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皇帝的双子星——赵祯与朱祐樘

赵祯之贤

北宋是中国古代史上的一段黄金岁月，在宋代皇帝中，宋仁宗赵祯被誉为“贤主”。

赵祯（1010—1063），原名赵受益，8岁立为太子，赐名赵祯。赵祯天性仁恕宽厚。他13岁即位，由刘太后代为处理国事，赵祯24岁时，太后去世，他才亲政。

赵祯即位后，百司奏请扩大苑林，赵祯摇头阻止：“我得先祖之苑圃，已感十分宽广，岂可再扩建!”他一天退朝回宫，手拿一份奏章，为其梳头的老太监问：“陛下读什么奏章？”赵祯说：“北宋冗员严重，谏官建议减少宫中侍从与宫女。”太监仗着一向为赵祯宠信，便说：“臣家皆有歌伎舞女，陛下侍从并不多，这岂不太过分了！”赵祯听了，即传主管太监，按名册将29名宫女与梳头太监削减出宫。皇后忙问：“梳头太监是陛下多年亲信，为何削减？”赵祯正色曰：“他劝朕拒绝谏官的忠言，朕岂能将此人留在身旁。”

赵祯知人善用，器重范仲淹、韩琦、文彦博、富弼、包拯、狄青、司马光等文臣精将，擢拔欧阳修、王素、余靖和蔡襄为谏官。谏官王素见王德用进献一批绝色美女，便劝赵祯勿多亲近女色，赵祯心中不舍，说：“这些女子，朕很中意，卿就让朕留下吧！”王素正色道：“臣今日进谏，正怕陛下为女色所惑。”赵祯犹豫后命太监：“每人各赠三百贯，送她们出宫。”王素见宋仁宗脸有泪水，又奏：“陛下也不用匆忙办理。”赵祯叹口气说：“朕只怕将她们留久了，不舍送她们出宫。”

赵祯遵遗训“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他对读书人最宽容。苏辙当年赴京考试，在试卷写道：“听路人说，皇帝整日与宠妃饮酒作乐，不理朝政。”考官胡宿要严办苏辙恶意诽谤罪，复考官司马光不同意。宋仁宗看了试卷，说：“朕设科举考试，本就欢迎天下敢言之士畅所欲言，不应罚而要奖励。”苏辙先中进士，后来做到副宰相。

包拯弹劾赵祯宠妃张氏的伯父张尧佐平庸无能，不宜为三司使（相当于财政部长），因怕赵祯不听，大声陈述，唾沫飞到宋仁宗脸上，赵祯一面用衣袖擦脸，一面仍耐心听完。宋仁宗拗不过包拯，改授张尧佐节度使（州长），包拯率七个言官与宋仁宗论理，赵祯很生气地说：“节度使只是一个粗官。”言官唐介不客气地直谏：“太祖（赵匡胤）也当过节度使，恐怕不是粗官？”赵祯无奈，回宫对张妃发火：“你想要一个节度使，你难道不知包拯是御史吗？”

宋仁宗赵祯

赵祯虽为九五之尊，但不事奢华，俭朴律己。赵祯一次用餐，咬到一粒沙子，引起牙痛，赶紧对一旁的宫女说：“千万别声张，传扬出去，这可是死罪”。内侍献上蛤蜊，赵祯忙问从哪里来，多少钱？内侍答：“从远道运来，共28枚，每枚一千钱。”赵祯生气地说：“我常告诫你们要节省，这两万八千钱的蛤蜊，朕吃不下。”

赵祯自24岁亲政，常常亲自披阅奏章至深夜，一日晚上肚子饿，想吃羊肉热汤，但忍着没说出来。翌日上朝时，面色不好，大臣问后便说：“陛下何不降旨命人去采办？”赵祯说：“朕如一开口，宫人以为惯例，御厨便会夜夜宰杀，以便所需，一年下来要杀羊数百只，为朕一碗饮食，创此恶例，朕于心不忍。”

仁宗在位时，把权力交宰相，有近臣向他要官，他不好意思拒绝，写了手诏，请宰相提拔，但最后被否定。原来赵祯早与宰相打过招呼，不必遵行，退回即可。

嘉祐八年，赵祯逝世，“京师（开封）罢市巷哭，数日不绝。虽乞丐与小儿，皆焚纸钱哭于大内之前”，消息传至洛阳，焚烧纸钱烟雾飘满全城，乃至“天日无光”。辽道宗闻之号啕痛哭：“四十二年不识兵革矣”。辽国历代皇帝“奉其（赵祯）御容如祖宗”。

赵祯在位42年，国家安定。他去世后，中书门下与枢密院官员见宋仁宗所用床帐、垫具皆陈旧灰暗，久未换。韩琦回忆：“仁宗皇帝曾言，朕居于宫中，生活享用全是百姓膏血，不可随便浪费。”赵祯世称“贤主”，贤者，有才有德之人，其所好与民相同。赵祯不负此誉。

朱祐樘之难

朱祐樘一生应了一个“难”字，他一出生就历经磨难，当上太子屡涉险境，即位后又遭遇一连串棘手的难事。

他的父亲明宪宗朱见深从小有恋母情结，宠爱长他17岁、抱他长大的宫女万贞儿，朱见深即位后封其为万贵妃，并将新婚的吴皇后废去。万贵妃生一子，1岁夭折。阴暗的心理让万贵妃从此见到宫妃怀孕，就强令其服药堕胎。朱见深一日在内库偶见管账的瑶族美女纪氏，当晚留宿，纪氏怀孕。万贵妃即让宫女令纪氏堕胎，幸得纪氏人缘好，宫女谎称纪氏非怀孕而腹中生瘤，逃过一劫。万贵妃后获悉纪氏生下一子，命太监张敏去溺死婴儿，张敏冒死秘密收养，被废的吴皇后与宪宗母亲周太后暗中相助。朱祐樘东躲西藏了六年，胎毛也未剪。

明宪宗一日感叹年老无子，张敏跪下奏告内情，朱见深一见瘦弱的朱祐樘大喜过望：“此子似朕。”遂立为太子，封纪氏为淑妃。一月后，纪氏与张敏莫名自尽。周太后知万贵妃心狠手辣，将孙儿祐樘接入内宫抚养。万贵妃一日热情邀请6岁的太子朱祐樘，拿出许多好吃的食物让他吃，朱祐樘忍住口水说：“已饱”；万贵妃又和颜悦色骗他喝汤，朱祐樘憋红了脸，蹦出一句：“我怕有毒”，万贵妃当场大愕。

明宪宗后来又生诸多儿子，在万贵妃“枕头风”中，他几次欲废太子，朱祐樘处境危在旦夕，老太监怀恩宁死不从，朱见深没杀怀恩，贬他去凤阳守灵。这时泰山突然发生地震，朱见深在惊恐中收回成命。公元1487年，万贵妃死，明宪宗卒。朱祐樘即位，为明孝宗。他深知是谁逼死了亲生母亲与恩人，也明白任太子时几次险遭不测，但他心地宽厚仁慈，当时朝臣上书要严惩已死的万贵妃及其党羽，大权在握的朱祐樘并未报复，反而取宽恕措施，只将万贵妃之弟锦衣卫都指挥使万喜、指挥佥事万通赶走，说：“到此为止吧！”

明孝宗朱祐樘

软弱无能的明宪宗留下一副烂摊子，朝中是“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朱祐樘为了扭转朝政状况，决心勤于政事从己做起，他每日除早朝外，另设午朝，一天两次接受百官面陈国事，并在文华殿开设议政论坛，晚上则披阅奏章。他将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名单贴在墙上，对任用官吏的优劣调查得一清二楚。在人事安排上，朱祐樘经过考察，将内阁首辅万安、太监头目梁芳、侍郎李孜省以及刘吉等一千余名奸人庸官全部革职，朱祐樘未开杀戒，但他不让这些佞人在朝廷有立足之地。

朱祐樘知恩报恩，他把贬去凤阳的怀恩请回来，又把被废的吴皇后当作母亲侍候。为了不受蒙蔽，他不许太监代批奏章。朱祐樘广开言路，让大臣们痛陈时弊，广进良策。他把敢于直言的王恕请来当吏部尚书，又任命能力很强的马文升当兵部尚书，继而请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进入内阁，一时人才济济。朱祐樘还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取消上贡、重视百姓疾苦。他在位18年，是明朝历史上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史称“弘治中兴”。

从小尝尽世间悲苦的朱祐樘，一生躬行节俭，禁止大兴土木。尤其难得的是，明孝宗朱祐樘一生只有一个妻子，即张皇后。两人婚后同起同卧，同甘共苦。朱祐樘亦是中国古代皇帝中唯一没有嫔妃的天子。

体弱多病的朱祐樘在位期间，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政事上。这样密集的日程，他的工作强度在历代皇帝生活中极为罕见。

由于明孝宗是勤于政事的楷模，他手下的大臣也不敢偷懒，大臣王恕、刘大夏、戴珊、刘健、李东阳、谢迁都成为明孝宗的得力干将。但过大的工作量终于累垮了朱祐樘，他于36岁驾崩，临终时对顾命大臣刘健、李东阳、谢迁叮嘱：“太子聪明，但年龄尚小，又好逸乐，诸卿要好好辅佑他，使他担当起大任，朕死也瞑目了。”

万历首辅朱国桢评曰：“三代以下，称贤主者，汉文帝、宋仁宗与我明之孝宗皇帝。”笔者认为中国好皇帝的双子星是：赵祯与朱祐樘。

——摘自《古代文人幕后真相——壶中书影精选本》，文汇出版社出版