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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老婆?

文/夏莫

01、卷首语

岁月像一首歌,每一个日子都是一个小小的音符,奏响或急或缓的乐章,音色随着春夏秋冬流淌。

在这个世界上,很想感谢一个人,是她,赋予这首歌不一样的力量。这个人,就是“老婆”。

有她在身边,看着她眼角眉梢的温柔,感受到岁月静好。在任何困难面前,与之携手,用瘦弱的身躯,抵抗风雨的侵袭。

人生路上,有老婆相伴,是莫大的幸福。

张爱玲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

老婆,总是用无私的爱,用一双小手抚平男人内心所有的伤痛。她往往默默地付出,从不索取回报,只希望让男人过得更加体面。

老婆看起来很弱小,可是有一颗强大的心。

她总是能够处理好家庭里所有的事情,关爱到家里的每一个人。纵使很疲惫,依然会为家庭付出着。

02、老婆,是风雨与共的战友

张国荣说:“如果有好感,那就是喜欢,如果这种喜欢经得起考验,那就是爱。”

每一个家庭,或许都会遇到很多的风雨,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刻,男人想把老婆藏到自己的身后,给予她最好的保护。

可是,老婆总是变得很“傻”,也很执拗。不肯让男人一个人面对一切,她总是坚定地愿意站在他的身边,发挥出自己身上最大的价值。

老婆,是生活中,风雨与共的战友。

无论生活有多少苦,有多难,老婆不怕疲惫,更不怕从此可能会跌入人生的谷底。依然牢牢地抓住男人的手,与对方生死与共。

老婆,就是那个风雨同行的人。无论,日子有多苦,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她始终愿意不离不弃地追随丈夫。

老婆,懂得男人受的所有的苦,不在乎有什么样的结局,只是心疼男人的境遇,希望他能从困境中走出来,站起来,傲然面对一切。

03、老婆,是家庭的“顶梁柱”

家,是由男人和女人一起建立的。女人,默默支撑起了半个家庭。

老婆,在家庭中的付出,一点也不比男人少。男人在外创事业时,她在家带孩子,做家务,照顾家里的老人。

并且,还要抽时间打扫房间,准备饭菜,操心老人的身体,关爱孩子的学习。

老婆,其实是家里的“顶梁柱”,她一直默默付出着,默默为家庭奉献着。她的价值,总是容易被人忽略。

将家里维持得温馨又幸福,让老人和孩子脸上一直有快乐的笑容,其实,都是妻子默默付出的努力与精力。

即使,有时很委屈,很难过,但是她还是会擦干眼泪,继续做家务,继续带孩子,将一个家维持得有条不紊。

老婆,就是那个在丈夫背后,默默支持与付出的女人。

女人的付出,往往看不到表面上的价值,可是,女人做的这一切,会把一家人的幸福指数都提升。

如果没有老婆在后面默默地支持和付出,家里的一切幸福,也许都会消失不见。

男人不妨对老婆说一声辛苦了,这个家,有你真好。

04、老婆,是灵魂知己

在表达爱时,女人表现得更加含蓄,而男人表现得更加大胆。

在婚姻里,男人渐渐变得不好意思把爱放在嘴边上。可是老婆的柔情从来都没有变过,男人的心,她都懂。

老婆,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

虽然,在相守的路上,两个人之间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引发冲突,但老婆会努力地把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经营得充满色彩和温馨。

老婆,就是那个生命中最爱你的人。虽然她的脸庞不再像从前那样光鲜亮丽,但是眼睛里藏有璀璨星河,比以前更加迷人。

她的爱很朴实,总是会唠叨着,让男人保重身体。

她也会在男人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给予拥抱。她的要求很少很少,给予的却是关爱、理解和包容。

很多话,男人不用说出口,老婆就能够明白。很多事情,不用解释,她就能理解他。男人总会觉得心里被填得很满,觉得此生得妻如此,已经没有遗憾。

05、总结

人生路上,男人,请珍惜爱你的老婆。

七堇年说:“这个世上,真心对你好的人,遇到一个,便少一个。不要弄丢一个对你好的人;不要辜负一颗真诚待你的心。”

在漫长的岁月里,两个人都会慢慢老去。老婆,将一生的青春,奉献给了家庭;将一生的精力,投入在了孩子和丈夫的身上。

男人不妨多给她一点安全感,多给她一些关怀。让老婆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替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

老婆,就是那个,不管人生路上有多少风雨,她始终不离不弃的人;老婆,就是那个,默默付出,将家庭经营得温暖又舒适的人。

男人,请好好珍惜你的老婆。在这世间,没有谁有义务如此爱你、珍惜你,疼爱你。只有老婆,会默默为你付出一生,珍爱你一辈子。

-END-

作者:夏莫,新锐情感导师,心理学学者,全网超10亿人气情感作家,幸福女人管理师,专注情感、两性、婆媳答疑十余年。

什么是婚姻

何为婚姻?婚姻是什么?我说:婚姻是两个相爱的人相守一生的承诺,好的爱情走到婚姻不容易,而好的婚姻走到白头更不容易。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结婚是你退出你的家,我退出我的家,去组建一个新的家庭,两个人互为支点一起撑起的温馨港湾。婚姻是柴米油盐,婚姻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需要包容,需要理解,需要迁让。在婚姻里懂比爱更重要,需要正直的人品和正确的三观,有责任心和有担当,还需要坚定地站在对方身旁。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活到40岁以后就得好好珍惜婚姻,因为这个时候的感情关系很紧张,建一个家千辛万苦,毁一个家却在一念之间。外面的世界天花乱坠,抖音刷新三观的段子并非表面那么美好,婚外哪有那么多真爱,都是各怀鬼胎而已。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正确的三观为孩子的将来打基础,才是为人父母最基本的尊严和责任。

有人面对婚姻的诸多繁杂缺少应对的能力,却偏执的认为婚姻的风雨是由对方带来的,这是自私和不负责任的说辞。无非就是没那么爱对方,从来只有爱不爱没有合不合,没有人是天生为你而准备,夫妻之间需要磨合,打磨彼此的棱角,变得越来越合适,磨合的过程固然痛苦,但过后的水融却更有意义!那些中途离婚退出的人,只是不够爱,保持单身时的心态,妻子,家人的角色都不曾改变,何谈磨合?却偏偏说:我们不合适,对方不是那个对的人,一身负能量的说出有缘无份更是扯淡的借口,如果是真的爱自然会坚持,没有炼狱般的彼此磨合,哪来心有灵犀的一生浪漫?

夫妻组成一个共同的家庭,家庭中发生的大事小事都是夫妻共同的事,都推卸不了责任。遇到难题两个人共同商量处理。如果双方都不管不问,问题不但解决不了,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甚至影响夫妻感情。夫妻之间也需要大格局,凡事只记对方的好,因为这是你亲自挑选的家人,相伴余生的伴侣。格局太小看到的都是生活中的鸡毛蒜皮,斤斤计较就会让彼此之间感情不容易靠近或是显得冷淡。既然成为了夫妻在很多事上都必须共同承担,如果一味的让一个人负责,等到这个人被压垮的那一天,也就是夫妻感情结束的时候。家庭想要和睦,夫妻之间和谐才是关键,夫妻之间没有对错,出现任何问题只要夫妻双方能够商量应对,这才是和谐的夫妻关系。

我记着(霍乱时期的爱情)里有这么一段话是这么写的:我们最常见的美德之一就是家丑不可外扬。由此可见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已经作为一个人是否具有美德的评判之一。每一个家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大肆对外宣扬。特别是涉及夫妻矛盾的事,我们更不可以随便对别人说出口。或许我们只是想得到别人的评判和同情。殊不知别人嘴上说着理解安慰的话,窥探着搬弄是非,甚至说出被很多无脑之人奉为格言的那句:宁可高质量的单身也绝不低质量的将就,怂恿着离婚。转过身却是一脸的耻笑,离不离,好不好,死不死的与她何干?这种人她自己会过的幸福吗?如果不幸福她自己为何不选择高贵的单身?人性这种东西,不可言,不可研,不可验。老婆可以再娶,而妈只有一个,这句话害了无数个家庭,没错,你的妈妈只有一个,难道你的孩子有很多妈吗?有种孝叫愚孝,有种老叫做倚老卖老。结婚以后,无论男女都要牢记,夫妻第一,儿女第二,父母第三,千万别把顺序搞错了。只有夫妻关系好了,孩子才会幸福,家庭才会和睦,父母才会安心。所谓白头偕老,根本没有什么诀窍,只是在相爱时,存下一些感动,冷战时用一点感恩。多想想对方的好,心存善念,才能相守白头。

心态要对婚姻才会顺,你用什么样的心态看待婚姻,婚姻就会呈现出什么样子。用积极的心态看待婚姻,就感觉自己被滋养了,即使两个人免不了争吵,也是幸福的调味剂。如果你用消极的心态看待婚姻,就会感觉自己一直被消耗,即使上一秒喜悦安宁,下一秒也会发生冲突,自然会有离婚的想法。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抱怨就像一粒毒药会毒杀生活的希望,毁灭婚姻的幸福。家是两个人携手共建起来的港湾,是讲爱的地方,要想良性发展下去,离不开夫妻彼此的肯定和欣赏。如果看不到对方的付出,眼里只有自己的委屈,那么就会让感情产生裂痕,把彼此推的越来越远。当对方说错了话,一定不要忙着批评和指责,而是要先问问原因,一场争吵就可避免。当对方做错了事情,也不要忙着抱怨,先给对方一个台阶,一场战争就此消除。

杨绛先生曾写到:爱人之间不用每天缠绵,随时保持联系,我知道你不会走,你知道我不会变,相互惦记各自忙碌。开心的时候有人分享,难过的时候有人陪伴,有话直说,有事明说,相处时不用防备,聊天时毫无顾忌,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感情,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遇上会给你讲道理的男生,比会哄你男生更值得珍惜,前者希望与你携手共进,共创未来。后者也许只是怕你生气,也许是只在乎片刻良宵,而将你围困在甜言蜜语的谎言里。

我一直认为婚姻中最舒服的状态,就是你忙你的,我做我的,下班捎着菜回家,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忙活,然后一起吃饭聊天,饭后窝在一起看看电视或手机,没有太多干涉也没有太多疏远。愿意包容彼此的不同和不完美,婚姻里的浪漫就是不强求。两个人抛弃一些固执和期待,用宽容和接纳磨炼平凡的日子,慢慢就有了舒适的温度,并探索出一种舒适的相处模式。当你不再强求对方改变的时候,回想过往那些有爱和温情的时刻,你会发现你枕边的人也一样迷人可爱。

人一旦步入婚姻,一定要把心思和感情放在自己的婚姻上,不要盲目的去和别人的婚姻对比,窥探别人的婚姻。有时候把脖子后仰,看着身旁的伴侣,你会发现,其实自己已经足够幸福。多看看自己所拥有的,提醒自己要注意幸福的感觉,永远记住,不要和别人比较,会更幸福。

婚姻需要的不止是一个异性,而是一个可以沟通的灵魂,不求吃香的喝辣的,不求买好的穿贵的,但求相互体谅,和和睦睦,有说有笑,我知你三餐琐碎带娃疲惫,你懂我早出晚归赚钱辛苦。

婚姻好比一段旅程,时而阳光明媚,时而疾风骤雨,我们的心态改变,直接影响婚姻的方向。结婚并不是幸福的终点,而是幸福的起点,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经历的风雨还有很多,能不能相扶到老,需要的不仅仅是热情,更多的是耐心和智慧,过日子的秉性是,过不好受耻笑,过好了遭嫉妒,无论对谁太过热情,就增加了不被珍惜的概率。

我们为什么要结婚?因为人生来孤独,却又渴望拥有长久的陪伴,因为所有有风险的事情都需要领个证才能去做,比如开车,当医生,当然也包括爱情。因为单枪匹马走江湖未免太过孤独,两个人携手并进会更有底气。因为生病时有个人能端茶送水,大雨倾盆时有个人能冒雨来接,委屈受挫时能有人递上肩膀,万家灯火中有个人能等你回家。还因为那个人是她,所以就算知道要一辈子面对同一张脸,但还是无所顾忌的押上余生去跟命运赌一把。

从相遇的悸动,心生恻隐到夜不能寐,牵肠挂肚,再到相爱的形影不离。不用刻意伪装,无需患得患失,一路陪伴,互相理解且信任,互相吸引且迷恋。心里藏着爱,眼里尽是温柔。因为爱情所以结婚,这才是爱情最好的归宿,这才是婚姻最美的真谛。没有凑合,不存在将就,心甘情愿也彼此两情相悦,这都是爱情本来的样子,心动也心安,未来皆是美景,因为余生都有你在。

其实幸福很简单,有家回,有人等,有饭吃。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家中的那碗热汤和灯火阑珊的夜晚始终为你点亮的那盏灯而已。

老婆就是老婆,是陪你做人世的女人……

\r\r\r\r\r \r \r\r\r\r 三 烂佬爱泼妇\r\r

阿冰在阿火工作的客栈初遇哨牙炳,他刚好登门寻乐,她站在柜台旁,哨牙炳误认她是新来的姑娘,阿火来不及介绍,他已调戏道:“哗,阿妹你高到好似一支蔗!正好我有对锋利无比的门牙。唔好意思,来,俾炳哥咬几下,炳哥我啃蔗不吐渣!”阿冰二话不说,执起扫帚把哨牙炳追打到门外,阿火尚未出手挡护,哨牙炳已经蹲下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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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涎着脸请吃消夜赔罪,特地建议到大牌档吃潮州打冷,岂料阿冰摇头道:“不,我想吃西餐。”他脸露犹豫神色,她马上嘲讽说:“算了,算了,不过跟你开玩笑。嘻,汕头人都说男人‘冇钱食饭,有钱叫鸡’,想不到香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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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火连忙打圆场道:“炳哥有怪莫怪,汕头女人的嘴巴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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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不过阿冰的激将,哨牙炳硬着头皮道:“我又没说不去。走走走!老远来到香港,当然要开开洋荤。乡下人进城嘛!”正出门,不巧遇上刀疤德,他嚷着加入,一行四人走路到卢押道七号的澳洲餐室,哨牙炳曾跟陆南才来过,知道这个钟点还未打烊,更重要的是餐点价格不至于贵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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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餐厅坐下,点了烚火腿、通心粉、烤牛排、吉列炸鱼几道菜,刀疤德和阿火狼吞虎咽,阿冰的胃口也好,唏哩呼噜地像跟两个男人比吃,哨牙炳虽然也饿,但多吃便须多点,他宁可忍住,随意用叉子撩了几口肉便说饱了。阿冰不惯使叉,直接用左手的五只指头压住黄澄澄的炸鱼,右手握起短餐刀使劲地切,几下不小心让刀锋锯到碟上,锯出一道长长的“吱——”,大伙挤眉咧嘴感到非常刺耳难受,她却若无其事,不断摇动胳膊,手腕上的玉镯子轻轻晃荡,那是母亲的遗物,她戴上了便觉得继承了母亲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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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过了鱼,再切牛,左右两三下已把整片牛排割成一块块细肉。阿冰的认真神情令哨牙炳记起从阿火口里听过关于“汕头九妹”的点点滴滴,猜想她在宰狗的时候亦是这样地聚精会神,眼里有光。阿冰发现大伙在盯着自己,立即皱起眉头,嘴里嚼肉,手里的刀锋却朝众人脸上逐一指去,警告道:“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娘像宰狗一样宰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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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三句不离本行!”刀疤德笑道,“刀法又快又狠,哪个男人敢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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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白他一眼,懒得回话,端起兄长面前的杯子呷了一口啤酒。她从未喝过啤酒,这夜凑着高兴尝尝,觉得比凉了的药茶更苦涩,喝进嘴便想吐,但不希望被取笑,硬生生地吞下去。而且为了装出豪气,举杯再喝,这回是灌了,喉咙咕噜咕噜地响,还打了个嗝。两颊很快泛起淡淡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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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德继续跟她抬杠道:“别喝了,不然醉了真会把我们像狗般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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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话题开始扯到屠狗上面。阿冰红着脸细说在家乡的杀狗过程,敲击、放血、刮皮、斩件,其实跟杀猪杀牛差不多,但当狗目睹同伴被拉出笼子的时候,总会从喉里发出非常奇特的声音,先是一阵深沉的咕——咕——咕,然后是一轮尖扁的滋——滋——滋,乍听似在哼唱哀乐。开始时,只是一只两只狗哼,但很快便是十只廿只,最后便是所有的上百只的狗一起哼,像传说中的鬼哭。说得兴高采烈,阿冰把餐刀举在空气里挥动比画,坚定地说:“我是不怕它们哭的。它们来讨债,我还债便是,它们哭不哭,我都要还,要还的总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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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告诉你的?”哨牙炳促狭地说,“噢,是狗。我几乎忘了,你是同类,听得懂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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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汕头相士铁嘴陈说的啰!她对他比对阿父更听话!”阿火在旁抢白道。然后转脸问阿冰:“铁嘴陈到底有无说你几岁嫁人?难道你想一辈子拿刀揾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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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没答话,把餐刀搁在碟上,搁得不稳当,刀子磕声掉到桌面。她捡起餐刀,一下下地锵锵敲着碟沿像敲木鱼诵经,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反唇相讥道:“你们打打杀杀,不也是拿刀揾食?”又幽幽地说:“我没嫁人的打算了。下辈子吧,或者,下下辈子,看我什么时候还清它们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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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德叼着牙签插嘴道:“不必等那么久!不如你这辈子索性嫁给狗公,狗公会很感激。”哨牙炳噗嗤笑了一声。刀疤德眼神扫他一下,顺势说:“不然就做阿炳老婆吧!他在客栈是出了名的狗公。”哨牙炳在孙兴社的堂口职位是“草鞋”,火并时调动兵器,出事时安排逃亡,平日兼管钱财账目,刀疤德则是“红棍”,打打杀杀永远带着兄弟走在最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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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自认是客栈常客,从来不觉有何不妥,那是他的世界,多么地可靠稳定。然而他从未动过娶老婆的念头,成家立室要负责任,想起已觉头痛。所以这一刻刀疤德说的虽然只是玩笑话,却似当众一巴掌把他推到墙角,浑身的不自在。他觉得应该反驳,但不明白是什么理由,平日牙尖嘴利,此刻谈到老婆不老婆的话题却有口难言,“你,你……我,我”了几声便说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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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德一直妒忌哨牙炳受到陆南才的信任,此番更不放过调侃的机会,道:“阿炳你就别推了!年纪不轻了,好歹得娶个婆娘。九妹欠了狗公,非狗公不嫁,只有你挡得住她的杀气。俗语说‘好佬怕烂佬,烂佬怕泼妇’,但依我看,烂佬其实应该爱泼妇,泼妇够辣,无得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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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破口骂道:“你妈才是泼妇!其实世上有哪个男人不是狗公?所以你老婆嫁的也是狗公!老实讲,只要是老娘爱的,狗公也比男人好,如果老娘不爱,再好的男人亦不如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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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德朝她吐出舌头,猥琐地舔了一下嘴唇,又装模作样地吠了两声。阿冰不甘示弱,捡起餐刀作势掷过去。刀疤德向阿火道:“啧啧啧,你九妹这么凶狠,我的‘红棍’位子应该让给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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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告诉过你们,汕头女人可不是好惹的。我当年其实并非怕了父亲而离开汕头……”阿火刻意调和气氛,瞄一眼阿冰,开玩笑道,“我怕的是她啊!但话说回来,炳哥,不如把我阿妹娶回家,干脆让我喊你一声‘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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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愣住,仍旧不懂得如何回话,阿冰反而看不过眼,道:“够了吧?炳哥哪里得罪你们了?他嬲了,不请客,你们可得买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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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心底竟然冒起莫名的暖意,觉得她在维护他。这更令他不好意思不说话。于是他说:“嫁谁不嫁谁,命中有数,轮不到谁来插嘴!你欠我,我欠你,夫妻之间就是欠来欠去,‘有仇不报,成为父子;欠债未还,结成夫妻’,一般不都这么说吗?”其实他从未想象过娶妻生子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偶尔听见兄弟们抱怨家里的婆娘和孩子,听多了,说到自己嘴上亦见溜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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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点头,不自觉地望向哨牙炳,仿佛感谢他是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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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察觉到阿冰的眼神,心里得意了,索性逗她一逗,于是用夸张的姿势单膝跪到地上,拱拳道:“我们不都爱食狗肉吗?如果没人宰狗,我们吃个屁!所以‘汕头九妹’其实就是‘送肉观音’,是我们的大恩人!来,观音娘娘,请受在下一拜!我们都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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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说“夫妻相欠”,这番话摆明是在讨便宜,阿冰脸上一红,蹬脚踢向哨牙炳,他扭腰闪躲,右颊却仍被她的鞋底稍稍扫刮了一下,立即浮起一道浅浅的血印。阿火大惊,连忙喝止,哨牙炳却再耍嘴皮子,抬手摸摸脸,笑道:“没关系!狗肉是香肉,想不到连‘送肉观音’的脚亦香喷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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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哟,有戏唱了!”刀疤德煽风点火,拊掌喊道,“阿火还不快叫‘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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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大人像孩子般你一言我一语再斗一阵嘴,哨牙炳结了账,各自归家,阿火说;“炳哥,明天重阳节,听说虎豹别墅开门贺节,我想带阿冰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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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点头道:“嗯,先顾好阿冰,客栈那边我派人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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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躺在床上,哨牙炳揉着右颊,回味适才的唇枪舌剑,先见到刀疤德,往左移,是阿火,再往左移,是阿冰,然后便定格在她的脸上。阿冰的眼神是那么笃定,仿佛坚决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切,更不容许别人不相信,无论你是男人,或者狗。自己平日遇见的女人总是任由摆布或扭扭捏捏,汕头九妹可不一样,有话说话,谁都休想占她便宜。刀疤德其实说得对,烂佬爱泼妇,相冲相撞里面有刺激,刺激里面有不服气,不服气了,便想要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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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了一会,阿炳的脑筋开始迷糊,朦胧里见到两颗圆滚滚的黑珠子,不确定是阿冰的眼珠还是算盘里的木珠,他想象自己伸手调拨,黑珠子却上下摆荡让他摸个空,他急了,两只手一起往前抓去,黑珠子却跳动得更急,像跟他捉迷藏。他沉着气念起珠算诀词,八退一还二、六一下加四、见三无除作九三、无除退一下还六……黑珠子慢下了节奏,他也在单调重复的诀算声浪里坠入梦乡,梦里,有个人影,分不清是母亲抑或是这个夜晚自己初遇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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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哨牙炳也到了虎豹别墅。本来没这打算,不过吃过早饭,走往麻雀馆时记起有一桩堂口的小事情忘记向阿火交代,明明可以等他回来再说,此刻却似有无数的蚂蚁在心里钻爬,非立即找着阿火不可。于是跳上电车支支屹屹地坐往铜锣湾方向,不知何故觉得车速比平日慢,路轨在前头延伸仿佛漫无止境,好不容易熬到了站,等不及停定他已纵身跃到路面,三步并两步地朝大坑道山上走去,抬头远远望见那座高耸入云的白塔,忍不住对自己说,是这里了,他们一定要在这里,她一定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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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称为“虎塔”,楼高七层,在虎豹别墅的花园西南方。花园称为“万金油花园”,一部分是西式宫廷设计,一部分是中式亭台楼阁,近日落成了一座七层高塔,主人家高兴了,选定重阳节开放游赏。主人是胡文虎和胡文豹,祖籍福建的客家人,父亲胡文钦在缅甸卖药致富,兄弟二人承继祖业,开发了万金油、八卦丹、头痛粉等不同名目的成药,发了大大的财,南洋和中国华南都是他们的地盘。胡家三十年代移居香港,在大坑道十五号建了虎豹别墅,大坑道在山上,沿途都是到别墅赶热闹的人,阴沉的天色杀不了他们的兴致。哨牙炳忽然想起陆南才曾对他说,堂口生意日后做得好,要跟弟弟陆北风合建“南北别墅”,也设花园,园内设置一百零八张桌子,任由孙兴社手足无日无夜地打麻雀和赌牌九。哨牙炳又想,那么,自己呢?万一发了财,是否亦该找个人共享名字盖屋建园,在天地之间竖起一个结结实实的立脚点?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时之间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瞬间确有这样的渴求,或许,世上有些事情你本来以为自己不要,但其实只是尚未遇上对的人、对的时刻,一旦碰见遇见,所有可能的念头都会冒起。可是如果再问怎样才算是“对”,恐怕又有另外一番糊涂,唯有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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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有点怅然,吸气稳住心神,提起脚步继续往虎豹别墅走去,不算远的路程,却感觉走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到了大门,门外竖立“万金油花园”的红彤彤牌坊,园里人山人海,四周墙上印着醒目的“万金油”老虎商标图案。哨牙炳暗笑,如果做了老板,自己的生意商标肯定要用两只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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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孩子们跑来钻去,父母叫着嚷着把他们拉回身边,骂声哭声此起彼落。庭园到处布置着石雕,都是猪白兔联婚、西天取经、八仙过海之类的民间神话雕像,哨牙炳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竟也似个迷路幼童,慌张、恐惧,一颗心提到嘴边。终于见到桥边站了个身穿灰布短打、头戴草帽的胖子,背向他,但一看颈上露出的肥肉便知道是阿火,不过身旁没有阿冰。哨牙炳急步走近,阿火道:“咦,炳哥,你怎么跑来了?我在找阿冰呢。人多,挤了几下,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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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头寻找,阿火往虎塔,哨牙炳到回廊旁的山洞,洞里刻满壁画,由低到高都是青面獠牙的牛头马面和一个个赤身露体的人,射灯照到墙壁上,游人此进彼出地在灯前走过,光线忽明忽暗地令画像似在晃动手脚。他定神看清楚,原来是十八层地狱的惨厉刑罚,拔舌地狱、绞剪地狱、铁树地狱、铜柱地狱、火山地狱、刀锯地狱、血池地狱……因果报应都在这里了,虎豹别墅的主人用心良苦,开放花园主要是为了向世人倡导善念,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差来早与来迟,忘不得。哨牙炳是首回来此地方,看着望着,暗想自身是无恶不作的堂口人,死后不知道会堕落到哪层地狱,难免额上渗汗,心头紧了一下。这时候有一道声音从洞穴远处喊过来:“炳哥,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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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望过去,是高大显眼的阿冰站在墙边向他招手。她今天把头发扎成辫子,从颈后垂在胸前,身穿粉蓝色对襟上衣,黑绸裤,黑鞋,鞋面绣了几束红花,地上射灯的光线刚好打到腿上,看在哨牙炳眼里像腾云驾雾而至的仙女,只要挥一挥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把他从炼狱深处救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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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阿冰伸手对他指了指旁边的壁画,上面有十多头凶神恶煞的牛前后左右乱冲,有人被撞抛到半空,有人被踩在蹄下,有人被咬在嘴里,牛群四周是红彤彤的火,画旁有个刻着说明的小牌子:“第十层,牛坑地狱,旨为畜牲伸冤,杀生者堕入此狱,永受牛虐之苦,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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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伸出舌头,故作夸张地说:“我还以为下辈子会做狗被人又杀又吃,原来根本冇得投胎!”哨牙炳打算安慰她,说出来的却是:“被牛踩死好过被狗咬死吧?死得比较痛快。”阿冰倒被逗笑了,道:“说的也是,人生求的不过是痛快,怎么个死法,还不都是死!”哨牙炳也笑。她却又恐吓道:“炳哥你别高兴,你也好不了多少。过来瞧瞧,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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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扬扬下巴示意他望向另一幅壁画,第九层,油锅地狱,,盗贼掳掠,恃强凌弱,死后统统被小鬼扔进锅里承受滚油沸腾之报,又是永不超生。她一面抚弄胸前发辫,一面开玩笑道:“好哇,原来我们是邻居!有空多串门子,有伴便不寂寞。”哨牙炳的心被“寂寞”两个字撞了一下。这些年来漂泊忙碌,不管晚上在客栈里如何把女人征服在胯下,泄了之后总觉心底空荡荡似被挖开了洞,渴望能够尽快填满,然而无论再找几个女人,依然觉得强烈的饥饿,不是胃,是心。他从未认真想过那是什么道理,如今被这样的壁画重重包围,面对这样的一个笃定女子,他恍然领悟原来孤独就是地狱炼火,然而只要有人相陪,多多少少有了抵受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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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大着胆子仰脸向阿冰回道:“没问题,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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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啐了一声,走出洞穴往找阿兄,两人来到桥边,阿火悠然自得地蹲在地上啃着甘蔗。其后三人同逛虎塔和其他园景,从虎豹别墅高处往下远眺,夕阳斜照铜锣湾海面,渔艇和货轮在粼光闪闪里若隐若现,哨牙炳错觉自己亦是站在船上,只待风起帆扬便可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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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在香港游玩数天,阿火心里有数,故意说自己要在客栈看管几个新来的姑娘,央请哨牙炳陪她,但开了个过分的玩笑:“炳哥,照顾归照顾,可别监守自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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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沉下脸,反应激烈地骂道:“你老母!你把你妹看成什么人?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你……”但马上心虚,说不下去了。自己是什么人?不就是每天不来客栈找姑娘便睡不着的人?在堂口兄弟面前,他没资格装正人君子,但玩笑开到了阿冰头上,他深深觉得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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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火自知失言,吐舌道:“你们是金童玉女嘛,我只担心你们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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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街!”哨牙炳抡起拳头作势捶打,阿火连忙头耷耷逃开,边跑边喊:“炳哥跟汕头九妹的打狗棒果然相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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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向其他兄弟打听了吃喝玩乐的好地方,带阿冰搭缆车到太平山,在山顶餐厅吃冰淇淋,一杯三毫子,好贵,心疼死了,但疼得舒坦。又到东区游乐园听潮剧,阿冰专心欣赏舞台上的出将入相,哨牙炳半句也听不懂,但其实根本没在听,只顾如看戏般定神望着阿冰眼睛里的锣鼓喧天。那夜散场后,两人搭电车沿英皇道返回湾仔,有个妇人牵着五六岁的孩子穿越路轨,司机连忙煞车,探头到窗外高声喝骂,孩子吓得哇哇嚎哭。他们并肩坐在电车上层,车身猛烈摇晃,阿冰半个身子倾斜跌撞到哨牙炳胸前,一阵发香飘进他的鼻孔,他错觉得被摔到车外,满脑的天旋地转。面对客栈的姑娘,他是如此淡定,然而此刻在阿冰旁边,他自觉比孩子更脆弱,不知何故竟对她忆述小时候的事情,更不知何故,这一回,没说半句大话。阿冰怔怔听着,游玩了一整天,脸容疲惫了,眼睛却仍明亮,至少看在哨牙炳眼里如此。待他说完,她眉头一皱,咬牙道:“换作是我,一棍把那个什么虾米叔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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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吧?他和我阿母只求开心,他们没有错。”哨牙炳摇头道,望向车外,霓虹招牌闪亮着“英京大酒家”五个字,先前下过雨,门前积水倒映着蓝色橘色的破碎光影,像无数前来偷听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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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质疑道:“可是你阿父不开心啊!你也不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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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不开心是自己的事情,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快乐便不准别人快乐。懂得找乐子才对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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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嘟一下嘴巴,调侃道:“是啊,那么祝炳哥日日过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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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愣住,觉得她认定他是“狗公”,心里涌起羞愧,脸色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阿冰亦不言语,暗暗想着关于快乐的事情。她顺着哨牙炳的视线望去,见到两个洋水兵从史钊域道远处走到庄士敦道交界,骑楼旁马上有七八个穿着短旗袍的中国女子涌前包围,叽叽喳喳说着她听不懂的英语,她想起家乡狗棚里在笼子内抢着吃肉的狗,然而眼前的明明是人。于是她又忍不住问:“炳哥,客栈的姑娘也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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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迷惘了,他从未想过这问题,唯有老实回答:“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半晌,犹豫地说:“我猜……应该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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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不以为然地笑道:“哎哟,炳哥是堂口大佬了,竟然还这么天真。她们为了赚你口袋里的钞票,唔开心也要装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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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意思,我不是大佬,南爷才是。我只是‘草鞋’,只是二把手。”哨牙炳忙不迭地澄清。堂口有规矩等级,切切不可乱了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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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是草鞋皮鞋,反正就是有权有势、有刀有枪,别人肯定怕你!说不定终有一天炳哥自立门户,连南爷都要喊你大佬!”阿冰开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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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不断摇头耍手,连想也不敢想象这江湖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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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却不放过,继续逗他,问道:“那么,炳哥打算一辈子行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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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再看看吧……时势这么乱,日本佬随时进攻香港,可能明天,可能明年,有命熬过了战争再说。搞不好一个炸弹飞过来,明年的今天我已经在第九层地狱了!”哨牙炳惘然道,眼睛仍然眺望远处的旗袍妹和洋水兵,暗忖总不好意思告诉阿冰,自己以前有过开妓寨的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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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我在第十层地狱等你,做个伴,不愁寂寞!”阿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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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而笑。哨牙炳的脑袋却又被敲了一下,回想当初开妓寨只是为了搞姑娘,如今看管着孙兴社的八间妓寨,要多少姑娘有多少姑娘,愿望达成了,却忽然有几分手足无措,像搭船靠了岸,有了莫名其妙的空虚。以前没有的,只不过这一刻,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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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偷瞄阿冰侧脸,她白天用手帕扎起马尾,夜里取下手帕,微风阵阵吹得头发散乱到额前,忽隐忽现的轮廓使人看不清楚她是孩子抑或大人。哨牙炳觉得应该说些认真的话,于是认真地撒了个谎:“其实,我想多揾些钱,办个免费学校,我自己读书不多,倒希望其他孩子有机会多读,尤其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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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冰默默地低头,嘴角尽是春天的暖意。哨牙炳突然发现她襟前的一颗钮扣松脱了,招牌灯光从窗外映射进来,从他坐着的角度,透过缝隙可以窥见她的胸前丘壑。他心里怦然跳了一下。奇怪,有什么女人他没见过?燕瘦环肥,多肉的少肉的,大的小的,尖的圆的,看在床上老手眼里已无稀奇。然而眼前的人偏偏不太一样。并非形状不一样,而是在哨牙炳的感觉里,其他女人的胸是刺激挑逗,阿冰却刚相反,像故乡的静静的小溪,温柔地,流着。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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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忽然恢复前行,两人没再言语,各自在心里盘算未来。阿冰托腮坐在窗旁座上,电车驶近湾仔道,系在襟边的白底碎花手帕不小心被风刮走,她“呀!”了一声,伸手抓兜,上半身俯到车厢外,哨牙炳连忙把她拦腰抱住,然后不知道从哪来的胆量,双手握紧窗框上方,两腿一撑,身子一扭,瘦削的身躯竟然从狭窄的车窗间穿过,松开手,整个人跃跳到车外,阿冰来不及阻止,幸好车速缓慢,料想他摔到地上亦不至于有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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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电车旁边凑巧有人拉着黄包车,哨牙炳轰隆摔到绿篷车顶,腰身被重重撞了一记,再掉到地面。电车继续前行,阿冰央求司机停住让她下车,她急步跑回原处,见到哨牙炳已经站起身,弯身扶腰跟车夫理论,脸上满是歉意。瞄见阿冰,他立即挺胸道:“没事,别担心,我没事,唔好意思……”这是他的口头禅,“唔好意思”,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他有错,都是他对别人有所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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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瞄她一眼,说:“姑娘仔,你真有福分,炳哥平时好惜身,现在肯跳车为你揾命搏,冇得顶!有事的只是我的车,篷顶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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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啰唆,快走!”哨牙炳在旁打断车夫,急不及待催他离开,“明天下昼到麻雀馆拿钱,赔给你!”他并非因为闯祸而难为情,只是担心车夫泄露秘密,连忙把他赶走。哨牙炳在江湖厮杀里通常走在其他孙兴社兄弟的后头,有一回被敌方持棍棒追打,更抱头鼠遁,趴在黄包车下避难,被车夫发现了,一直成为他们之间的笑话。车夫点下头,扶起车把手,慢慢把车拉远,篷顶脱落的竹架吱吱呀呀地左摇右晃。哨牙炳憨憨笑着,阿冰见到攥在他手里的她的手帕。他不惜一切捡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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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右侧腰间瘀肿疼痛,但仍一拐一拐地陪阿冰走路回到她哥哥的住处,之后才回堂口总部找兄弟替他敷药,热乎乎的药气把他灼得哗哗痛叫,这一刻哨牙炳非常惊讶自己刚才的勇气,想也没想便跳到电车外面,简直像跳火坑,于是得意地笑了。兄弟探问受伤原委,他乱吹牛说遇上“潮安乐”的仇家,以一敌五,虽然把对方打跑了,却亦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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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药后,他到阁楼办公室找陆南才,南爷正在清点当天账目,见他用手扶着腰,调侃道:“昨晚又搞咗几个女人,搞到肾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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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前面,若有所思地双手托腮,眼睛望向账本上纵横排列的数字,但见到的其实只是阿冰在电车上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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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到榭哂,连嘢都讲唔捻到?[1]”陆南才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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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瞄见桌上碟子里搁着几条湿毛巾,他捡起一条,使劲抹脸、颈、手,微温扫过皮肤,巾面沾上灰蒙蒙的污垢,令他更觉得自己脏。他执起另一条毛巾,敷到脸上,含糊地说:“南爷,有冇谂过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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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才暗暗吃了一惊,猜不透哨牙炳此问的用意何在。莫非他打听到什么?跟张迪臣有关?张迪臣是香港的英国警察,是陆南才的好朋友;好,非常好,好得不可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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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见他没答话,追问道:“孤家寡人,不是很无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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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才定了定神,说:“无聊?阿炳,江湖饭是提着脑袋做买卖,今天唔知明天事,稍为大意即死无葬身之地,哪里有心情谈无聊不无聊?我自己死无所谓,但不想连累几百个兄弟陪葬。娶老婆?哼,你们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家人、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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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不一样!老婆就是老婆,是陪你做人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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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才提高嗓门,假装动气地打断哨牙炳:“是鸠但啦!夫妻也好,兄弟也好,人生短短几十年,始终系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有缘分就一齐走,冇缘分就走捻开,不必说是谁陪谁。夫妻就是冤家,我陆南才宁愿多要几个仇家,仇家可以打打杀杀,唔系你死就系我亡,冤家却顶心顶肺,到最后揽住一齐死,送给我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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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进为退,果然堵住哨牙炳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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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才明白此时应该退回一步,道:“呵,你找到对象了?听兄弟们说你最近都在陪阿火的妹妹吃喝玩乐,那个杀狗的。看来,你们好起来了?别说南爷不提醒你,女人好捻小器,娶咗老婆之后,唔系唔搞得,但终究冇搞得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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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牙炳一边思量陆南才话里的意思,一边喃喃地说:“我从未想过娶老婆。可是,人会变的,不是吗?会的,人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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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变成这样,明天也可以变回那样。变唔变,变成点,是鸠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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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意为:搞到筋疲力尽,连说话也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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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之间的爱称原来是这样来的

生活中夫妻双方亲昵的称呼,比如男方称呼女方“老婆”,女方称呼男方“老公”,这是我们经常听到的叫法。有一句话叫“始于月老,止于孟婆;始于月老,终于周公”,这是我听到的一种最浪漫而又充满意境的称呼。

我们知道,在古代神话传说中,有一位掌管世间男女姻缘的神仙叫月老,别名柴道煌,在冥冥之中以红绳系男女之足,以定姻缘。有一位掌管将生魂抹去今生记忆的地狱阴使叫孟婆,在奈何桥畔架一口大锅熬制孟婆汤,送给转世投胎之人喝。

夫妻双方的姻缘始于月老,由月老牵线,两人结合,生死与共,白头到老,喝一碗孟婆汤,这辈子就结束了,所以夫妻当中的女方就被称之为“老婆”,是谓“始于月老,止于孟婆”。而男方被称之为“老公”更多的是责任与担当,是由牵手时的懵懂变成了遵守礼仪规矩的成熟,是谓“始于月老,终于周公”。

儒家文化里强调上下传承之意,在古代社会,男尊女卑,“老公”一词,也是为了告诉女子,自从嫁人的那一刻起,既要有“白头到老”的决心,又要有“侍奉公婆”的孝心。

关于“老婆“和”老公“这种正式的称呼,还有另一个有意思的故事。

唐朝时,有一个叫麦爱新的读书人,考取功名后,觉得自己了不起,开始动起了花花肠子,认为已经年老珠黄的结发妻子配不上自己,想要另结新欢。但又不好直说,文人自有文人的办法,于是,提笔写了副上联置于案头:

“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

妻子进书房,看见了书桌上的上联,立刻明白了丈夫这是要辞旧纳新的念头,于是便提笔写下了下联:

“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

这副对联对仗工整,比喻十分形象贴切。以“禾稻”对“荷莲”,二者都是由青变黄,比喻人由年轻变衰老,以“新粮”对“老藕”,一个新,一个旧,意思一目了然。

麦爱新读罢,深深为妻子的才思敏捷和深厚爱意所打动,再也不提另娶新欢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幡然醒悟,回心转意,不忘旧情,于是提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丈夫见妻子的赠语,也回敬道:”老婆一片婆心。“

从此两人风雨同舟,生死相随,白头到老,成为一时佳话。民间夫妻之间用“老婆“与”老公“这样的称呼也流传开来。

除了这个常见的称呼,我以为宋朝人夫妻间的昵称是最好听的,臣子称呼天子为“官家“,所以妻子称呼丈夫为”官人“或“郎君”,丈夫称呼妻子为“娘子”或“夫人”。一声“官人”,叫得人心里暖暖的;一声“娘子”,叫得人心里酥酥的。

两个人从茫茫人海中能够走到一起,相爱并结婚,怎么称呼对方不重要,相濡以沫,相互扶持走完这一生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们都渴望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