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狂暴到温柔，中世纪的贵妇人为何能改变骑士？爱与利的相互交融

骑士是中世纪西欧的军人，作为封建领主最忠诚的战士，尚武、好战是他们的天性。早期的骑士给人的印象是狂暴、无礼且野蛮的，但是到了11世纪末12世纪初的时候，原本狂暴无礼的骑士突然变得温柔、谦逊且知礼，成了吟游诗人和文学作家笔下勇敢忠诚、富有美德，又对爱情忠贞不已的黑夜繁星。“我愿做你的骑士”，至今都是一句动人的情话。对于西欧来说，中世纪是黑暗的世纪，但对于骑士来说，中世纪却是让其形象发生巨大变化的世纪。

从狂暴鲁莽到温柔知礼，骑士形象的转变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但其中最明显、最直接的还是来自西欧中世纪的贵妇人。

一、改变源于爱情，贵妇人在礼仪、道德等方面改变了狂暴的日耳曼骑士

骑士是战争的产物，从日耳曼时期到中世纪的过渡阶段，骑士一直在杀伐中度过。因此，中世纪初期的骑士沿袭了日耳曼以来的传统风气，把自己当做身披重甲手持利剑与长矛的战争机器。他们不知礼仪为何物，只知征战杀戮欺凌妇女，行径野蛮，充满暴戾之气。罗马史学家塔西陀形容他们道：

“日耳曼尼亚人有着凶暴的蓝眼睛、金黄色的头发、宽大的身躯，他们只有突然冲动的勇猛而不耐心于操劳和艰苦的工作。”

在遇见贵妇人之前，骑士的世界里只有狂暴和野蛮。

贵妇人是中世纪对贵族中已婚妇女的统称。从11世纪开始，原本与骑士并无交集的贵妇人走进了骑士的生活，成了整个骑士阶层普遍追求的对象。为了得到贵妇人的爱，骑士们费尽心思取悦自己的女神，在礼仪、道德等方面向贵妇人所喜爱的方向转变。

在礼仪方面：

原本的骑士好战、尚武，把战争当成生活的全部，礼貌与否对于日夜搏杀的骑士来说并不重要，繁琐的宫廷礼仪反而会限制天性的释放。拜占庭皇帝的女儿安娜·康尼娜曾记录过第一次东征时欧洲骑士晋见皇帝的场景：

所有的贵族集中在皇宫的召见大厅，逐一向皇帝宣誓效忠，仪式结束，一位骑士抢先霸占了皇帝的衣服，皇帝气怒于胸。博杜安伯爵立刻上前一把抓住该骑士的领口，吼道：“你既然已经向皇帝效忠，就是他的封臣，怎能不遵守他的礼节？”这名骑士瞪了皇帝一眼，嘴里喋喋不休：“瞧，他自己坐着，却让勇猛的统帅杵在一旁。”

最初的骑士是不知礼也不愿意遵守礼仪的，但遇见贵妇人以后，骑士的礼仪观开始改变。作为女性，贵妇人十分在意骑士的礼仪与品质。她们认为，一位高贵的骑士保持牙和指甲的整洁，穿整洁而豪华的衣服，必须对所有人有礼貌，尤其是在女士面前，不应该吵闹和打架。因此，如果骑士渴望得到贵妇人的爱，那么，他们原本的那种野蛮、傲慢和自夸都必须被控制，一些不雅的行为，如说脏话、爱斗殴等也要有所收敛。

贵妇人也会主动教授骑士宫廷礼仪。有人曾问一位贵妇，是愿意选择一个勇敢但缺少谦恭的骑士，还是选择一位英俊漂亮、懂得爱情艺术的年轻人。这位贵妇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因为她相信这位骑士能在她的指引下学有的礼节。

贵妇人常在骑士受到限制的公共场合中以一种文明而有教养的方式向骑士展示必备的礼仪，并让骑士当场学习实践，骑士从来都是悉听尊便。这种近乎强制的礼仪灌输方式让骑士的礼仪面貌有了很大的改观。至11世纪中期，骑士的行为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那时人们眼中的骑士不但举止文明、社交能力强、而且穿戴得体，再也没了身处皇宫时的嚣张。

“为了你最爱的人，你应该保持品行端正。”是骑士遇见贵妇后养成的全新礼仪观。

在道德方面：

中世纪早期，“暴力深深植根于社会结构和当时的心态之中”。社会战争频发，谋杀、篡位更是比比皆是，个人的生命安全随时受到威胁。原本就狂暴好战的骑士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更加的肆无忌惮。在征伐战场的路途中，骑士对待敌人的手段十分残忍。为了寻找战利品，骑士常常把尸体从坟墓中挖出来，更有甚者还用长矛挑起战俘的头颅来恐吓敌人。残忍嗜杀的骑士毫无道德观念，他们的信念是英雄主义和荣誉。在骑士们眼中，暴力和热血是他们的优势，道德只会带来压抑，让他们变得束手束脚。

贵妇人的出现让骑士树立了一种全新的道德观。贵妇人把道德当做衡量爱情真假的指标。她们认为，一个想遵循爱情教诲的人，不能做任何有违社会道德的事情。 “追求爱情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背信弃义。其慷慨和勇敢就体现在为爱情的效劳中。”

由于贵妇人将道德与自身的择偶标准捆绑在了一起，追求贵妇人的骑士也开启了对道德的追求。他们放下了自己的高傲，在贵妇人面前表现得谦虚、谨慎。在与贵妇人见面时，低头鞠躬，亲吻她们的手；在宴会上，先请贵妇人入座；在出入时，女士优先……所有这些表现虽然不能完全归功于贵妇人，但是在很大的程度上是贵妇人引导的结果。从11 世纪末到12 世纪初，骑士的道德观念因贵妇人的鼓励和教化而日渐完善，他们不再残忍嗜杀，而是为了追求贵妇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暴虐天性：

“有些骑士奔赴战场时马上驮的是葡萄酒而不是武器，带的是烤肉铲而不是长矛，他们想着去参加宴会而不是战争，他们的盾牌被镀上金色，看着洁净漂亮，却不实用。”

在礼仪与道德日渐改变的过程中，骑士的勇武好战、年轻好胜也随之而变。譬如，比武大会是类似于罗马角斗场一般的骑士生死战斗场，但自从贵妇人成为比武大会的观众后，骑士不再为杀死对手而战，而是为了得到贵妇人的欣赏而战，比武大会慢慢地成了观赏性的文艺盛会。总之，为了追求心仪的贵妇人，骑士放弃了自日耳曼以来一直传承的狂暴与高傲，竭力修炼着自身的礼仪与道德，慢慢地走向“软化”。

改变源于爱情。因为爱情，骑士从征伐沙场的嗜血饿狼变成了一心取悦贵妇的“小奶狗”，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情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呢？

二、爱是忠诚，爱是荣耀，典雅爱情的产生与流行促成了贵妇人对骑士的改变

“除了贵妇的爱情力量，谁能给骑士以英雄的气概？谁能培养他们优秀的品质？谁能给他们带来高雅的快乐？是高贵的女性给了骑士风雅的生活方式。”

骑士的改变源于其对贵妇人的爱意，但个体的爱情显然不会带来整个阶层的脱胎换骨。维系贵妇人与骑士之间的情感纽带并不是单纯的两情，而是中世纪特有的典雅爱情。

典雅爱情是11世纪中期以后广泛流传于骑士阶层的一种全新爱情观。爱情的主体是骑士和贵妇人，由地位较低的骑士对地位较高的贵妇人展开爱情的追求，这种追求与婚姻无关，无论贵妇人是否婚配，骑士都可以对其展开追求。而骑士如果想要获取贵妇人的芳心，就要对贵妇人绝对忠诚，这种忠诚往往带着疯狂的意味：

德国诗人骑士乌尔里希曾回忆过他对贵妇人忠诚的爱。12岁时，他被送到宫廷接受骑士教育。在那里，他选择了一名贵妇人作为他的追求对象。 他为她采花、喝她的洗手水，为了荣耀他的贵妇人，他还到处比武历险。有一次，当他的贵妇 人无意间发现他的一只手还有指头时，惊奇地告诉他，她原本以为他为她比武 , 已经失去了那只手指,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所有手指砍掉,送给了她，以示忠贞。与此同时，一位坚守卫道格拉城堡多日的英格兰骑士战死城外,人们在这位英雄的怀中发现了他情人的信件，那位贵妇人在信中说道，如果要赢得她的爱，必须坚守这座城堡一年。

上至宫廷疆场，下至比武大会，但凡骑士涉足之地，都弥漫着对贵妇人的讨好与忠诚。可见，典雅爱情是一种不平等的爱情，骑士对贵妇人的忠诚是典雅爱情得以发展的前提，也是贵妇人能够改变骑士的关键因素。那么，这种基于忠诚的典雅爱情又是怎样产生与流行的呢?

典雅爱情产生与流行的原因：

1、社会环境的变化，改变了骑士对荣耀的追求方式。

骑士阶层随西欧封建土地制度的确立而产生，他们是封建领主最忠诚的战士，也是教会最狂热的信徒，骑士的最高追求就是获得普遍认可的荣耀。在战乱的年代，骑士通过战斗与远征获得荣耀，的东征就是骑士对自身荣耀追求的征途。进入11世纪以后，整个西欧社会为教会势力所笼罩，进入了一个专制的和平年代。在政治上，对外东征已然结束，本土区域也没有遭遇外敌入侵，进入没有战争的稳定状态。而经济和文化方面也因为环地中海地区的商业繁荣和城市建设进入稳定的发展期。在相对和平的年代，骑士再也无法通过战斗获取荣耀。他们被迫进入宫廷，整日参加宴会等大型娱乐活动，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上层社会的礼节谈吐，试图融入上流贵族阶层，重新获得荣耀。

为了获得荣耀，大多数骑士会选择喜欢年长于自己且地位显赫的贵妇人，希望在狂热追求贵妇人的过程中引起他人及社会关注。这与早期骑士通过保卫城堡、比武战斗来赢得封建主封赏的渴望荣誉的心理是一致的。典雅爱情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产生和流行的：

“从本质上看，荣誉是社会群体的一种道德理想,爱情则是一种个体生命的感情追求…… 骑士与贵妇人的爱情不仅被视为道德的行为,而且还是他们深以为荣的荣誉感的源泉 ”。

2、骑士教育的爱情灌输，稳固了骑士对贵妇的忠诚

进入中世纪以后，儿童若想成为一名正式的骑士，就必须接受骑士教育。有意向成为骑士的底层贵族儿童在7岁时就要住进封建领主的家中，成为领主和贵妇人的侍童，等到14岁时，才能结束侍童阶段，获得受封骑士的资格。在担任侍童期间，骑士要跟随主人学习各种技能与礼仪，其中有一项就是贵妇人对儿童进行的爱情教育。学会取悦贵妇、培养对贵妇的忠诚是爱情教育主要的内容。中世纪有一段广为流传的贵妇爱情教育记录：

贵妇先问侍童：“你最爱的人是谁？”

“我最爱我的母亲，其次是我的姐姐。” 侍童说，“ 那么你的意中人是谁呢? ” 贵妇问道。小侍童想了一会儿 ,最后选了一位年仅十岁的小姑娘。

“那不般配,”贵妇断言道 , “你不能选一个孩子, 而要选一位出身高贵又能给你劝告和帮助的妇女。你必须为了她而敢于冒险,而且你必须对她如此地谦恭和忠诚,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地对你表现出爱意来 。”

意中人一旦选定，就成了骑士崇拜的偶像,贵妇人会让骑士全心去爱她，绝对服从她的命令,愿为她去冒险, 去受苦，甚至献出生命。侍童阶段的爱情教育使骑士在心理十分稚嫩的年龄就形成了忠诚贵妇人的观念，最终影响其一生。是教育使典雅爱情得到了稳定的传承。

3、社会地位的相对提高，使贵妇人获得了广泛的认可

贵妇人可以得到整个骑士阶层的广泛追求，还源于其社会地位的相对提高。在和平之前的战乱年代，由于男性领主不断加入东征等征战或朝圣，其城堡和宫廷不得不由妻子或母亲负责管理，她们不仅要管理好家庭或宫廷内部的日常事务及城堡中的各项工作，当遇到敌人来袭时，贵妇还必须有能力指挥军队抵御敌人，保卫城堡。在这样一个过程中，贵妇人渐渐的掌握了部分权力，有了处理事物的能力，地位也有所提高。

而真正让贵妇人地位明确提升的则是圣母玛利亚崇拜的流行。东征归来的从耶路撒冷带回了当地对圣母玛利亚的崇拜，生下耶稣的圣母很快取代了诱惑亚当的夏娃，在西欧风行一时。当对玛利亚的崇拜在教会的宣扬下发展到顶峰时，女性的地位也相应得到提高。

“对救世主母亲的迷信，提到了极高的程度 ,以至我们可以说上帝在13世纪变成了女人。”

在诸多女性当中，贵妇人以雍容华贵的外表和优雅得体的举止成为了圣母形象在现实中的契合点。于是，社会以贵妇人为圣母，贵妇人亦以人间圣母自居。

“社会对圣母的崇拜帮助骑士们把贵妇人推到崇高的地位,贵妇人借圣母的形象变得更为高贵。”

贵妇人社会地位的提高使其成为典雅爱情的对象有了广泛的社会认同。骑士痴爱贵妇，即是荣耀的驱使，也是狂热的崇拜。

典雅爱情是一种夹杂着忠诚与荣耀的固定爱情模式。在突变的时代背景下，典雅爱情的出现更像是在提醒骑士应当顺时而变才能延续荣耀，骑士甘愿为贵妇人而改变正是因为其抓住了这一契机。因此，贵妇人能改变骑士，源于爱情，却不止于爱情。

三、选择爱情，就是选择利益，贵妇人改变骑士的背后是特殊时代下爱情与利益的相互交融

尽管典雅爱情是一种让骑士甘愿为贵妇人付出一切的爱情模式，但爱情终究只是一种情感或是一种道德，有着钢铁意志的骑士不会一直沉迷于自身的情感，而作为有夫之妇的贵妇人也不会只因为情感需要满足就接受狂热的骑士。让贵妇人改变骑士的，除了典雅爱情外，还有在实施典雅爱情后各自所获得的利益。

对于骑士而言：

自战争止息以后，追求贵妇人既是在延续荣耀也是在追求一种富于冒险精神、参杂欲望的心理刺激。在中世纪，上层社会一直流行着这样一种观点：

爱情是一种道德力量，能使人变得高贵。一个低阶层的浪漫英雄爱上一个伟大的女士，他要努力奋斗以求配得上她。他要克服的，……正是她那高贵的等级。追求的过程也就是骑士升华自己的过程。因此，“如果一位骑士爱上了一位女士,他就会因此而变得更加优秀。”

实施典雅爱情后，骑士生活的主题和目标便发生了巨大的转换和颠倒易位，拥有贵妇不仅是拥有爱情，更是拥有了精神的满足。

此外，欧洲的长子继承制保证了封邑的完整性，同时也造就了一批，无世袭封号、无财产、无土地的“三无”骑士。无法通过战争掠夺后，为求生存，骑士只好投身贵族，成为贵族的私人武装力量。他们是地位相对卑下的底层贵族，如果追求到地位比他们高的贵妇人，不但能为提高自身地位做铺垫，更能产生一种征服的快感。

尽管典雅爱情的中的骑士爱的卑微，往往会做出如喝贵妇洗脚水这般有损尊严的事，但骑士地位本就比其他贵族卑微。投身于典雅爱情后，骑士所获得的是远超其地位的身心满足，这足以使骑士对贵妇人趋之若鹜。

对于贵妇人而言：

在中世纪的西欧，婚姻与爱情是相互脱节的，贵妇的丈夫往往不是其所爱恋的人，只是为了保证财产完整和政治权力而选择的合作对象。正如恩格斯所言：

“对骑士或男爵，以及对于王公本身，结婚是一种政治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姻来扩大自己势力的机会；起决定作用的是家世的利益，而决不是个人的意愿”。

在婚姻只是一纸契约，与爱情毫无关联的前提下，贵妇人与骑士的交往，更像是财权皆备后对纯粹爱情的追求。贵妇人对骑士提出各自要求，就是在打造她们心中最理想的爱人的模样。而贵妇人的丈夫能够容忍妻子被其他男士包围讨好，也为贵妇人追求爱情提供了方便。

除了获取爱情外，贵妇人同时也需要骑士的支持与保护。在男权为主的世界，虽然东征后，妇女的地位有所提高，但仍然无法与男性平起平坐，贵妇必须依靠勇武骑士的支持才能以私人武装的优势在家族中占据一定的地位。对于贵妇人来说，拥有骑士的典雅爱情，也是一种身心的同时满足。

如果没有贵妇人的恩赐与欣赏，本就无所根基骑士会在突变的社会中失去追求荣耀的捷径，从而丢失自身存在的意义，最终被排除在贵族阶层之外。如果没有骑士以绝对忠诚组建的武装，贵妇人就不能稳固自身在恰当时机中所取得的权力地位，最终重新沦落在男权世界里。

始于利益，发于爱情，又归于利益。中世纪的特殊环境与骑士自身的遭遇造就了典雅爱情，而典雅爱情的实施又产生了骑士与贵妇人骑士两相满足的利益。在典雅爱情中，骑士获得的是精神寄托与荣誉感，而贵妇得到向往的爱情与长久的保护。因此，贵妇人对骑士的改变是爱利交融之下相互选择的结果，也是特殊时代中独有的世道人心。

四、结语

罗素在《幸福之路》中说：“浪漫之爱的基本要素是，认为被爱者即使很难被占有，也是弥足珍贵的。”在贵妇人的改变之下,骑士由原来的草莽英雄变成了温文尔雅的绅士，由原来对领主的忠诚转向了对女士的忠诚，由此开创了对女性的崇拜,并将其渲染提升为当时的一种风尚。为了得不到的有妇之夫而改变自己和世界，这确实像极了浪漫之爱的样子。

但浪漫终究只是形式，欲望和利益才是典雅爱情的追求。无论它的缘起多么神秘，游吟诗人对它如何赞美、歌颂，这场脱胎于婚外情，夹杂着忠诚、歧视等封建要素的改变，终究只是一场违背伦理道德，利益主导、各取所需的爱情幻想游戏，只有在中世纪那样的特殊时代、特殊社会才会产生。

参考文献：

《西欧中世纪贵妇人对骑士行为及思想观念的影响》

《骑士爱情观的异化》

《西欧中世纪的典雅爱情》

《世界文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