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功爵制，一场幻想的“平等”春梦

在先秦，中国基本上是一个看“血统”的时代，只要你会投胎，出生在贵族家庭，你仍然是贵族。

平民百姓，想有出头之日是非常困难的。

好在，“KPI”考核的祖宗商鞅横空出世，通过军功这个途径，让寒门也可以实现阶层跃升。

《大秦帝国》中的商鞅，源自网络

因此，商鞅变法一直以来是被充分肯定的，加上《大秦帝国》这部小说的渲染，商鞅的形象简直可以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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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大礼包

军功爵的作用当然不容忽视，除了可以靠着战功赢得身份的变迁和俸禄的增加，还可以用来抵消犯罪的处罚。

甚至，军功爵还可以带动整个家庭，用自己在战场上的拼命，让妻子、父母也获得利益。

如此，我们大致可以想到，每当秦军要发动大战的时候，赳赳老秦们一定是敲锣打鼓，将自家儿郎送上战场。

《大秦帝国》中的秦孝公，源自网络

东方六国的士兵和民众，就是行走的票子和宅子，似乎大秦只要虎躯一震，六国就只能送人头。

实际上，平民要想从军功爵中获利，非常困难。

因为战争是惨烈的，你首先要保证杀人达到数量，其次是自己能活着。

再者，就是这个制度的设计，非常严密。

军功爵的二十级爵位中，最低的为“公士”，平民要想获得公士的爵位，需要：“能得甲首一者，赏爵一级，益田一顷，益宅九亩。”

也就是说，只要砍下一个人的脑袋就可以了。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是需要斩杀甲首。

《大秦帝国》中的秦军，源自网络

古代上战场的士兵，分为“甲士”和“徙兵”。

“徙兵”，就是普通士兵，在战场上充当肉盾的角色。

“甲士”顾名思义，就是穿盔甲的士兵，在很多时候，盔甲比兵器还要宝贵，这也是为什么周亚夫打造了纸甲，就被诬陷有不臣之心的原因。

诸葛亮在卤城之战中全程吊打司马懿，战果是斩首“魏军甲士三千人，获得铠甲五千件，角弩三千一百张。”

哪怕到了晚明，努尔哈赤还以十三副遗甲起兵。

98水浒中，林冲是少有的几个有披挂的好汉。源自网络

这类士兵由于防护好，想要斩杀就很困难，更何况甲士如果乘坐战车，逃跑速度更快。

正因为如此，他们的人头才非常值钱。

所以，这个制度设计好比拼夕夕的“新手大礼包”，等到你点击的时候，会发现永远差那么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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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队的考核

而且，这个制度的严密性还在于赏罚并行，这个很好理解，如果只有赏赐，就会出现战斗力不强的情况，久而久之还会有爵位不够的情况。

《商君书》记载：“其战也，五人来簿为伍，一人羽而轻其四人，能人得一首则复。夫劳爵，其县过三日有不致士大夫劳爵，能。

五人一屯长，百人一将。其战，百将、屯长不得，斩首；得三十三首以上，盈论，百将、屯长赐爵一级。

能攻城围邑斩首八千已上，则盈论；野战斩首二千，则盈论；吏自操及校以上大将尽赏。大将、御、参皆赐爵三级。”

秦军在战争中，五人编为一伍，设有“屯长”，是最基本的战斗单位，一百人设有一“将”。

《大秦帝国》中的秦军，源自网络

如果一伍中，其中有一人逃跑或是战死，就要加刑于另外四人，只有斩获敌军一颗首级才能免除刑罚，逃跑或战死的人更多，就需要斩杀更多敌军才能免刑。

在作战时，百将和屯长没有军功会被处死，只有斩获规定的数目，才能升爵一级，需要斩杀敌军三十三人以上才行。

大规模作战时，攻城战中，必须斩敌八千人以上，野战必须斩敌两千人以上，所有军官都可以升爵一级，庶长以上的爵位还会赏赐封邑、地税。

将军、车夫、骖乘则赏赐爵位三级。

也就是说，在军功爵中，即便你是黑旋风李逵那样砍杀小兵如草芥的杀神，但如果你的小队长或者其他队友不给力，也会影响到你的爵位。

《大秦帝国》中的秦军，源自网络

但如果战果颇丰，职位越高，获得的升迁也就越大。

如同一场拼团的杀人游戏，秦军的军官开团，整个团队一起完成KPI。

至于军官是否亲自上阵杀敌，跟拼团的发起者是否购买商品一样，并不重要。只要完成了团队杀敌数量，军官就可以稳步升迁。

当然，前提依旧是要扣除己方战死的人数。如果达不到，那么就会被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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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看血统

按照冷兵器战争时期，即便自己取胜，那也是让对方付出了比自己更大的代价而已，让自己保持零战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秦帝国》中的秦孝公，源自网络

因此就导致了一种情况，为了激励战斗欲望，对于底层士兵而言，斩一甲首，获得相应的爵位较为容易。

但如果爵位晋升到一定级别，仍然追求进步，就很困难了。

当然，这种金字塔式的设计，有其合理之处，但军功爵设计的独特之处在于，大家各玩各的。

商鞅变法时期，以“计首授爵”的军功奖励制度有十七级，从低到高的顺序为：

军功爵制度金字塔，源自网络

公士、上造、簪袅、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等五大夫；客卿、正卿、大庶长、左更、中更、右更、大更和最高级大良造。

故爵公士也，就为上造也；故爵上造，就为簪袅；就为不更。故爵为大夫。爵吏而为县尉，则赐虏六，加五千六百。爵大夫而为国治，就为大夫。······大将、御、参皆赐爵三级。故客卿相，论盈，就正卿，就为大庶长。故大庶长就为左更；故四更也，就为大良造。

这段信息让军功爵的升迁顺序一目了然，但却没有提到从不更到大夫的升迁，也没有提到大夫到客卿的升迁。

因为十七级军功爵分为士爵、大夫爵、卿爵。

后来，秦始皇修正了军功爵制度后，在卿爵中增加了驷车庶长，另外设立了关内侯、彻侯两级侯爵，总共变为了四等二十级。

《楚汉传奇》中的秦始皇，源自网络

平民只能在士爵中玩来玩去，最多达到不更级别，倘若没有完成KPI，还会面临降爵。

但在其他级别中，是另外一套玩法。

大夫爵的来源基本是秦国的基层干部，他们上阵杀敌是被禁止的。

睡虎地秦墓竹简《秦律杂抄》规定：“故大夫斩首者，迁。”大夫去砍人邀功，就流放。

但他们的人身保障却比平民要优越很多，他们可以“爵吏而为县尉”，也可以“爵大夫而为国治，就为（官）大夫”。

《楚汉传奇》中的曹参，可能便是县尉一类角色，源自网络

大夫爵的人，可以去县里当公安局长，也可以弃军从政，远离战场。

但大夫级别的人，能够到五大夫也已经是烧高香，卿爵是不必奢望了。

饶是如此，对于平民级别的人来说，大夫级别生来就是他们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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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功爵，并不公平

至于卿爵，一般是故秦国贵族担任，还有少量的能力出众，被秦王赏识的六国游士。

如这套制度的设计者商鞅最初便是左庶长，后来做到了大良造。

白起的起点就是左庶长、樗里疾（秦惠文王的弟弟）的起点是右更。他们一上来就是顶配。

《大秦帝国》中的白起，源自网络

这还不算，如果是传统贵族，或者秦朝最高统治者的亲信，地位可能更高，超越卿爵的人大有人在。

而秦宣太后（芈月）的弟弟，魏冉可以直接封彻侯，这已经是侯爵，根本不需要从新手开始打怪升级。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李斯最初是客卿，但在由廷尉晋升为左丞相的同时，被封为通侯（汉朝时候，为了避讳汉武帝刘彻，改称通侯）。

也就是说，秦国的军功爵体制依旧是旧世界的延续，血统和身份仍然是不可逾越的高墙。

《楚汉传奇》中的李斯，源自网络

相反，这套制度让大秦与战争这辆高速行驶的战车绑在了一起，大秦统一天下后，由于惯性，这辆战车依旧保持着高速运转。

军功爵制度，好比耍猴人手中的锣，当耍猴人没力气敲锣的时候，猴子却变成了齐天大圣，就该它耍你了。

很多人这样形容周星驰的电影：看着像喜剧，其实是悲剧，笑着笑着就哭了。这样形容秦国也很合适。

参考文献：

刘三解《秦砖》

本文创作团队

作者 | 赵希夷

策划 | 赵希夷

编辑 | 赵希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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