口形成一条500米宽、3公里长的灌木林带,迎头砍断了扑向黑城的“沙魔”……
这坚韧不拔的“胡杨精神”,也在我国航天事业发展中闪耀着光芒。
达来呼布镇以南150公里处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又称东风航天城),书写了中国航天事业的多个“第一”:第一颗人造卫星,第一颗返回式卫星,第一枚远程运载火箭,第一艘载人飞船……
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一箭一星到一箭多星,从发射卫星到发射载人飞船……中国航天事业的每一步发展都凝聚着航天人巨大的付出,他们用汗水和心血,书写了中国实现技术自主创新的辉煌篇章。
东风航天城内一片密林之中有一座烈士陵园。长眠在此的600多位航天人,有的人为了巡道被沙暴掩埋在茫茫沙漠中;有的人为了攻克技术难关,年轻的生命早早凋零;有的人为了排除险情,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他们,就像倒而不朽的胡杨,静静躺在这里,继续注视着中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守望一次又一次的发射任务。
在额济纳旗,就有着为了国家航天事业而让出故土、数度搬迁的居民,他们如同饱经飞沙走石和风霜雨雪的胡杨一般奉献与守望。
嘎拉朝鲁是巴彦陶来苏木乌苏荣贵嘎查的牧民。为支持东风航天城建设,他的父母在1958年举家搬迁。他曾听老人说起搬迁的情景:一家人收起毡房,赶着牛羊,骆驼上驮着三大箱家当,与其他牧民一起离开。人们走一阵回头看一阵,虽然舍不得,但没有人拒绝搬迁。
这其中不少人是蒙古族土尔扈特部落后裔。
土尔扈特部落是我国蒙古族的一个古老部落。明朝末期,由于蒙古族各部之间征战不断,土尔扈特部被迫西迁,在伏尔加河流域一带游牧。清乾隆三十五年腊月(公元1771年初),身处异乡的土尔扈特部决意东归。首领渥巴锡率部众3万多户、约17万人开始了行程万余里回归祖国的伟大壮举。
一路上,他们穿越险峻山川、浩瀚沙漠,历经艰难困苦,经过半年,终于抵达伊犁河流域,回到祖国怀抱。
此后,土尔扈特部众主要生活在新疆、内蒙古、青海一带。他们和当地各族人民一起内勤耕牧,外御强敌,为开发和稳定我国西北边疆、维护和巩固国家统一、促进民族团结作出了重大贡献。
如今,他们与生活在额济纳旗的各民族兄弟姐妹,守望相助,团结奋进,共同创造美好生活,让锲而不舍的胡杨精神传承发扬。
10月27日夜间,一列从郑州始发的旅游专列,在额济纳旗滞留10天后,踏上返程之旅。随着首批586名滞留游客平安有序离开额济纳旗,当地正式开启了滞留游客转运工作。
截至25日15时,滞留在额济纳旗的游客有9412人。
疫情发生之后,无论是当地居民,还是滞留的游客,都像梭梭造绿那样携起手来,守望相助;像胡杨挡沙那样顽强不屈,防控阻击疫魔。
“这趟旅行看到了不完整的风景,却收获了数不清的暖心感动。愿早日战胜疫情,明年继续未完的旅程。”上海游客徐女士在列车发车前对记者说。
战胜疫情之后,未来的额济纳一定会更美!(殷耀、于嘉、魏婧宇)
来源:新华每日电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